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61
祚烨每個月月底的最後一天不用上課,方城仕知道這個時間,便提前一天去順興府。
這天早上,方城仕起早去了趟果園,摘了不少水蜜桃和荔枝。
這些東西順興府不是沒有,但果園裏的桃子肉肥汁多,味美鮮甜,口感勝于市面上所售賣的 。
為了趕時間,方城仕是騎馬去的。
到了順興府,約摸是下午四點左右。
城仕去了他常住的那家客棧。
他原本打算洗漱一番再去求道學院,結果在櫃臺跟掌櫃訂房間的時候,掌櫃說:“你弟弟已經把房錢交了,還是原來那間。”
方城仕被祚烨這種“開好房等情郎”的行為震撼到了:“他何時定的?”
掌櫃說:“也不過半個時辰,他就在樓上。”
方城仕哦了聲,拿出兩個桃子送給他:“這是我們家自己種的,掌櫃您嘗嘗。”
粉紅粉紅的水蜜桃只要一眼就勾起他人的食欲。
掌櫃接受了,笑道:“那我多謝小哥了。”
方城仕也笑了笑:“不客氣。”說完便上了樓。
祚烨定的房間在二樓,方城仕走到門口,敲了敲門。
祚烨似乎知道是他,門開的很快。
少年眸光閃亮,笑意躍然于臉上:“仕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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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少年身懷絕技,見到他的那一刻,方城仕在馬上颠簸的辛苦消失殆盡,只剩滿心歡喜。
方城仕對他露出一笑,踏進房門,走到八仙桌旁放下包袱,給自己倒了杯水。
祚烨關上門,走過來。
方城仕見他要抱自己,忙放下茶杯說:“等會,我一身臭汗…”
六月底的天已經開始炎熱,方城仕一路奔騰過來,出了汗不說,還吹了一身塵土。
祚烨不以為意:“沒關系。”他抱住方城仕,把臉埋在方城仕的肩窩:“我好想你。”
方城仕摟住他,鼻尖湊到他的發側,聞着少年頭發的清香:“你瘦了。”
他拿手掌了掌少年的腰圍,是更纖細的觸感。
祚烨撒嬌說:“學院的廚子做飯沒有你弄得好吃。”
聽到這話,方城仕笑了聲,說:“那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客棧的後廚是可以借來用的。
祚烨蹭了蹭他的肩窩,懶洋洋地說:“別去,我想你陪着我。”
因為他們的起步點,所以祚烨有個雙重人設,在方城仕這裏既是戀人又是弟弟,兩者都是要寵,加起來就是雙倍,聽到少年撒嬌,方城仕立馬放棄原則,吻了吻少年的鬓角:“我帶了桃子和荔枝,你吃一點?”
祚烨嗯了聲。
方城仕牽着他坐下,親自給他削桃子。
祚烨趴在桌子上,兩眼直盯着他。
方城仕用小刀一邊削皮一邊問:“你明天才休息,今天就跑出來沒問題嗎?”
祚烨小幅度搖了搖頭:“我跟夫子說過了。”
方城仕又問:“和同學相處的還好嗎?”
他總覺得他對着祚烨有一輩子操不完的心。
說來也奇怪,兩人确定關系不久就訂婚,剛成為未婚夫夫又開始異地戀。
神一樣的發展,而這種感覺太新奇,方城仕花了好久才适應。
祚烨說:“他們都很和善,對我很好。”
其實那三位舍友都忙着學習,除了交流學術思想外,他們很少聊天。
對于祚烨來說他喜歡這樣的環境,因為誰也礙不着誰。
特別現在祚烨還接了抄書的活,更需要安靜的氛圍,如果每天室友都咋咋呼呼,他會很不習慣。
方城仕點點頭:“那就好。”
祚烨看方城仕削果皮的功夫看得入神,一整個桃子削下來,果皮始終連成一根。
方城仕把果皮弄掉,又用小刀把桃子切開,給祚烨叉了一塊:“嘗嘗。”
祚烨接過來,送到嘴邊咬了一口,他說:“好甜。”
方城仕說:“我帶了很多,你可以分給室友他們。”
祚烨說:“我就不能獨享嗎?”
