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人間富貴（21）

樓上一陣騷動, 外面的人想要進來，不斷的詢問裏面的老板發生了什麽事情，裏面沒有人回答，知道可能出事了，便有手下匆忙的吼道：“快去拿鑰匙！”

房間裏面卻很冷清，一個坐在地上睜大着那雙漂亮的眼睛，想要看清楚現在發生了什麽的男人顫抖着唇瓣問：“小年, 你在做什麽？你不要亂來。”

少年将手中的凳子腿丢開，也顫抖着深呼吸了好幾下，說：“沒事兒, 我們走吧。”少年說的很匆忙，他拉起還在四處摸找自己眼鏡的男人，然後一下子将人背在背上，少年單薄的背脊硌的蒼涼生疼。

“走哪兒？你怎麽會在這兒？小年你說話啊？”蒼涼擔心壞了的樣子, 赤丨裸的胸膛貼在少年後背，然後被帶到了陽臺, 扶着窗臺的柱子，坐在圍欄上，不敢亂動。

殷年沒有回答，只是一刻不停的尋找路線, 帶領着蒼涼從二樓跳到樹上，再從樹上下去。

“來，小舅舅你上來。”殷年穿的也很少，之前為了準備比賽, 他就穿着一件赤膊的短衫，褲子也很短，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腿。

蒼涼這次沒有答應，他站在原地，擡頭看了看之前出來的房間，視線雖然模糊，卻也像是明白了什麽，他問：“小年，你把人打死了嗎？”

殷年沒說話，強硬的再次将男人背在背上，月色在此刻冰涼的像是海水，浸透了少年的皮膚，蒼涼幾乎都能感受到這種溫度，他掙紮着要下來，說：“你放我下來，小年，這不管你的事，你快走吧，我看不清楚，會拖累你的……而且……總要有人留下來承擔後果，你還年輕，你還小……我……”

“閉嘴！”少年再次兇巴巴的吼這個啰啰嗦嗦的男人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實話，殷年自己也不想的。

“可是，你得告訴我，你真的把他……”

“我沒有。”殷年說謊了，他現在還記得樓上那人被他砸的頭皮炸裂的畫面，有血一點點蔓延出來，打濕他的腳，就連他的手上也沾滿了飛濺的血花，可是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他在看到那樣的畫面就生氣，就難過，就想要見血。

那個欺負小舅舅的人死的不能再透了，他親眼看見那人腦漿流出，活不了的哈……

可是沒關系，少年想：沒關系，他做的沒錯。

“那、那就好。”蒼涼松了一口氣，緊緊的擁抱住少年，說，“我們回去吧，別跑，跑到最後，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兒呢？”

“回去吧，我和那個人認識的，他不會怪你的，你是我小外甥兒啊，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要好好的上學，光明正大的做人，你的人生要從頭開始，跑什麽？我會保護你的。”

“小年，你別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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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涼說着，自己都在哭，眼淚砸在少年冰涼的蒼白皮膚上，然後頹然的從那鎖骨滑落，滾燙不已。

少年聽不下去了，他就知道這裏面有故事，他的小舅舅害怕的要命，卻還想保護他，保護他這樣屢教不改的人嗎？保護他這個殺人犯？保護他這樣天生就只适合黑暗的人嗎？

小舅舅真傻。

少年沉默。

蒼涼繼續說：“回去吧，不用怕什麽的，真的，我保證。”

“你保證個屁！”少年聲音沙啞，他悄悄的踩着還未化掉的積雪，在沒有路燈的小巷子裏穿梭，少年之前的沖動未退，胸腔裏面還依然擁有被那滴眼淚點燃的熱度，他腦袋轉的飛快，卻已然明白自己沒有回頭的路。

“蒼涼，你在這裏坐着，別亂跑，我上樓那點兒東西就回來。”少年一路背着蒼涼跑了二十分鐘，喘氣的十分厲害，但是眼睛裏的東西卻依然很亮，亮的吓人。

蒼涼當然走不了，他視力不好，必須要有眼鏡，更何況現在在夜裏，他還有夜盲症。

蒼涼點了點頭，被藏在房檐下的陰影裏，欲言又止，張了張嘴，少年卻已經跑遠了。

忽然的，蒼涼的四周都變得很安靜，只有搖搖晃晃又開始下的雪落在他身上，點綴他的黑發。

“大王！！”有烏鴉盤旋在蒼涼的頭頂，那是一只灰白色的烏鴉，羽毛在月光下染上一層妖異的紅，和蒼涼說話，“大王現在怎麽辦？”

