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方城仕對自己的手藝很有信心,所以當務之急不是找店鋪,而是先找到辣椒和花椒。

方城仕琢磨一番,決定下午就進山一趟。

早上他把兩小孩送到學堂,又幫方玉珍賣了一個時辰的糖葫蘆,然後吃了碗面,帶着幹糧和水進了山。

春耕過後,方家村就仿佛沉寂下來,村裏的青年壯丁都外出打短工,村裏剩下的大都是老人和小孩。

也正是因為這樣,省了方城仕許多麻煩,畢竟他曾做過承諾。

方家村周圍山林衆多,有些高聳入雲,有些則是村人常去的。

方城仕背着竹簍,手拿長棍,在山裏兜了一個多時辰,回到家時已天黑。

方家村門戶散落,四周都有人家,天時暗暗,唯有窗門縫裏透出的一絲微光和絲絲人語将這萬籁寂靜點活。

方家院門緊閉,方城仕氣喘籲籲地敲着門:“小祖,我回來了。”

這是他教兩小孩的安全意識,遇上他不在家的時候,一定要把門窗鎖好。

過不了多久,木門咣當一聲被人從裏打開,方城祖打着燈籠,抽着鼻子問:“哥你怎麽才回來?”

今天的确是有點晚,方城仕心中愧疚,把門關好,對方城祖說:“哥去找東西了,你和小烨吃過飯了嗎?”

說話間,祚烨也從房裏出來了,就站在門口,身後一盞燭光。

他喊:“仕哥。”

聲音壓得挺好,可還是能察覺到一絲顫抖。

方城仕笑了笑:“吓着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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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城祖吼他:“你還好意思笑,一聲不吭的去哪了?”

方城仕從善如流道歉:“是我的錯,不該這麽晚才回來,小祖,把燈籠靠過來一點。”

方城祖照做。

方城仕解下竹簍,掀開上面的布,露出一筐青紅的東西。

方城仕把最上面的辣椒苗拿出來,對方城祖說:“你幫我照着。”

一共五棵辣椒苗,方城仕走進菜園子,看見沒空地了,就挖了幾棵青菜。

方城祖打着燈籠探頭問:“這是什麽?”

方城仕一邊挖坑一邊說:“辣椒。”

因為別的實在太大,不宜移植,方城仕就幹脆把辣椒全摘了,帶這幾棵小苗回家。

方城祖琢磨了下說:“沒聽過。”

方城仕笑嘻嘻地說:“這是你哥掙錢的玩意。”

方城祖聽到這話,倒映着小火苗的眼睛更亮了:“那我每日都給它澆水,是不是我也幫你掙錢了?”

方城仕給辣椒苗蓋上土,誇獎他:“那你可得幫我照顧好,我們一起掙錢。”

方城祖得意着眉梢說好。

方城仕澆了水,把青菜收好,這才洗手。

祚烨還是站在門口,一直望着這邊。

方城仕問他:“你和小祖吃過了嗎?”

祚烨答:“吃過了,飯菜都在鍋裏,還熱着。”

方城仕點點頭,甩着手進廚房,他也的确是餓了。

方城仕把飯菜從鍋裏端出來放桌上,等了一會沒見到祚烨過來,偷偷問方城祖:“是不是我太晚回來,吓到你和小烨了?”

坐他身邊的方城祖撐着臉點頭:“那不是,可擔心死我了。”

方城仕說:“哥不是故意的,就是給耽擱了會。”

方城祖說:“我知道,小烨哥說要去找你,還是我沒讓的。”

這可好,切切實實吓着小孩了。

方城仕想了會,說:“沒事,一會我哄哄他。”

方城祖說:“其實也不全是因為你,下午小烨哥的妹妹來看他了。”

還有這緣故?方城仕說:“吵架了?”

“沒有。”方城祖嗤了聲:“小烨哥的妹妹一見他就哭,我光聽到她落淚的聲了。”

“自己親哥被賣了,她不哭才奇怪。”

方城祖略帶懷疑地看了眼方城仕:“小烨哥并非祚老爹親生,他與她妹妹并無血緣關系,哥你忘了?”

方城仕夾菜的手一頓,他的腦子走馬觀花似的把原主的記憶過了一遍,隐約是有這麽回事,于是方城仕大膽點頭:“是給忘了。”

方城祖少年老成似的,嘆口氣說:“你剛把腦子摔了,忘記也正常。”

這回方城仕總算看出不同了,他瞅了方城祖一眼:“你這是學誰說話?”

方城祖笑了兩聲:“是不是很有意思?”