方城仕問:“你能吃這麽多?”
祚烨嘟囔說:“可那是你特意送來給我的。”
方城仕聽到了,他笑出聲:“我是你的,這些身外物不打緊。”
祚烨被他說紅了臉,扭過頭默默地吃着桃子。
方城仕看他這幅樣子就喜歡,那股不加掩飾的直白,是獨屬于少年的純真美好。
“我們明天要出去玩嗎?”方城仕問他。
祚烨征求他的意見:“你去我就去。”
方城仕沒跟人家談過戀愛,不知道別人是怎麽相處,但他年紀稍長,肯定得照顧少年的意願:“我聽你的。”
祚烨搖了搖頭:“我們明天就在客棧待一天好不好?”
方城仕狐疑:“你不想出去?”
“天氣熱。”祚烨說:“你那麽遠過來,我不想你太辛苦,且明天下午我就得回學院。”
而他交書的日子也近在眼前,他還有一小部分沒有完成,必須得留些時間把這事做好。
“好吧。”方城仕說:“我去做飯,你想吃什麽?”
祚烨說:“酸菜魚。”
方城仕站起來,把剩下半個桃子也給他:“別貪吃,免得吃不下飯。”
祚烨接過來,抱着半個桃子慢慢啃。
方城仕出了房間下一樓,跟掌櫃說要借廚房一用。
掌櫃收了他兩個桃子,自然不吝啬,還将桃子贊美了一番。
方城仕謝過他之後就去了廚房。
做酸菜魚不一定要辣椒,而其它材料客棧都不缺,不消半個時辰,方城仕就把酸菜魚做好了。
他裝了兩大碗米飯,和酸菜魚還有青菜一起端上了房間。
房間裏,祚烨已經把垃圾清理好,就等着方城仕回來。
然後兩個人開始吃飯。
祚烨好久沒嘗到他的手藝,一時間吃得有些急,但就算如此,他嚼咽仍舊沒有聲音,看起來也是優雅的。
盡管這魚肉沒什麽骨頭,方城仕還是細心挑幹淨了再給祚烨。
祚烨不要他伺候,讓他自個吃。
方城仕說:“以前我這麽說你的時候,你是怎麽做的?”
他怎麽做的?充耳不聞呗。
祚烨一不小心被方城仕秋後算賬,有些懵:“你怎麽這樣?”
他是真沒想到話反駁,顯得呆呆的。
方城仕被他萌到了,笑道:“你現在知道我的心情了。”
祚烨說:“可你剛剛才說聽我的。”
方城仕說:“我們要就事論事,別說了,快吃吧。”
祚烨很不開心,瞪了他一眼。
方城仕簡直想把他摟在懷裏揉腦袋。
待在房間裏的時間是無聊的。
可這兩人正是熱戀期,巴不得是連體嬰。
兩個人吃飯早,洗澡也早,上床躺着的時間更早。
客棧剛點起燭火,兩人就已經互摟着躺床上了。
一門之外人聲鼎沸,門裏邊安靜卻溫馨。
方城仕的下巴擱着祚烨的腦袋,他說:“珍哥要成親了,婚期定在八月中。”
祚烨問:“是他喜歡的那位姑娘嗎?”
對于少年來說,是否對婚姻對象喜歡重要過對方的身份。
方城仕重複:“嗯,是他喜歡的人。”
祚烨小聲說:“我也想和你成親。”
“會到這一天的。”方城仕說:“我等你。”
他的承諾果然安慰了少年,祚烨開心了,說:“仕哥,春風樓可以在順興府開分號,你有想過嗎?”