蒼涼站在黑暗裏，茫然的擡頭，雪花落在他的眼睫毛上，他緩了好一會兒，問：“阿渠死了？”

斑鴉說：“青渠大人沒死啊，只不過這個身體不能用了，他要換個身體才能繼續在這個世界，青渠大人太強大的本體被這個世界排斥的厲害，在這個世界也被限制着不能使用超過世界承受力的能量，所以不能修複那個身體，找其他适合的身體也需要一段時間。”

蒼涼揉了揉眼睛，說：“哦……算了，你去告訴阿渠不必幫我了，我這裏情況有點奇怪。”

斑鴉從不羅嗦，可是它現在暫時還不願意回去，青渠大人正生氣呢，都怪白鴉出的馊主意事情才會一下子變得這麽複雜。

“大王你可以嗎？”斑鴉很擔心，在它的印象裏，大魔王的智商和白鴉是有得一拼的。

蒼涼說：“你是在質疑我嗎？我告訴你，就算只有本魔王一個人，這個游戲我也贏定了！我永遠都是你們的老大。”

斑鴉無奈：“我質疑了嗎？”

然而蒼涼大魔王已經不理它了，斑鴉在上面又轉了幾圈，忽然感應到了什麽，連忙的跑路了，随後沒幾秒，蒼涼就在腦袋裏聽到系統機械的聲音：“……你……做了什麽？”

蒼涼心虛了一秒，還以為自己小弟也過來的消息被這個智障系統知道了，誰曉得系統下一秒又說：“現在感化值只有百分之五十了。”

蒼涼心中一喜，嘴上卻說：“我怎麽知道，不過應該都是你的錯，都怪你讓我破産，現在我和小年只能搬來這麽個破爛地方，現在好了吧，才來沒有一天就變成這樣，都是你的錯！”

系統死機半晌，說：“我并不能控制世界走向，一切都是你的選擇，世界的發展不是一本寫好的書，是每個在此間的生命的選擇組成的未來，每一個選擇都有可能影響到後來的發展，只不過我們可以預測最後的結局罷了。”

“蒼涼，這次可能是有什麽意外讓目标感化值下降，你要注意目标的心理變化，他可能是遇到了什麽人，碰見了什麽事情，也可能是想起了什麽過去，總之你要不遺餘力的感化他，這樣才不會在第一個世界結束就受到懲罰。”

“呵，終于暴露了吧。”蒼涼眯着眼睛，說，“我特麽就知道你們會有懲罰啊！混蛋！他們這些人天生就是做壞蛋的料子，我要是怎麽用心都感化不了，你也要懲罰我嗎？”

系統說：“蒼涼你激動什麽？只是說有懲罰機制，但是要看評分的，滿分十分，低于五分才會有，你只要沒有暗地裏做小動作，全心全意的，起碼表面上人設過得去就好，還是說你在心虛？”

蒼涼心裏的小爪爪擦了擦冷汗，表面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樣，說：“我怎麽可能會做那種事情，真是不可理喻！”

系統也的确沒有抓到蒼涼大魔王的小尾巴，所以現在也只是稍微提醒威脅，至于以後的懲罰，那也是這個世界的任務結束後才會有的事情。

“對了，你沒有忘記第三個任務吧？”系統實在是走不開，最近很多世界都出現了漏洞，都人為破壞，修補需要時間，要不是因為這邊世界也出現的小範圍的崩壞，系統才不會過來。

蒼涼被提醒的愣了愣，說：“咳，廢話，我當然記得啊。”媽耶！小年生日禮物啊卧槽！勞資現在一窮二白，還馬上要跟着這小崽子跑路去，送他西北風可以嗎？

“記得就好，魔王，請繼續努力，你目前為止都做的不錯。”

蒼涼敷衍的點頭，忽然意識到系統似乎根本發現不了自己之前做過什麽，也就發現不了自己好兄弟阿渠的存在，是阿渠搞的手腳吧，不愧是本魔王的兄弟，這智商就是不一樣。

說罷，前去之前酒店的殷年已經出來了，背上背着一個背包，就跑過來，而系統也無聲無息的離開，留下蒼涼一個人在思考：小年生日是啥時候來着？

殷年離開了不過十分鐘不到，可是神情卻像是離開了好幾年，他拉着蒼涼說：“蒼涼，你看得見路嗎？”

