71 ☆、倒數計時
她的嗓子像是積了一層灰,乍一開口眼淚居然就快要控制不住。
聞新搶先幾步走到她前面,讓一個女孩子面對自己家人變成喪屍,哪怕她再堅強恐怕也難以接受。
方圓卻伸手攔住他,她的神色都在告訴他沒有關系,于是聞新只好讓她先進去,門沒有鎖只是虛掩着,裏面并沒有什麽異樣的聲音傳來。
她的心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忐忑過了,她害怕。
可是這時候只能硬着頭皮走進去,這樣的結果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當初那條短信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着鄰居發狂咬了她們,她們都感染了,讓她不要回來。
一字一句,仿佛就在眼前。
她的力氣在飛速消失,恐怕這時候真的有喪屍過來的話,她不會反抗。
不,如果是幾個月前她不會反抗,可是現在有人在等她,他們有那麽多誓言,她不能背叛,不能丢下他一個人。
“爸爸,媽媽,方晨。”
明明知道不可能有回應,可是她還是仍不住開口,聲音裏帶着顫音。
她走進去,在聞新和那對母子要跟上來之前把門關上了,背靠着那扇門緩緩合上。
她手裏的匕首掉到地上,終于那聲哽咽在這被隔絕出來的遙遠的家掙破她的身體,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脫口而出。
方圓的眼淚終于忍不住,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她整個人像是脫力一般滑倒在地。生活了十幾年的房子,最熟悉的人卻沒有在。她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淩亂,他們如何撞倒椅子,如何把櫃子翻到,如何在喪屍嘴下掙紮的影像出現在她的大腦中。
突然她的腳步就停下來,有一些不合情理的蛛絲馬跡被翻出來。
地上沒有血跡,即使是椅子被撞翻也沒有擋在路中間,櫃子被翻開,裏面的東西有一些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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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電視機櫃子下面的蠟燭,應急袋都不見了。
方圓立刻擦幹眼淚,莽撞地沖到各個房間去看。
父母卧室,沒人。方晨卧室,沒人。自己的卧室,沒人。廁所也沒有。
這房子空蕩蕩的,沒有人,很多重要的東西都不見了。雖然這不一定代表是他們自己拿走了東西,但是方圓從父母卧室沒有找到她們的戶口身份證還有卡。
這點就可以證明,他們是自己離開的。
他們是自己離開的,并不像他們說的那樣被變成喪屍的鄰居咬傷。先是無可自抑的狂喜從心底傳來,很快夾雜着另外的情緒将她包圍。
他們騙她。
而她因為這個,一度有過自殺的想法。
他們騙她。
雖然不能說出來,可是這比看到他們的死更讓人難過。就沒有想過她看到這樣的消息會怎樣嗎?還是覺得即使這樣她依舊能活得很好?
那他們現在到哪去了?
家裏有用的東西都收走了,食物也是,會去找她嗎?
簡直是做夢對嗎?
她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譏諷的笑容,看哪,這就是她一心想要回來的家,她一心想要看到的家人。他們就是這樣對她的嗎?不能原諒,不能原諒!
門內一片寂靜,她很快開門出來,臉上帶着比之前還要拒人千裏的表情。
聞新和戴秋雨對視一眼,沒有說話,跟着她下樓,驅車離開。
戴秋雨抱着戴路坐在前面,方圓開車,心不在焉地跟戴路說話,眼睛卻時不時往方圓那裏看。醞釀了好久才斟酌着開口。
“你的家人沒有在家嗎?”