方城仕揉他的後腦:“想過,但不是現在,要等春風樓站穩腳跟,你等一等,最多兩年,我就會在這陪着你。”
祚烨嗯了聲:“我信你。”
方城仕把人摟緊了些。
祚烨貼着他的胸口,跟他說學院的事,說岑夫子和他的相公,說自己心裏對夫子的敬愛和他二人的羨慕。
說了很多很多,說到最後在方城仕懷裏睡着了。
方城仕見他突然沒聲了,低頭一看,就對上少年平穩的呼吸。
他笑了笑,摸着少年陷下去的臉頰,心中百感交雜。
才一個月就瘦了這麽多,可想而知學業有多辛苦。
方城仕抱着他,心裏很疼。
少年的夢想是站上高位,他沒有別的助力,只能在少年求道的路上添些磚瓦。
不求少年一帆風順,只願少點憂慮。
他嘆口氣,抱着少年進入夢鄉。
第二天,方城仕先少年醒來。
房間裏的蠟燭已經滅了,晨光透過窗棂照射進來,能看見細小的灰塵。
又是充滿活力的一天。
方城仕見祚烨睡得很沉,想來平時也沒有睡懶覺的機會,就沒有叫醒他,蹑手蹑腳下了床,洗漱後又去廚房熬紅棗桂圓粥。
少年一覺睡過辰時,還是在粥香的引誘下睜開眼的。
方城仕剛把熬得軟爛的粥端到房間,就看見少年睜開了眼。
他走過去,坐在床邊,極其自然地低下頭給少年一個早安吻:“起來吧,粥要趁熱喝。”
“仕哥...”祚烨愣了。
他覺得被方城仕親過的地方快要燒起來。
方城仕把他扶起來,又去拿少年的衣服。
他舉着衣服問:“我幫你?”
祚烨回過神,臉紅成蘋果,他一把抓過衣服,手忙腳亂地套上。
方城仕悠悠地說:“這事我又不是第一次做,還害羞呢。”
“你笑我。”祚烨肯定地說。
方城仕彎下身子,看着少年泛紅的臉,意有所指地說:“夫夫相處,總是要些情趣...”
祚烨簡直要被他欺負哭了。
好在方城仕不是喪心病狂,還知道兔子急了也會咬人,他對少年笑了笑,不再逗弄他。
方城仕走了,卻沒帶走空氣裏的暧昧,即使祚烨穿上衣服坐到椅子上,他腦海裏都是方城仕那抹邪氣的笑。
以至于一整天他都不敢看方城仕的眼睛。
一天的時間,被祚烨睡過去一上午,下午的時間也很容易過。
方城仕要等明天才回縣城,他便送少年回學院。
他右手提着水果,左手牽着少年。
在寬大袖子的遮掩下,外人只知道他們靠的近,卻不知兩只手十指緊扣。
學校的路再要時間也會走完,兩人走到八百一十階前,方城仕才放開他的手。
兩人對視許久,方城仕才把水果籃子給他:“上去吧。”
祚烨抿緊唇,盡管不說話,可透露出來的無非就是不舍二字。
方城仕柔聲說:“我下個月再過來。”
祚烨點點頭。
方城仕眼裏的柔情幾乎要将人吞沒,他拿手指勾了勾少年的手:“你先上去,我看着你。”
祚烨被他這一動作撩的心跳加速,三魂七魄幾乎要争先恐後從身體裏蹦出。
他用了十二分毅力,才按捺住躁動:“你一定要來,也要想我...”
方城仕彎下眉眼:“好。”
“那我走了。”
方城仕嗯了聲。
祚烨走上三個石階,又轉身沖下來,他踮起腳在方城仕的臉頰上親了下,并且說:“我現在就很想你,分開了會更想你,所以你不能食言。”
方城仕忙摟住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發現沒有學生才松口氣,他很無奈,又忍不住寵溺:“你啊...”
祚烨回想起自己做的事,也是羞紅了臉,這回不用方城仕多說,他自個蹬蹬蹬的走了。
方城仕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石階盡頭才轉身離開。
卻說祚烨走進學院,那一鼓作氣才洩了。
他看着自己手裏的水果籃子,決定去岑夫子的住處。
岑夫子在院子裏的石桌上與自己對弈,祚烨走進院子,喊了聲。
岑夫子擡起頭,看向他:“回來了?”