蒼涼本想搖頭，他一個嬌滴滴（劃掉）威武霸氣的魔王，養尊處優慣了，什麽時候遭受過這樣幾乎是和瞎了沒兩樣的待遇？！

但是現在他應該是體諒少年，幫助少年度過難關的人設才對。

所以他點頭說：“嗯，看得見。”其實蒼涼也想過要不自己拖拖後退，直接和殷年一塊兒被那個老板的手下抓住算了。

可轉念一想，這逼孩子把他阿渠給逼出那個身體了，那個老板本人是死了，自己留下來和那個老板又沒有交情，肯定是個死字不用說的，他可不想被這些愚蠢的人類控制住折磨起來，他寧願先跟着殷年跑路。

少年看見蒼涼說的遲疑，也明白男人其實是看不清的，可是讓男人背着背包，自己再背着蒼涼，根本就不可能，那樣的話他跑不了多遠，體力就會沒有。

殷年一面将大棉襖披在蒼涼的身上，蒼涼套上後，就挺殷年說：“那，小舅舅，你抓緊我的手，你跟着我後面跑，看不見也沒有關系，你……相信我就可以了。”

這就像是再和一個盲人說‘雖然你後面是懸崖，但是我在後面接着你，你只管跳，相信我。’一樣。

這是需要巨大的勇氣和信任的。

蒼涼這次卻毫不猶豫的說：“嗯，好。可是小年，我們為什麽要走？你相信我的話，會沒事的。”大魔王還在假裝不知道少年殺人了。

殷年緊緊抓着男人的手，沒有将實情趁着這個時候坦白，他只是說：“我不想你受委屈。”

說完，少年很體貼的幫蒼涼戴上上連衣帽，戴上口罩，聲音很低，觀望了左右後，說：“我們去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這個雪夜，蒼涼跟着一個少年跑了兩站路，在城中村那個站上了公交直奔火車站，蒼涼看不清路，什麽都看不清，就連走路都很有可能自己絆倒自己，于是他很乖的一直被殷年牽着，就像他當初領着殷年走出收容所那樣，牽着對方。

這樣的身份和保護者與被保護者的轉換對少年來說很新鮮，他買了票後就和蒼涼上了火車，等了十分鐘後，他們便離開了這座城市。

殷年給蒼涼買的是卧鋪，自己卻是站票，殷年說：“我不喜歡睡覺。”

躺在窄窄卧鋪上的蒼涼大魔王眨了眨那雙失去黑框眼鏡的漂亮眼睛，眸色在這一刻溫柔似水，輕笑着，在微弱的床頭小燈光的照耀下，說：“我也不喜歡睡覺，不然我們一塊兒坐着好不好？”他拍了拍身邊的床鋪。

少年扭頭便走，說：“不好，你好好休息。”

蒼涼連忙做起來，扯住了少年的衣角，仰視着對方，哪怕是看不見，也讓被這雙眼睛看着的人感到心悸：“我們聊聊吧，你不想聽我和那個人的事情嗎？”蒼涼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想要留住這個小傻子，他是魔王，可是這傻小子對他好，他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麽。

蒼涼提出的這個事情太誘人了。

殷年頓時就走不動路，将背包放在旁邊，和抱着被子的蒼涼坐在一塊兒。

蒼涼笑眯眯的把自己的被子分了一半給殷年，能讓小氣吧啦的大魔王分享自己的東西，殷年從某個角度來說，已經很了不起了。

“唔……”蒼涼把少年蓋住後，就要開始組織語言編故事了，雖然白鴉弄巧成拙，可是故事還得繼續，不然剛才那一切怎麽解釋？

“其實，我和他是學校認識的。”蒼涼不知道老板真實名字，也不好瞎編，就只能用‘他’這個字來模糊故事的真實性，“我以前一直以為他是個好人，可是沒想到他卻是個精神有問題的變态！”

“我和他做朋友有一段時間後，他想讓我辭職，不喜歡我結交任何朋友，明明還沒有什麽關系，就看見我和誰說話，就打我，有一次我實在受不了了，就在他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沒有接，故意沒有接，被他發現後就打斷我的手……”

“再後來我上大學就拼命離他遠一點，好在後來他也沒有糾纏，只不過……誰能想到會在這樣的地方又遇見。”

