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他眼裏有星光07

陳辭睡得很淺, 夢中總是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他想要接近, 伸出手卻碰到一團潮濕的霧氣。

他在煩悶與燥熱中醒來，掀開薄被, 下床倒了杯水。天氣還不到最熱的時候, 他的額頭上卻不停地滲出細汗, 整個人都還沉浸在夢中那種求而不得的恐懼裏。

因為害怕得不到, 所以變本加厲地想要抓緊。這種焦灼的情緒幾經兜轉, 最後化為了原始而直接的情.欲。他在這個世界上待了那麽多年，也會有正常的需求，但頭一次遇上這麽來勢洶洶、勢不可擋的……

陳辭踱到窗邊，有些懊惱的把額頭抵在玻璃窗上，等待着小腹的熱度自行消減下去。

窗外樹影重重，似乎藏匿了什麽詭谲的身影。

他想推開窗子看得清楚一些, 就隐約聽見走廊上傳來了“咚”的一聲響，像是有物體悶悶的砸在了地上。陳覓和孔洲都早早回房歇下了, 別墅裏也沒有其他人, 怎麽會發出這種動靜？

被這麽一打岔，陳辭感覺身上的熱度稍稍下去了，轉身推開房門, 打算去看個究竟。

“你怎麽一一”陳辭本來想問怎麽還沒睡, 看清少年蒼白的面色後，立刻換成了焦急的語氣，“你怎麽了？！”

陳覓一手撐着走廊上的花柱欄杆, 一手捂在自己的腹部，緊抿雙唇，似乎在艱難地忍耐着痛苦。他的短發紛亂地貼在臉側，像在睡夢中壓亂了，醒來又顧不上梳理，看上去顯得狼狽，又意外的有股随性的吸引力。

陳辭快步走到他身邊，扶住他的身子，問，“是哪裏不舒服嗎？我先扶你去房裏坐下。”

陳覓咬緊牙關，側臉的線條因此顯得有些冷硬，他不去看陳辭，目光落在走廊盡頭，“沒事。”

陳辭好像在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上看到了當年那個小豆丁的影子，明明想要一件東西卻死犟着不開口，非要旁人好聲好氣地雙手拱着送上來，才傲慢而矜持地收下。其實心底喜歡的不得了，面上還要裝出一副不過如此的樣子。別人也許不了解陳覓的心思，他這個手把手帶大他的人怎麽會不知道？

“不要硬撐着，聽話，告訴我哪兒不舒服，我找找家裏有沒有藥。要是真的厲害，就趕緊把王醫生叫來。”陳辭扶着他往卧室走，順便用手背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不算燙，應該不是發燒了。

陳覓沉默了一會兒，低頭把腦袋耷在了陳辭肩上，低聲道，“胃痛。”

“我拿點胃藥。”

陳辭想也沒想，就把人扶回了自己的房間。讓陳覓靠在床頭，他彎下腰在床頭櫃中翻找，拿出幾盒常用藥片。他仔細看了說明，倒出幾片在手掌上，讓陳覓就着溫水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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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覓靠近時的呼吸，還有開口時呼出的熱氣都噴在了他的掌心，緊接着對方一舔一含，将藥片吞了下去，留在他掌心的是幾不可察的溫熱觸感。

陳覓的手還壓在胃部，顯然疼痛還沒有那麽快消減。陳辭在他身邊坐下，原想替他揉一揉，對方就示弱般低下頭，“叔叔……”

少年精致的長相在病弱時看得更加驚心動魄，當他用柔柔弱弱的語氣喊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殺傷力比小時候有增無減。陳辭心軟的一塌糊塗，手掌撸了一把對方的短發，道，“讓你晚上不好好吃飯。”

“我不喜歡吃燒烤。”

經他這麽一說，陳辭才想起他們晚上吃的不是正經飯菜，是路邊攤燒烤。他和孔洲吃得開懷，陳覓卻好像沒吃多少。

陳辭道，“那怎麽不吃些其他東西？”

“沒胃口。”陳覓的目光陡然間亮了亮，看向陳辭，“想喝叔叔熬的粥。”

“這都幾點了……”陳辭這麽說着，腦中卻不由開始回想，別墅的冰箱裏還剩下哪些食材，夠不夠熬一鍋粥的。

陳覓撇了撇嘴，稚氣的動作在他做來有些可愛。尤其是想到少年一晚上冷着臉的模樣，現在因為胃痛而撒起嬌來更讓陳辭沒法抵抗。“我去看看還有什麽菜，實在不行，給你點個外賣吧。”