祚烨嗯了聲,說:“這是我哥帶來的桃子和荔枝,夫子你嘗嘗。”
岑夫子也不客氣,吩咐說:“荔枝你師母愛吃,你給他留着。”
祚烨問:“你可要吃桃子?”
岑夫子說:“把皮削了。”
祚烨乖乖去做了,削完後還切成一塊塊。
岑夫子用竹簽叉了一塊。
他評價說:“不錯,很甜,你坐,跟我來一局。”
祚烨本來打算把水果拿過來就回去抄書,現在被岑夫子逮着對弈,那只能硬着頭皮上。
他對棋藝并不精通,先前是有所耳聞,這半個月來才開始接觸。
自己對自己的那一盤局勢平衡,岑夫子就沒有收棋,讓祚烨接着下。
祚烨雖然懵懂,可他也不急着下子,觀察局勢那是有模有樣,思忖好一會才下子。
岑夫子是有意□□他,所以他給足了祚烨思考的時間,但沒有配合着他的時速,而是麻利的下子。
祚烨又看着棋局。
岑夫子這時候說:“你和知府大人是何關系?”
祚烨猛地擡起頭,眼裏沒有慌張,只是驚訝:“知府大人對我有知遇之恩。”
岑夫子挑了挑眉:“說說。”
他的問話沒有逼迫的意思,加之祚烨相信他,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
岑夫子聽完,解釋自己為何會問這話:“我和他是同窗,今日去他家吃酒,聽說他想給小公子找啓蒙夫子,我便跟他推薦了你,這才知道你們見過。”
同窗是說了個大概,祚烨知道岑夫子之前是位清官,後來不知因為何事辭官在求道學院傳道解惑。
對于裏邊的門門道道,祚烨只問:“老師為何推薦我去?”
他不覺得他能勝任,求道學院什麽樣的人物沒有,他一個十五歲的小毛頭,論學識見識都比不過前輩,哪輪到他獻技。
岑夫子說:“只是覺得你合适,不必擔心,有我在,即使你有錯處他也不會為難你。”
這是祚烨花了小半個月才知道的事,岑夫子很護短。
祚烨有些為難:“只是我和師母說好,要在書肆做滿一年...”
提到他相公,岑夫子也很為難:“要不你去跟你師母說說?”
“...”
岑夫子說:“我去說他一定不同意。”
老師你妻管嚴的人設暴露了...祚烨說:“你說,事是你提的。”
岑夫子當即豎起眉頭:“誰教你忤逆師長的?”
祚烨才不怕他。
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岑夫子菜因為年紀敗下陣來:“你把時間縮一縮,一個月給你師母交上兩本...”
雙方都退後一步,祚烨答應了。
其實他的師母很聽岑夫子的話,岑夫子把這事提出來,再把剝好的荔枝送到師母嘴邊,師母就答應了。
之後,祚烨不僅瞞着方城仕兼職,還進了知府家給他的老來子當啓蒙先生。
知府和他夫人成親二十年,如今只有一個十五歲的女兒和三歲的兒子。
說是做啓蒙老師,其實就是管着三歲娃頭別讓他把家裏搞得雞飛狗跳。
知府姓吳,單名凱,他的女兒叫吳柔柔,兒子叫吳啓明。
吳柔柔這人人如其名,性子溫婉,長相美麗,祚烨在知府家裏待了三個月,知道這姑娘被很多人追求。
吳啓明就不一樣了,他是老來子,全家都寵着他,說白了就是無法無天,在祚烨之前已經有四位先生,全都是給吳啓明作走的。
祚烨剛去的時候也得到同樣待遇,只是他有經驗,用了一招就讓吳啓明老實了。
知府聽說他兒子黏着祚烨不放感到很意外,在聽完管家的轉述後,頓覺自己沒有看錯人。
就這樣,祚烨一邊身兼數職一邊忙着和方城仕異地戀,緊守自己秘密的同時,趕緊趕忙地就過完了十五歲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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