蒼涼編的自己都覺得很假：媽個雞，誰要是敢毆打本魔王，勞資就率領整個惡人界過去敲他媽！

可是殷年卻深信不疑，殷年說：“好了，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

“啊？”

“我說，蒼涼，以後你實在不想告訴我的事情，可以不說，不想回憶的過去，就別去想，也別總是替我考慮，要多想想自己。”

蒼涼覺得自己已經是為自己考慮的夠多了，不然也不會坐在這裏和少年編故事。

“還有……蒼涼，你要是困了就靠着我肩膀睡吧。”殷年垂着睫毛，臉上有點疲憊，卻帶着一點點清淡的笑。

殷年無疑是生的很俊美的，這種好看還沒有發揮到極致，因為本身沒有條件和從小就營養不良導致如此，如果殷年是從小錦衣玉食的長大，那麽現在一定是走在哪兒，哪兒都發光吧。

蒼涼打了個哈欠，從模模糊糊的視線裏，看見少年依然好看的側臉，沒怎麽糾結的就靠了上去，可是剛閉上眼睛，蒼涼就發現了一個問題，他也沒有糾結，大魔王最讨厭婆婆媽媽了，所以他本人倒是做什麽事情都坦率直白的很：“小年，你怎麽突然叫我名字了？”

殷年像是睡着了一樣，沒有回答，頭歪在蒼涼的頭上。

蒼涼也不好叫醒人家吧，便也想着明天再好好的教導一番，這小崽子，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火車哐當哐當的響徹車廂，從硬座的車廂裏面還能傳來一股泡面和腳丫子的味道，有人磨牙，有人打呼嚕，還有的人說夢話，有的人半夜辦着手機上的電視，笑的咯咯咯的，但是蒼涼睡的很熟。

在冬天，蒼涼大魔王可以睡一個冬季，只要有人定時投喂，那真是一個冬天窩都不挪，春天到了的時候，肥三圈。

少年聽着耳邊輕輕的小呼嚕聲，睜開了眼，一面計算着自己和蒼涼還有多少存款，一面感受着蒼涼越來越往自己懷裏鑽的感覺。

這人睡覺恐怕是因為不在床上，所以很不老實，盡找黑的小的地方鑽，很快就整個人蜷縮在小床上縮在被子裏面，頭枕在殷年的腿上，面朝小腹。

——這樣空氣很不好吧。

少年這麽想着，伸手給蒼涼掏了個洞，把這人臉蛋給露出來。

然而蒼涼不領情，怕冷的将臉買進殷年的胯丨間……

殷年原本是沒想過這些事情的，可是突然看見蒼涼這個舉動，頓時就有點兒感覺了。

殷年連忙将被子又把蒼涼的腦袋蓋住，結果一擡頭，對面下鋪的兄弟就一臉尴尬的看着他，明顯是誤會了什麽。

殷年臉皮在外人面前厚了不少，面不改色的瞪過去，淡定的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大約上午八點多，天才漸漸開始亮起來，在九點的時候，蒼涼被殷年牽着下了車，他打了個噴嚏，走一會兒路就揉揉腿，問殷年說：“我們現在在哪兒啊？”

殷年蹲下來幫蒼涼捏了捏膝蓋和小腿肚，蒼涼一副大爺模樣就站在那兒任由少年幫自己按摩。

殷年說：“一個安全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麽樣的心情不把這個地方的名字告訴蒼涼，可他就是這麽做了。

“我餓了，小年我們先吃飯好嗎？”剛走出站，蒼涼就聞到了附近各種早餐的味道，他現在什麽東西都在殷年那裏，自然做什麽都要先詢問殷年。

殷年點頭，他也覺得現在這個地方比較安全了，離開了首都後，坐八個小時的車來到三線城市，是時候放下一點戒備，讓蒼涼好好放松，也安心下來。

“可以，你想吃點兒什麽？喝點粥好不好？對你胃好。”

蒼涼很嫌棄，又嗅了嗅，指着香味的方向說：“要那個。”

殷年看過去，那家店是個連鎖店，他之前和蒼涼進去過，一般價位是一碗面條都四十塊，他沒有猶豫，拉着蒼涼就走過去，點了兩份，并把自己的肉都趁着蒼涼不注意都夾給了對方。

蒼涼則什麽都不知道的感慨說：“這家肉好多哦，小年你多吃點才能長肉。”

