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深淵凝視着你07
愛神的身邊簇擁着三五名美少年, 每一名都是人間的絕色,或清純, 或妩媚,或優雅, 趴伏在愛神周圍祈求她的垂憐。一名身材高大的神祇大踏步越過衆美少年, 躲避不及的就被他的神力震開, 摔得七仰八歪。
“尼普頓, 你這是做什麽?”愛神伸出指尖, 溫和的神力将幾名美少年輕輕托起。這可都是她的收集品,要是磕碰壞了,豈不是還得花一番工夫再去找?
海神尼普頓倒持三叉戟,粗聲道:“借你的朱果用用。”
“借?”愛神攤平手掌,憑空變出了一只朱紅色的果實。她挑起眉峰斜了海神一眼,“吃下去了的要怎麽吐出來?你拿什麽還我?”
“別說這些沒用的。”海神道, “你看上什麽直說就是,我宮裏的東西都可以與你換。”
愛神安撫着受到了驚吓的美少年們, 嬌笑幾聲, 掩嘴道:“你那片海裏還能養出什麽好物不成?真要說起來,我對塞壬還有幾分興趣,你可願意‘借’我用用?”
“可以。”
愛神大方的将朱果抛給他, 伸指在自己下颌上一劃, 嘴角含笑:“就這麽說定了。”
海神把朱果收入囊中,毫不留戀轉頭就走。諸神的宴會無非就是美酒佳肴、瓊漿玉露,再找些貌美的人類作陪, 他如今對這些全無興趣,一心想要回到宮殿,征服那個寧死不屈的人類公主。
他快步路過衆神,忽然在糜爛的人群裏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塞壬?他怎麽在這裏?海神蹙起眉頭,撥開醉得人事不省的衆神,想要伸手揪起癱在酒桌上的海妖,又怕沾上一身酒氣,只用冰冷的三叉戟戳了戳他的左肩。
海妖掀起眼簾,觑了他一眼,開口道:“你不是把我送給愛神了嗎?還管我做什麽?”
醉酒的海妖雙頰染上了緋紅色,神情偏偏是對他不屑一顧的模樣,正是冷若冰霜,豔若桃李,連見慣了美色的海神也不由心中一蕩。他用三叉戟的長柄挑起對方的下颌,湊近問:“怎麽?生氣了?”
這可真有意思,他還以為海妖是人盡可夫的蕩.婦,居然也會有吃味的時候嗎?他是看不上愛神,還是舍不得自己?
想到這些,海神覺得心口有些熱,跨步坐上酒桌,按住了海妖斟酒的細手。他們這些神祇想要什麽美色都是唾手可得,可沒有任何貞.潔的概念,雖然他在瘋狂地追求另一個女子,也不妨礙他今日願意和海妖翻雲.覆雨。
他握住海妖柔弱無骨的右手,将它往身下帶,沒成想被對方毅然拍開。
“你一一”海神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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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那位可人兒去吧。”陳辭心中打鼓,面上強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推拒着海神的胸膛道,“我自有人陪。”
他越是這麽說,海神便越不可能離開。
四周全是淫.糜的聲響,海神也将身側的人一把抱在了腿上,将三叉戟變為一枚刻着戟形的戒指套上右手拇指,騰出雙手在懷中揉捏……他也許想錯了,海妖這種誘人的玩物,不該借給其他神,應該建一座黃金牢籠,将他徹底圈養起來。
“等等!”陳辭察覺到海神的動作越發過分,趕忙出言制止。
海神用粗糙的指腹挑開他上身薄軟的羽衣,握住柔韌的腰肢,語帶不滿道:“等什麽?”
