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60

對着現在的祚烨,方城仕“不知拿對方怎麽辦”的心思時常湧出來。

他有時會忍不住想他和祚烨真的應該這樣下去嗎?

但他也明白祚烨極度缺乏安全感。

平時再怎麽人小鬼大,如今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他第一次向心愛的人展露自己的小手段,內心充滿慌張不安,不然也不會被方城仕一個眼神就不打自招。

但方城仕不知道要怎麽安慰祚烨,他已經在很多方面照顧着祚烨的情緒,可現在看來,成效不大。

看着抿緊唇眼睛泛紅的少年,方城仕心裏的那點憋屈登時煙消雲散,他嘆口氣,對少年招招手:“過來。”

祚烨僵硬着身體走過去。

方城仕微彎身體把他抱住,下巴擱在少年的腦袋上:“小烨,我喜歡你。”

祚烨的身體猛地一震。

方城仕似乎沒感覺到,自顧自地說:“你是不是沒明白自己有多好?才對自己這麽沒自信。”

祚烨喉嚨一緊,心間似要翻騰。

見少年這樣,方城仕心中百感交雜,他以擁護的姿勢将少年圈在懷裏,然後在少年的頭頂上印下一吻:“我們訂婚,等你長大就成親。”

祚烨用力抱緊他。

方城仕摸着他的頭想,也許只有實力寵才行了。

第二日,來家裏吃飯的方化簡不知從哪聽說了這件事,偷偷撇開許典,暗地裏跟方城仕勾肩搭背:“你還記得你剛收養小烨時我說過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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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城仕已經猜出他要說什麽,向他瞥了眼,冷靜地吐出兩個字:“你滾。”

方化簡不嫌事大地說:“來,跟我說說你的感想。”

方城仕加多了兩個字:“你滾滾滾。”

方化簡笑眯眯地說:“大家兄弟一場,不用不好意思,但我可先告訴你啊,小烨還小,你忍着點。”

方城仕炸了:“靠,你怎麽這麽龌龊?”

方城仕用我都明白的眼神看着他。

方城仕忍不住動手揍他,這小子實在不要臉了。

許典似乎也知道這事兒,方城仕送他們出門的時候,他暧昧的目光一直在方城仕和祚烨身上打轉。

許典笑容親切,語重心長:“城仕,你是哥哥,可得沉住氣,還有小烨你千萬不能縱容他,要穩住了。”

方城仕:“...”

祚烨:“???”

方城仕去抓門:“好走不送。”

方化簡說:“你別好心當成驢肝肺啊。”

方城仕握住門的邊緣:“你拿回去炖湯吧,我不稀罕。”

許典喲了聲:“惱羞成怒了。”

方城仕冷笑:“呵呵。”

方化簡說:“行行行,我們不說了。”

方城仕還是沒好臉色。

許典回歸正題:“你明天要回青雲鎮?”

方城仕說:“得去果園看看。”

許典點點頭:“好,那你先把事忙完。”

方城仕嗯了聲。

許典這才和方化簡離開。

方城仕關上門,祚烨才說話:“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方城仕上了闩,看着他:“沒生氣。”

“那...”他看出來方城仕不喜歡別人打趣他們之間的關系,就連好兄弟都不行,所以祚烨不知道這裏邊的原因,他想說些什麽,又不知道怎麽說出口,只能說:“對不起。”

“我真的沒有生氣。”方城仕感到好笑,于是他親了下少年的額頭:“別把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祚烨臉紅了,額頭燙燙的,半晌才嗯了聲。

訂婚這事在沒有個正确日期前就這麽被摁了下去。

隔日,方世寶趕着馬車,載着祚烨和方世寶等人回了青雲鎮。

方城仕送方世寶父女回方家村的時候順便去了趟果園。

今年那十多株桃樹開了不少花,不出意外,等過幾個月就能吃到桃子了。

又過了兩天,院試出案,文淵閣送來消息,祚烨榜上有名,還是以案首的成績。

方城仕從縣試就跟着他們跑上跑下,自然知道案首代表什麽。

可伴随着欣喜之餘,還有一件事在方宅中炸了開來。

祚烨以案首的成績通過院試,可以到官府開辦的學院上學。

但一般來說,學院收錄的學生有限,像文淵閣的學子就只能到縣城上學。

而祚烨運氣不錯,他在院試中入了大人物的眼,被知府大人舉薦到順興府的求道學院。

那是平常人想也不敢想的事。

在一片道賀聲不斷的空間裏,方城仕卻回想起一件事。

院試結束那日,祚烨在校士館門口碰上的中年男子。

那位即便不是知府本人,也和他脫不了關系。

這件事有了頭緒,方城仕幾乎能把祚烨最近的反常行為給串聯起來。

祚烨原本在和報喜的夫子說話,回頭看見方城仕沉重的臉色,笑容頓時僵了。

他心裏一個咯噔,幾乎是同時,他知道方城仕已經猜出來了。

方城仕回過神,對上祚烨閃爍的目光,心裏便肯定了這事。

把夫子送走後,方城仕就回了房間。

祚烨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跟着。

一句話也不敢說。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方城仕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飲盡後說:“我不問你就不說了?”