少年一面笑，一面‘嗯’。

他是真的發現蒼涼喜歡吃，還都吃好的，要是沒有自己，這人一定會過着和現在不一樣的生活……

可是少年卻一點兒都不後悔做了那樣的事情，害的他和蒼涼兩個人‘亡命天涯’，他甚至享受的很，覺得現在很開心。

“你在笑什麽？”蒼涼隐約看見少年在笑，問。

殷年說：“你吃東西像個小倉鼠，很可愛。”

蒼涼差點兒沒嗆死，咳嗽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的錯覺，我可不是倉鼠精！”某人在傻fufu的欲蓋彌彰。

“嗯，我知道。”少年點頭。

“對了，能幫我重新配個眼鏡嗎？我看不清楚很不習慣。”主要是大魔王感覺自己吃飯，筷子都能插鼻孔裏面去。

殷年頓了頓，笑容一下子淡了點，說：“嗯，好，等找到眼鏡店就幫你配。”

“好。”蒼涼得到了承諾，瞬間的也想起自己要給殷年點兒什麽東西，他要給這個未來的小魔頭點兒什麽呢？毀滅世界指南？還是說送他一個美夢？魔王大人還是有一丢丢小法術可以用的，比如送給殷年一個美人如雲走上人生巅峰的夢？人類不都好這口嗎？

“那個啥，小年，你……生日是什麽時候？”蒼涼之前看殷年資料的時候就看到過殷年生日，可是後來忘記了，傻逼系統也不給自己提醒，那麽反正必做任務上面沒有說是要給驚喜，只是要給殷年一個禮物，所以直接詢問對方生日是什麽時候，要什麽不是更加簡單嗎？

艾瑪，本魔王為什麽可以如此的聰明絕頂！為什麽？！無敵真是寂寞如雪啊。

“我生日？”殷年擦着嘴唇，順便把紙巾遞給蒼涼，說，“你問這個做什麽？”

——當然是要送你禮物啊！不然呢？

蒼涼說：“你就告訴我呗。”

少年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沒有生日。”

蒼涼這下想起來了，殷年是個從小就被抛棄的孤兒啊！

——如果自己随便給他定個日子當作生日算不算違規啊？

蒼涼已經開始想歪路子了。

少年見男人沉思，說：“其實沒什麽，我覺得蒼涼你接我出收容所那天挺好的，以後，那天就是我生日吧。”

蒼涼說：“那不行，對了，還有，你要叫我小舅舅才對。”

殷年手撐着側臉，說：“不要。”

“為什麽？”

少年抿唇，回避道：“好了好了，我們該重新找個房子住下。”殷年算計道那些人可能會追殺過來，可能會報警，但也有可能不會，畢竟那個老板身上的事兒挺多，死亡的地點也引人懷疑，他們身上的錢也不多，所以租住的房子必須得價格合理。

殷年還想，自己得在這個地方找個工作才行，之前的城市沒有成年是不會被聘用的，可是這裏應該會有人需要他，他可以少要一點工資。

在給蒼涼配上眼鏡之前，自己要讓這個男人過上和之前差不多的日子。

蒼涼不曉得少年心裏的事兒，他也很快的就被轉移了注意力，牽着殷年的手，兩人就走出了小餐廳，一路上不少人看見都側目不已，也不知道是因為一個少年牽着一個像是瞎子的男人，還是因為兩個男性的十指相扣。

走到公交車站，殷年看了看城市地圖和規劃路線，選擇了一處距離市中心有十分鐘車程的地方，準備到那兒去找一個便宜的住處。

拉着男人上車後，兩人坐在最後一排，車上沒什麽人，一路上交通也很通常，所以公交車開的賊快，路過一處剛好路不平坦的地方時，車子一抖，蒼涼和殷年兩個人都被抖的騰空。

蒼·沒見過世面的鄉下鼠·涼覺得好玩，人類真是特別有意思，連車上都設置了游戲。

殷年覺得蒼涼很好玩，連被抖起來都笑的那麽可愛。

“我想到了，不然明天就當作你的生日好不好？”蒼涼被抖的說話的聲音都顫顫巍巍，他自己一面覺得有趣，又不願意光明正大的只發出一個音節，然後聽聲音被車子抖短線，那樣太傻了。

“好。”