冰冷的戒指抵在陳辭的腰腹上,讓他鎮定了不少。三叉戟就在海神的手上,只要把他灌醉了,再輕輕褪下戒指,就可以拿到。
“聽說這是一種新釀的酒,味道不錯,你不嘗嘗看嗎?”陳辭将小金瓶扣在手中,對海神道。海神不僅好色,而且貪杯,聽說有新釀的酒應該會忍不住品嘗。
然而陳辭對自身的魅力缺乏足夠的認識,海神雖然貪杯,但美酒與塞壬的美貌相比,他更願意先品嘗後者。
情急之下,陳辭拔開金瓶瓶蓋,一口含住了大半酒水,主動吻上了海神。海神對他的投懷送抱很是滿意,卷住他的舌尖,将美酒都咽了下去:“味道不錯。”
海神眯着眼,雙手揉捏着懷中人豐滿盈潤的腰臀,神态被酒意熏得更加充滿情.色含義。他将海妖往桌上一推,制住對方如同活魚般扭動不已的身子,粗暴地撕開了他身上的衣物……
陳辭及時伸出雙手,托住了海神倒下的身軀,以免自己被壓得死死的。他艱難地将海神翻了個身,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臉頰,試探道:“喂?”
海神的雙眼緊閉,一動不動,顯然醉得很徹底。陳辭四望一周,趴上海神的胸口,一手悄悄握住對方的右手,将大拇指上的那枚戒指褪了下來。
叮!
戒指磕到桌角,發出一聲脆響,陳辭警醒的将戒指收進懷中,顧不上許多,拔腿便跑。他似乎聽到了海神在他身後怒吼,看到了帕瑪索高原都被海神的怒火焚燒,看到了無辜的酒神被當做替罪羊,但他沒有停下,一路向山下跑去。
被撕裂的羽衣碎成縷條,随着他的奔跑向後飄蕩。高原的鳥雀盤旋在他頭頂,又長唳一聲超過了他。從帕瑪索高原到深海,中間相隔了半個陸地,他不知道酒神的佳釀能夠讓海神沉醉多久,不知道在對方醒來之前自己能不能成功抵達深淵。
此時他無比渴望有一雙能夠飛翔的翅膀。
塞壬原本有着純白優美的雙翅,但在選擇與海神合謀後被埃尼阿克撕去了。那兩道蜿蜒的創口還留在他這具身體上,像兩個無法抹去的烙印,時刻提醒着他背叛者的身份。他害他失去了自由,他便索要了飛翔的能力作為代價。
陳辭覺得這再公平不過,但在又一次被絆倒連滾了十數米後,終于忍不住對系統道:“快想辦法!”
他已經盡己所能跑得十分快了,可惜塞壬是常年生活在海中的生物,兩條腿生得纖細瘦弱,再怎麽努力邁開,奔跑的速度也非常有限。高原的路颠簸不平,他的腳底已經磨出了水泡,呼吸也有些氣喘,再這麽下去只怕連高原也沒有離開就會被海神追上了。
系統沒有反應。
陳辭雙手撐住膝蓋,喘了一會兒氣,摸出海神的戒指戴在自己手上,将刻着三叉戟紋樣的那一面對準自己,勉力提起了精神。指南盤就埋在他的小島上,三叉戟也已經到手,只要趕到深淵就能解開封印,他絕不能中途放棄!
他拔了根針狀的草葉,挑破腳底的水泡,随意包紮好便繼續往山下走。
“叮!叮叮叮!”系統突然出現道,“抱歉,陳先生,因為海神陷入了沉睡,軍方立刻對高原進行了數據監控,我們剛才臨時架構了一層隐性網路,才能繼續和你保持聯系。”
陳辭一瘸一拐走着,咬牙道:“有沒有辦法能讓我快點趕到海邊?”
系統道:“有很多,但都來不及了。”
“什麽意思?!”
“軍方覺得海神陷入沉醉是一組異常數據,對其進行了還原操作,海神這時已經清醒過來,很快就會發現三叉戟不見了。”系統道。
陳辭心下一涼,原來那些都不是他的臆想,海神真的醒了。一旦被對方追上,他還有解開封印的機會嗎?陳辭火急火燎道:“那怎麽辦?”
系統道:“如今只有一個辦法。我們不可能直接往這個場景中增加數據,但可以對原有的數據進行微調,雖然還是存在被軍方發現的風險,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塞壬的人物數據中存在過一組可以支持飛行的代碼,不過後期被破壞了。我們會臨時将其修複,陳先生可以擁有十分鐘的飛行能力。”
陳辭立刻道:“好!”