“嗯。”
“現在去找他們嗎?”問完這句話,三人都在看她。
方圓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最後還是低聲應了一聲。
現在是開往市中心,路上遇到的喪屍越來越多,有時候她會下車,洩憤一樣去殺喪屍,眼花缭亂,他們根本看不清楚她是怎麽動的手,怎麽從一個地方一瞬間到達另一個地方。
與此相伴的,是他們最恐懼的,她饑餓的樣子。
開車的時候她時不時會深吸一口氣,下意識轉頭看他們。但是很快回過神來把窗子開大,不去聞他們的味道,把那只瘸了腿的墨鏡帶上。
聞新見過她吸人血的樣子。
比喪屍更恐怖,她的速度力量都讓人心寒,可是當時只恨不得她更兇狠一些。
那些人,強.暴了他女朋友,一次又一次,當着他的面,他的手被打脫臼,對那些人嘶吼着,五個男人,一個女人,他們都是兇手,意外也好,什麽也好,他只知道女朋友的頭被他們一次又一次地砸在地上,直到停止呼吸,她的眼睛還直勾勾地看着他。
方圓就像是地獄來的魔鬼。
她攀附在卷閘門邊,單薄的身體,蒼白的臉色。
那些人尖叫着瘋狂地大笑去抓她,玩着貓抓老鼠的游戲。
他就在大喊讓她逃,快跑。
方圓就像個聾子一樣站在那裏,傻愣愣地看着他們向她跑過去。
出人預料的是,她沒有跑,反而轉身把門拉下來。
聞新看不清楚她的動作,只覺得眼前一片血光,有一把大的扳手在争鬥中砸到他的頭上。恍恍惚惚,有時有意識,有時沒有。最後的景象是她滿臉鮮血,原本蒼白的嘴唇紅豔豔的,低頭看他,眼睛裏一片冷光。
“如果你要自殺的話我就不救你了,你要自殺嗎?”她很冷靜地跟他對話。
求生的本能讓他下意識搖頭,沉甸甸的黑暗壓下來,最後一絲光暈從她身上消失。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在那個車庫了,她給他打理了傷口,自己坐在樹蔭下喝水漱口,很厭惡嘴裏的味道一樣。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牙刷,狠狠地刷牙,粉嫩的牙龈被刷破,牙刷上帶着淺淺的血色。
見他醒了,轉過頭看他。
那一切都不是夢,她的瞳仁是紅色的。
他被救出來了,而他的女朋友則永遠留在那片肮髒的車庫裏。他用手捂住眼睛嚎啕大哭。方圓看了他一眼,仿若未聞地繼續刷牙。
活下來的人,誰不是背負着沉重的負擔。
讓他哭,把所有的一切都跟過去說再見吧,那個和平的年代已經不見了,是大自然對他們的懲罰,是新的自我洗滌。
如果方圓說要他的血,他一定毫無顧慮地就獻出自己,被動地離開這個世界也許也是不錯的選擇。他沒有勇氣自殺,但是他殺呢?
可是她卻絲毫沒有這樣的意思,在看到戴家母子的時候他就明白了,也許也不是完全明白,可是方圓不會傷害他們,至少在情不得已之前,在控制不住自己之前不會。
車速越來越快,已經數不清撞飛了多少喪屍,車輪底下碾過多少喪屍。
這時候開着的電臺有模糊的聲音傳來,不過信號太弱更多的是雪花的聲音。
戴秋雨擺弄旋鈕,試圖讓聲音更清楚一些。
“茲拉茲拉……營地在……幸存者可以來……歡迎一切……重述一遍……營地……”
車裏的幾人都聽見了這模糊的消息,可是無論怎麽調試,聲音都是模模糊糊的聽不清楚。
方圓嫌心煩,索性關掉了電臺。
車廂裏一下寂靜起來,沒人敢反駁她的決定。
這時候離她跟範約定的地方已經很近了,可是喪屍也相應地多了很多,到了路口那裏簡直是寸步難行。喪屍圍着他們的車,戴路害怕地趴在媽媽的懷裏不敢看。
方圓拿着兩把匕首,不耐煩地開門出去。
門幾乎推不開,數不清的喪屍的臉貼在玻璃上,他們甚至覺得玻璃上隐隐有裂痕。但是方圓出去以後很快車周圍的喪屍清理幹淨。嘴裏無意識地發出一些低沉的嘶吼,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到讓人視網膜接收不了。
她站在車頂,動作突然停下來。
聞新看到她一躍而下,身影出現在七八米外,先是不敢置信地往前走幾步,順手解決身邊的喪屍,然後快速地朝前跑去。
聞新沒有聽見她喉嚨裏小獸受傷一般的嗚咽聲,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最後一頭撞在一個懷抱裏。
那樣的力道如果對方只是一個普通人,可能會在胸口開出一個人形的洞,可是他幾乎沒有被沖擊力影響,伸開手迎她。
那個男人伸手接住她,他們無比熟稔地抱在一起,修長的文滿紋身的兩條花臂異常溫柔地收緊,直至把她抱得緊緊的,沒有一絲空隙。
“你怎麽那麽晚。”
那個男人開口,方圓在他懷裏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受到虐待時的疼痛,發現自己變成食人怪的恐懼,被家人抛棄的痛苦,所有的一切,壓抑在心底的一切一起爆發。
因為這裏是她的歸宿,是她最安穩的港灣。
所以才會哭得那麽大聲,武器早就掉在身邊,因為在這個男人身邊,她不需要有一點點的戒備。
他幹淨白皙的手指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低下頭去在她汗涔涔的額頭輕吻。
他身上的熱度穿過幾層衣料到達她的血肉裏,終于驅散了終日來盤踞在心裏的寒冷。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沒有錯的話,明天船戲。
晚上八點鐘準時,晚了的話就會被鎖。
被鎖的話,我就會哭。
嗯,就是這麽有原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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