“那行！下午你就幫我把眼鏡配一下吧，明天我會給你一個禮物，生日禮物。”為了完成任務，蒼涼随便的定了一天當少年的生日，只不過禮物還需要想想。

蒼涼不知道配眼鏡是需要知道兩只眼睛的度數，殷年也假裝不知，答應說：“好，下午我去。”

“對了，我們似乎沒什麽錢了吧？”蒼涼想，自己得打工養小年才行，只不過可惜了之前自己在黑區九點交的三個月房錢！媽的，心好痛。

少年說：“多着呢，你不用擔心。”

蒼涼在心裏鄙視了殷年一眼，他怎麽可能不擔心？不擔心以後錢花光了喝西北風嗎？你小子願意，本魔王還不願意呢！起碼得吃的起胡蘿北。

說到胡蘿北，蒼涼皺了皺眉，感覺早上吃的炒雞好吃的面條讓自己有點反胃了，是吃的太多了嗎？

蒼涼皺眉，揉了揉，真的是嫌棄屬于人類的身體，太弱了，弱不禁風不說，還連吃都吃不好。

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下車的時候，蒼涼胃就又不疼了，改成老寒腿疼，估計是昨天睡覺姿勢的問題，還有被子太薄的問題。

總之，蒼涼開始渾身犯毛病。

耳朵也有點耳鳴，他從來沒有遭受過這樣看不見，聽不見的身體造反，于是在跟着殷年走像某個小胡同的時候，忽然的停下腳步，殷年回頭問他：“怎麽了？”

蒼涼揉了揉耳朵，像是傻了一樣的站在原地将近一分鐘，才恢複了聽力，說：“唔，沒事兒，好了。”在接手這個身體的時候，系統就告訴他了，這身體是個破爛，哪兒都不好，但是是世界給他創造的，他再嫌棄也得用，現在身體出現任何毛病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蒼涼這副無所謂的态度讓本身就多疑的殷年忽然想了很多，他從一開始就詢問過蒼涼的身體狀況，蒼涼自己卻也糊糊塗塗什麽都不明白，現在忽然給他來這麽一下，便吓到殷年了，他還是問：“你剛才怎麽了？”

蒼涼笑着說：“剛才耳朵忽然不好使了，聽不見又看不見，腿又痛，胃也難受，不過現在都好了。”

少年抿唇，重新牽着蒼涼的手，聲音低低的：“找個時間，去做個體檢。”

“哎，真沒事兒，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估計是沒幾年好活了，蒼涼的确清楚，不過他可不在意這些，這本來就不是他真正的身體，現在的他也不是真正的他。

“那也要去，我想知道。”

“那一起做一個吧。”蒼涼時時刻刻都不忘刷一下好感，說起好感度這個東西，他現在在殷年心中地位應該蠻高，所以可以等生日過後就找個接口徹底黑化了這小子。

生日還是要好好過的嘛——蒼涼那最後一咪咪人性給殷年的人生巨變寬限了幾天。

之後兩人找了個大約只有二十平米的小房間租了三個月，價錢加上定金總共有四千塊，房間裏面的大件只有一張床和一個沙發，其他電器也算齊全，卻都是很老舊的東西。

蒼涼坐在被少年收拾好的沙發上，心安理得的因為看不見而坐等少年把‘家’收拾好。

看着那忙前忙後的人影，蒼涼腦袋亂七八糟的想東想西，最後思維停留在了殷年感化度降低了的事情上。

他絞盡腦汁也不知道是為什麽讓對方忽然又變壞了，就像他依然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麽，殷年就變好了。

其實善惡都只在一念間嗎？

【善惡不在一念間，在你。】恍惚之間，蒼涼似乎在朦胧的色彩中看見了一片雪白的衣裳，有個模樣看不清切的男人對他這麽說，【你開心就做讓自己更開心的事，不開心，就做讓自己開心的事，不必拘泥任何規則。】

這人聲音有着難以言說的迷人磁性，仿佛是剛一開口就俘獲衆生。

蒼涼聽見另一個像是自己的聲音在問【主人，我要是做壞事呢？】

【盡管去做。】

【mua。】那個他坐在主人懷裏，聽罷，擡頭就親了一下主人的薄唇，頭頂上的大耳朵都羞答答的抖了抖【我壞不壞？】

主人輕笑，說【舌丨頭伸出來。】

那個他仰着頭，一雙眼睛滿滿當當都是對方，緩緩吐出一點豔紅的舌尖，有點疑惑。

随後，蒼涼看見那個他被主人捏着下颚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