“你少給我沒事找事。”

方城仕聳聳肩:“我覺得挺好玩的。”

方城仕放下筷子,點着他額頭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你這年紀正是定性的時候,你別給我瞎學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方城祖躲閃着,無奈地屈服了:“我不學就是,你別點我頭了。”

方城仕說:“趕緊去睡覺。”

方城祖吐着舌頭扮了個鬼臉,回屋去了。

方城仕吃完飯把碗洗了,就去折騰院子裏那一筐的辣椒。

雖然忙活一個下午,可好歹收獲可觀。

方城仕将它倒了一半多出來用竹匾裝好晾曬,剩下的一小半留着做辣椒醬和調味。

做完這些,他才去洗澡。

他洗好回屋,看到祚烨坐在凳子上,頭垂着,也不知在想什麽。

方城仕擦着頭發問:“還不睡?”

祚烨擡起頭,有些心不在焉:“我等你。”

方城仕的頭發雖然不是很長,可也過肩,真要等幹了還要好一會,于是他趕小孩:“我在這,你去睡吧。”

祚烨抿着唇。

看這樣子,方城仕還不知道他是心裏有事那他就真是瞎了:“怎麽了?有事要跟我說?”

祚烨蜷了蜷手指,說:“我給妹妹錢了。”

方城仕愣了會,才反應過來:“給了就給了,沒什麽。”

祚烨說:“爹娘就她一個女兒,二弟三弟有爹娘疼着,往時我還在的時候,還能幫她分擔一些,可現在...她下午來看我的時候,我看見她手臂上好多瘀傷。”

方城仕放下毛巾,坐在他身邊:“他們會欺負她?”

祚烨低低地嗯了聲。

方城仕說:“那以前你在的時候,被欺負的豈不是你?”

祚烨只有對妹妹的心疼:“我沒什麽,可妹妹是女孩子,整日帶着一身傷不好。”

方城仕給他氣笑了,這孩子是把習慣當飯吃吧?

祚烨聽見他這聲怪異地笑,整個人慌了起來:“是不是我做錯什麽了?”

方城仕忍下把祚老爹拖出來揍一頓的沖動,唔了聲:“我只是有些氣你爹,不關你事。”

祚烨瞬間紅了眼:“仕哥...”

方城仕舔了舔後牙槽,認真地說:“我說這些話或許冒犯了你,但我覺得,你以後還是不要給她錢了,但如果是家裏有好東西,你可以留着她在家裏吃。”

祚烨察言觀色多年,怎麽會聽不懂這番話,瞬間明白過來,也白了臉色:“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

“關心則亂,我沒怪你,這些本也不應該讓你承擔,只是你爹那人...小烨,你必須明白一件事,我們救不了她。”

這句話差點讓祚烨從凳子上一頭栽下來。

方城仕這話每個點都說在理上,容不得祚烨給祚老爹解釋半分。

問題的所在是祚家,不是他們拿錢出來就能解決的事。

方城仕一直避免揭他傷疤,可直面而對才是最好的方法。

他會被祚老爹賣掉,是因為不是親生的,可祚美不一樣。

祚烨現在只想,自己今晚上的行為千萬不要給方城仕帶來麻煩。

那他就當真是...無地自容。

看小孩這樣,方城仕也只有嘆氣。

他把小孩從凳子上直接抱到懷裏,拍着他的背說:“小烨,如果你對她不理不睬那才是寒我的心,當初那麽多人,就她為你掉了眼淚,這份情你得還,所以不要想那麽多,好嗎?”

祚烨把臉埋在他肩窩,默默地掉淚。

方城仕把小孩抱到床上,讓他枕着自己的胳膊,哄着他:“睡吧,仕哥在這。”

祚烨眼睫挂淚,緩緩閉上眼。

等小孩睡着,方城仕把他的衣袖撸上去,暴露在眼底的是一道道早已痊愈的傷痕。

祚烨十指細長,可指縫間不知落了多少時間的傷。

從他縫制書包的那一刻起方城仕就知道,這孩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從流血走過來的。

他把小孩的手放下,極輕極輕地呼了口氣。

方城仕離開文淵閣後,就去了青門街。

昨日他逛了一圈,心中已有盤算,南區有一家鋪面,雖然租金貴些,面積也只有六十平米左右,但用來做面館已經足夠。

店老板是本鎮人,但因兒子都在縣城成了家,他也把生意遷到了縣城,着急把這邊出租。

方城仕想了想,決定還是買下來省事。

跟老板讨價還價半天,最終以兩百二十兩買下了這間店鋪。

想想前世上百萬也只能買個廁所的房價,這筆錢花的不冤。

從老板手裏拿過房契,又去衙門出了證明,方城仕為此還花了五兩請衙門的人和老板去了香齋樓。

就當是結一樁善緣。

把鋪子搞定後,就是裝修。

原先的店主做的是賣米的生意,如果方城仕真打算賣面,那就必然是要大改。

于是他又去了一趟木工行,跟一位叫劉明的師傅商定好了圖紙,并約下五日之內必須完工,而後交了一半定金。

做好這一切後,方城仕買了魚和豬骨頭就回了家。

而方化簡也正好找上門。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順便收藏一下隔壁的新文《将軍百戰死》和作者專欄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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