祚烨見他肯說話,激動地上前一步:“仕哥...”

方城仕轉過身,看着他:“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祚烨說:“我沒有十足的把握。”

清楚少年的人一定會知曉他的意思,方城仕就是這個人:“我問你那個人的身份時,你也沒說。”

祚烨抿了抿唇:“我說了。”

方城仕一愣,認真回憶少年的話,好像的确說過,少年那時的回答是“問路人”。

這個答案很标準,一點都不籠統。

對于少年來說,那不就是一個問路人嗎?

不過問得是他自己的路。

方城仕掐了掐眉心,沉下嗓音:“你怎麽想?”

祚烨的心猛地跳了下,縱使他一點都不想跟方城仕分開,卻還是說:“我要去。”

方城仕笑了下。

祚烨以為他生氣了,擡起頭對上方城仕的目光,他愣怔在當場。

方城仕的目光裏有贊同、喜悅,唯獨沒有憤怒。

他主動上前,抱住少年:“小烨,你很棒。”

祚烨不明就裏,卻還是為方城仕的動作而欣喜若狂。

方城仕說:“如果你放棄這個機會,那我一定會重新審視我們的關系,我沒有成為你的拖累,我很高興。”

他一直擔心祚烨将他看得太過重要。

甚至會為了他犧牲夢想,好在現在的祚烨給了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少年心中有他,卻更知道他最應該做的事。

方城仕頓時覺得那矛盾沒白鬧。

祚烨回抱住他,真誠地說:“你不是拖累,你是我的動力。”

方城仕心動地吻了吻他的發絲。

祚烨少少松開他,改圈住他的脖子,貼住他的唇。

這個距離明明沒有負,可祚烨卻心滿意足。

親多了方城仕也有些意動,只是現在的少年當真很小,他就算有想法,也的确下不去嘴。

他只好緊緊抱住少年,似要将他揉進自己的骨血裏,在他的耳邊嘆息:“你快點長大吧。”

從默認兩人的關系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可這還是祚烨第一次從方城仕嘴裏真切的聽到方城仕想要他長大的想法。

有點不敢置信...以及激動。

半個月後,方世寶送來消息,訂婚的日子選下了,就在五月二十日。

乍然聽到這個日子,方城仕的額角抽了抽。

五月二十很快就到了,當天三家人外加祚烨的幾個好友在方宅吃過飯後,方城仕和祚烨的關系就從自由戀愛變成了未婚夫夫。

五月底,祚烨就得離家去順興府上學。

離家前一日,祚烨在收拾東西,方城仕就去準備銀子。

少年出門在外,一想到他在順興府舉目無親,方城仕這心就跟裏邊有東西在鬧,怎麽都不安生。

他把銀子兌換成了碎銀還有銀票,碎銀交給少年,銀票去到順興府給少年存到錢莊,以備不時之需。

他知道他是大題小做了點,可控制不住。

前世那個世界,拐賣、未成年犯罪是層出不窮,在這個沒有通訊的年代,如果祚烨真的有事,他遠在縣城,是丁點也幫不上。

祚烨只收拾了衣服和文書,方城仕知道後,又給他拿了自己做的梅幹和山楂等物。

他把東西裝好,放進箱子裏,說:“這些東西你拿去給室友,出門在外,和朋友打好關系很重要。”

祚烨沒覺得他煩,反而被他這樣關心着,臉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我在你那件青色圓袍衫上藏了一百兩銀票,急用的時候可以拿出來,去了學院不用擔心銀子,我會幫你在錢莊存一筆錢,你拿來買書或者和同窗出去游玩都可以,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我知道你有分寸,可人與人相處,難免會有矛盾,如果退一步能海闊天空,就不必去争這一口氣,但若是他們得寸進尺,你也別給面子,該怎麽算就怎麽算...”方城仕絮絮叨叨小半個時辰,覺得自己沒落下什麽才停下。

祚烨及時遞來一杯茶。

方城仕接過來喝了口,問:“記住我說的話沒?”