“就要叔叔熬的。”陳覓眨了眨眼，勾唇微笑。

陳辭掀起薄被，蓋到他胸口，吩咐他乖乖躺着別動，轉身下樓去了。

陳覓把頭埋在被子中，貪婪地深吸了一口氣，想象着它是如何與那個人親密無隙地接觸，如何一寸寸包裹着對方緊實細膩的肌膚，甚至在睡夢中翻滾時，對方寬松的睡衣會自然卷起，那時節，這床蓋在他身上額薄被就能緊緊貼上那些私密而難以觸及的部位……

陳辭在廚房找到了前兩天買的新鮮蓮子，正好可以熬一鍋蓮子芡實粥，靜心安神，益氣養胃。收養了陳覓之後，因為小孩排斥接觸陌生人，他就把別墅裏的仆人都辭退了，只在兩人不在家的時候讓鐘點工過來打掃衛生。至于開火做飯，當初都是他一點點摸索過來的。

他很快就收拾好了食材，洗好之後倒進鍋裏，小火加熱。鍋頂冒出白蒙蒙的水汽，陳辭有些走神地想，之前兩個世界他都被愛人養得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到了這個世界終于一股腦全都報應回來了。陳覓雖然不是他親生的，但是帶孩子的苦他一樣不落的全都吃了個遍……

“叔叔，好香。”

陳辭被人從身後抱住，辨認出聲音的主人後他也沒有閃躲，任對方像個樹袋熊一樣挂在他身上。陳覓這四個字之間都沒有明顯的停頓，要不是面前還有一鍋冒着清香的粥，陳辭差點以為他的“好香”是在說自己。這怎麽可能呢？

炖鍋咕嚕咕嚕冒着響兒，水汽不斷地頂撞着鍋蓋，然後又被重力拉扯下墜，反反複複的像是不安分的心。

“叔叔。”陳覓靠在他頸邊，壓低了嗓音，像是在呢喃。

陳辭随口應道，“怎麽？”

“叔叔……”陳辭像是在細品這個疊音詞一樣，把尾音拖得悠長纏綿，“我餓了。”

“就快好了，再等幾分鐘。”

“好想吃。”陳辭覺得如果不是陳覓的斷句出了問題，就是他無意聽漏了幾個詞，反正落在他耳中的這三個字之後，毫無間隔地就接上了剩下的稱謂，“叔叔。”

好想吃……叔叔。

陳辭為自己的錯覺而感到羞愧，更讓他有些不安的是，身後靠着少年不算健碩但溫熱有力的胸膛，耳邊萦繞着少年性.感的嗓音，他之前強自按捺下去的燥熱似乎又有複萌的趨勢。

雖然是一個男人正常的反應，但在自己一手帶大的晚輩前失态，是陳辭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他用手肘輕輕抵了抵身後的人，道，“多大的人了，還這麽黏黏糊糊？松手。”

陳覓笑道，“不。”

環繞着他的手臂更加用力地縮緊，而他正在被一個少年擁抱着的事實也愈發彰顯出存在感。

陳辭面皮發緊，嗓子有些癢癢，“還想不想喝粥了？松手，我去給你拿碗。”

“叔叔去嘛。”陳覓前所未有的難打發，讓陳辭感覺對方一瞬間回到了比十二三歲更小的年紀，“我跟着叔叔。”

陳辭向碗櫥跨了一步，陳覓果然依言跟上。他的雙臂始終環着陳辭的腰肢沒有松開，這讓兩人看起來像是個連體嬰兒，短短幾步，陳辭走得十分艱難。走動時，兩人的腿部不時會磕碰到，陳辭的觸感神經這時格外發達，能通過那一次次稍觸即分的、短暫的碰撞感受出對方健實的大腿肌肉，腦海中立時浮現出具體的畫面。

陳辭都不知道原來自己記住了陳覓那麽多的模樣，轉身投籃時矯健有力的背影，籃球褲下露出肌肉勻稱的雙腿，穿着制服時格外修長挺拔的身材，給人脖子以下全是腿的錯覺，甚至還有對方赤.裸着身子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樣子……

轟的一聲，陳辭覺得自己的世界炸開了。他搭在碗櫥上的手一顫，險些摔了剛拿出來的瓷碗。就在他剛剛想到陳覓赤身裸.體的模樣時，被壓抑了太久的沖動終于不可抑制地爆發出來。如果他現在轉過身，陳覓就不難發覺他下.身的異樣。

“叔叔怎麽不走了？不是要給我盛粥麽？”偏偏對方還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他的叔叔正在經歷怎樣的煎熬。

欲.望就像是潛伏在地下的火種，一旦沿着縫隙鑽出一丁半點兒就能頃刻蔓延成災，要想再壓滅下去幾乎是不可能的。陳辭狠狠掐了手心一把，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忍過這一會兒，強撐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挪回竈臺。

“叔叔……”

耳垂被似有似無地舔了一下，陳辭因為欲.望得不到纾解本就十分煩躁的心情瞬間被引燃了，他朝後推了惹火的人一把，語氣有點沖，“叫什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