他的背上立刻傳來如同灼燒般的劇痛,肩胛骨不斷增生,似乎想要沖破肌膚和血脈的約束。兩道覆蓋其上舊傷疤被再次撕裂,鮮血沿着傷口噴湧而出。一雙沾血的羽翼從傷口處生長而出,無聲展開。
陳辭的神經在自我保護機制下變得極其遲鈍,這讓他不至于在劇痛沖擊下昏死過去,也對他展翅飛翔造成了極大的障礙。他跌跌撞撞向下跑了數百米,才借着一處斷臺成功飛起。
善意的風從他的雙翅下穿行而過,将他瘦弱的身軀穩穩托住。他無暇享受這種悠閑的滑翔,一再拍動雙翅,讓自己飛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頭一次控制雙翅飛行,他的動作不得要領,極為笨拙,往往用上十分力只能取得四五分的效果。但他沒得選擇,忍着肩胛處的痛意,逆着寒冷的罡風前進。
十分鐘說短不短,當他感受到溫暖的海風時,全身都已似碎了一遍般酸痛不堪。雙翅化為一組透明的數據,消散在他的身後,他從浮空三四米處直接跌在了海岸沙灘上。
柔軟的沙子托住了他的身子,陳辭平躺着喘了幾口粗氣。海邊的陽光很是耀眼,他舉起右手,看到手上的戒指熠熠生輝,露出一個放松的笑。
他翻過身,伸手在沙灘上摸索着,找到埋藏的指南盤,與戒指一并放入随身的皮囊裏,不再歇息,頭也不回地跳進了大海。他游得很快,平日與他親近的水流也在這樣急促的前進中變得冷硬尖銳起來,在他的身上劃開無數個細小的傷口,不至于流血,但在鹹腥海水浸泡下會麻癢難耐。
“加油哇!”系統在陳辭耳邊給他打氣,似乎擔心他在抵達深淵之前就會流失完所有體力。在他們監控的數據中,海妖身上這一組的波動頻率已經非常接近于沉睡或者昏迷,難以相信他還在進行着激烈的運動。
雙腳落在堅實的海底石床上時,陳辭雙膝一軟,險些跪倒。他從皮囊中摸出戒指,戴在自己手上,又取出指南盤,打開盤蓋,校準方位。他緩步走動着,指南盤上的指針不停飛速轉動。
指南盤會指示出封印所在的位置,三叉戟具有破壞封印的狂暴力量。這是系統和他說的。陳辭拖着疲憊的身子,跟随指南盤在深淵旁的石壁前停下腳步。
指南盤上的指針穩穩地停下,直指一個方位。陳辭彎腰把指南盤放下,一手摩挲着戒指,等待寒光閃過,将恢複成原樣的三叉戟緊緊握在了手裏。
三叉戟是海神的兵刃,入手非常沉重,他幾乎是被它拖着往石壁走去。
“就是這裏了。”陳辭看着和周圍環境沒有任何差別的石壁,奮力揮動三叉戟,朝指南盤指示的位置插.去。
金鐵之聲并作,細碎火花迸濺,三叉戟牢牢地插.入石壁之中,将其破開一道蔓延數米長的豁口。
陳辭心中疑惑道,這樣就好了嗎?
他沒有看到任何封印被破壞的跡象,也沒有感受到神力的外溢。他送看握着三叉戟的雙手,撐住石壁,毫不遲疑地往深淵一躍。預想中的無限下墜沒有出現,他依舊穩穩地落在了那層無形的結界上。
封印沒有解開。
“為什麽?!”陳辭在問自己,也在問系統。
系統還沒有給出反應,他卻聽到了來自深淵的回答。那聲音低沉沙啞,飽含着憤怒、怨恨、不甘、譏諷,像是從不見天日的地域中爬出的惡靈,緊緊纏在他的耳側,将所有冰寒徹骨的攻擊都随着聲波灌進他的腦海。
“因為解開封印還差了一樣東西。”
陳辭愣愣道:“還差什麽?”
來自深淵的聲音道:“背叛者的心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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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