祚烨笑着說:“都刻在心裏了。”

方城仕嘆口氣:“我這顆老媽子的心啊。”

祚烨抱住他:“謝謝你,仕哥。”

方城仕說:“跟我說什麽謝。”

祚烨從善如流地改口:“我愛你。”

方城仕果然被他堵住了嘴。

五月三十日,方城仕還有陳實一起送祚烨去順興府。

就算他們出門出得早,到順興府的時候也近黃昏。

方城仕沒有把祚烨送去求道學院,而是找了間客棧暫時住下。

第二日,方城仕便帶着祚烨,在順興府一家名為有錢的錢莊存下了五百兩。

它不是最大,但卻是最久的一家。

而後他才送祚烨去求道學院。

求道學院背臨青山,前臨清流,周圍古木森天,綠意郁郁蔥蔥。

乍看和寺廟極為相似,實則安靜自然,是個研究和流傳學問的好場所。

石牌前沒有供馬車行駛的路,只有八百一十階。

明日就要開學,此時求道學院前是人來人往。

其中不乏達官顯貴之子。

有些人是知道求道學院的規矩,見到八百一十階也沒有多說,乖乖地搬着行禮上去。

有些則罵罵咧咧。

方城仕對陳實說:“好在東西不多,我們兩個辛苦點。”

陳實點點頭。

祚烨也沒有逞強,他把輕的都自己拿了。

祚烨的行禮是兩個箱子,一箱是衣服,另一箱是雜物。

到了書院門口,有專門接引的學生。

學生檢查過祚烨的文書後,不卑不亢地說:“家屬不能在書院逗留,請各位配合。”

方城仕跟他們道謝。

然後就被另外的一名學生引到了宿舍。

怎麽說呢,環境很清幽,讓人心曠神怡。

宿舍是個大院子,房間與房間是兩對門,中間一條天街。

學生帶着他們到祚烨的宿舍,那應該是新生住的地方。

宿舍一共四個床位,很寬。

就算是從另一個時空穿越過來的方城仕都不得不為求道學院點贊。

學生說:“你們可還有事囑托?”

方城仕朝他拱手:“請學長稍等片刻。”

學生見他态度好,便寬容地點點頭,出了房間在外邊等候,陳實也知道東家和二少爺肯定有心裏話要私底下交代,就一同出去了,還為他們帶上門。

學生:“???...”

門一關,房間的視線就暗了下來。

方城仕對祚烨說:“安心上學,我會常來看你。”

祚烨握住他的手:“一個月來一次嗎?”

他每個月有一天假。

方城仕想了想:“好。”

祚烨輕聲說:“我會想你們的。”

随着這句話出來,他的眉眼都染上了缱绻,好看極了。

方城仕握了握他的手:“我也會。”

祚烨盯着他,出其不意地說:“你真的不考慮吻我嗎?”

方城仕無奈:“小烨...”

祚烨撇了撇嘴:“我知道了。”

他的眉眼耷拉下來,顯得可憐巴巴的。

方城仕又不忍心了,只好親了親他的臉頰:“等你長大我翻倍還你。”

對于這個承諾,祚烨的興致不高。

翻倍意義不大,因為他肯定是時時黏着。

他只是惆悵現在不能滿足。

方城仕摸了摸他的臉,說:“我走了。”

祚烨依依不舍,卻不得不讓他走,卻在放開他手的時候在他手心印下一吻,他朝方城仕眨了眨眼:“記住這種感覺,只有我能給你。”

“...”靠,少年你怎麽這麽撩。

方城仕從宿舍離開的時候耳朵是紅的。

陳實覺得他們是幹了壞事,而學生以為他是悶得。

所以他回頭看了好幾眼,在看到面容無雙的少年時,微微失神。

而後他醒過來,意識到求道學院會在不遠的将來有一場風波。

離開求道學院,方城仕就和陳實打道回府。

之後的日子,他一邊忙着做生意,一邊等一月之約到來。

在祚烨去求道學院上學後不久,傳來了方如珍的好消息。

他和心愛姑娘的婚期定在了八月。

在此之前,他離開了味味香,去了隔壁縣發展。

因為這事,方城仕暫時離開春風樓,回到了青雲鎮。

而遠在順興府的祚烨,卻沒有聽從方城仕的話,做一個無憂無慮的讀書郎。

他趁着空閑時,從書肆那找了一份抄書的工作。

後來在還書時,才發現這家店的老板是他夫子的相公。

祚烨的夫子姓岑,年紀在四十五六左右,性情有些怪異,但的确是個有學問的人。

他負責指導新生,祚烨就在他的門下。

一開始,兩人也是沒看對眼,後來都為對方的才情折服。

祚烨崇拜尊敬岑夫子,岑夫子認同欣賞祚烨。

兩人是芝麻看綠豆,對上了眼,除卻師生關系外,兩人俨然已經成了忘年交。

岑夫子知道他從書肆接了抄書的活後,還讓他相公将工錢提高了兩文。

祚烨知道後很是感激。

不管是上課還是抄書,他都更加認真。

就這樣,在日子的流逝中,方城仕和祚烨等來了第一個分開一月的相見。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要愛我,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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