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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吃過晚飯,陸景堯在廚房裏洗碗,紀修然回到房中,想換睡衣睡褲,但是右肩還腫着,只要用力擡起就會疼痛,讓他不得不放棄自己換衣服,但想了想,又不能一直穿着襯衣長褲睡覺。

“修然,怎麽了?”陸景堯洗完碗走進房間,看到紀修然皺着眉頭坐在床沿,視線又平移到一旁整齊疊着的睡衣睡褲上,瞬間明白過來。他走到他面前站定,試探地問:“要麽……我幫你?可以嗎?”

紀修然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陸景堯在他面前彎下腰,先幫他解開襯衣的扣子,白皙的皮膚展露出來,在燈光下散發着瓷白的光芒。陸景堯先讓紀修然把左手脫出來,接着小心地拉着衣服從右邊剝落,絲毫沒碰疼他腫痛的右肩。

寬松的睡衣被套上,接下來是褲子,陸景堯蹲下,擡頭對上紀修然的目光,兩人的耳根都微微泛紅,他輕咳一聲掩飾尴尬,伸手過去,胸口心髒狂跳,乃至伸出的手指都在控制不住的微抖。

“等等,還是我自己來吧。”紀修然猝然抓住他的手,耳朵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別動,肩膀不疼了嗎?”陸景堯低聲輕喝,不由拒絕地推開紀修然的手,故作鎮定地解開他的皮帶,幫他把西裝長褲脫下來。床上人修長的雙腿并攏在一起,陸景堯喉結滾動,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逼迫自己不去看某處地方,片刻後起身,調高房中空調的溫度。

“回去開車小心。”紀修然在床上躺好,拉高被子擋住半邊緋紅的臉頰,只露出一雙眼睛。他盯着陸景堯高大的側影,輕聲囑咐。

“這麽快就要趕我走了嗎?”陸景堯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從床頭的袋子裏拿出醫院開的藥,又把人從被子裏扒出來,扶着坐好,柔聲道:“醫生說晚上睡之前要換藥,你等我一下。”

話音落下,陸景堯去衛生間接了盆熱水,把毛巾放進去打濕,他站在鏡子前,趁此機會長舒一口氣,擦了擦額角薄薄的汗水。

幸好他的定力足夠好,陸景堯苦笑。

須臾,他走出去,拉下紀修然的右側睡衣,拆掉白色紗布和原有的膏藥,把熱毛巾覆在他的肩上,問道:“會不會太燙了?醫生說最好能熱敷一下。”

“沒,還好。”紀修然低着頭,安靜地坐好不動。

過了會兒,毛巾的溫度漸漸降下來,陸景堯拿掉它,撕開醫生給的膏藥,貼在紅腫的地方,這種膏藥與一般藥店賣的成品不一樣,新鮮的膏體黏在可粘貼的布上,類似中醫的方子,比一般膏藥的效果要好很多,但是也需要紗布固定,否則滲出的膏體容易弄髒衣服。

清涼的膏體接觸到皮膚,讓紅腫的地方霎時好受了很多,紀修然拉好衣服,又見陸景堯拿了水杯和藥盒過來,細心地從藥板上拆下兩顆藥,遞給他:“還有消炎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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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修然仰頭吞下,熱水的溫度剛剛好,不燙口,他喝完整杯放下,往後靠在柔軟的床墊上,仰臉看拿了杯子去再倒一杯水的陸景堯。

牆上時鐘滴答滴答地走着,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了十點,熟悉的困意再度湧上來,紀修然揉了揉眼睛,眼看着陸景堯回來幫他蓋被子,似乎要走了。

紀修然半眯着眼睛,下意識地不想讓陸景堯離開,于是他抓住他的手腕,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小聲說:“時間不早了,要麽今晚……留下來吧。”

陸景堯挑眉,內心一千一萬個願意,激動得連呼吸都亂了一秒,他低低“嗯”了一聲,扶着紀修然躺好,關上房內的燈。黑暗中,陸景堯緊盯着紀修然的睡容,從眼尾到唇角都泛出溫柔的笑意來。

“修然,晚安。”

翌日清晨,睡夢中的紀修然翻了個身,不慎碰到右肩,剎那間的疼痛讓他醒轉過來,頂着微亂的頭發坐起身。

他記得昨晚陸景堯好像留宿了,人呢?

紀修然清醒了會兒,先去洗漱,然後走出房間,沙發上散落着一塊毛毯,人卻不知所蹤。忽然玄關的門開啓,陸景堯從門外進來,手裏提着一個袋子。

“怎麽不多睡一會兒?”陸景堯換上拖鞋,把袋子放到一邊,推着人到沙發上坐下,“剛剛出去買了點食材,你在這坐一會兒,我去做早飯。”話音剛落,他便進了廚房。

紀修然看了眼時鐘,發現現在竟然才六點半,那陸景堯還出去了一趟,是起得有多早?只為了給他做一頓早飯嗎?

半個小時後,陸景堯端着兩個碗走出來,考慮到紀修然肩上有傷,他煮了軟糯的粥,放了青菜、瘦肉等營養豐富的食材,陸景堯在碗裏加了兩個勺子,朝客廳喊了聲:“吃飯了。”

紀修然過去坐下,兩人相對無言地喝粥,突然同時開口道:

“你今天不上班嗎?”

“肩膀好些了嗎?”

紀修然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率先回答:“已經好多了。”比起昨天的确好了很多,能感覺到應該消腫不少。

“那就好。”陸景堯放下心,“等會兒我就去上班,你在家裏好好休息,有什麽事第一時間找我,好不好?”

“我知道了。”

吃過早飯,陸景堯準備去上班,他彎腰在玄關換鞋,身後紀修然站着看他,頭頂上還有一撮頭發彎彎地翹着,使他整個人愈發顯得柔軟。陸景堯沒忍住,擡起手幫他壓了壓頭發:“我走了。”

“拜拜。”紀修然朝他揮手,目送陸景堯出去,大門關上,整個家霎時安靜下來。他眨眨眼,又快步走到窗邊,朝樓下看去,很快陸景堯出現在視線之中,紀修然不舍地看着他驅車離開,呆呆地在窗邊站了好久。

陸景堯到了公司,第一件事便是找法務部的所有人開會,商讨如何處理老城區的事情,很快大家便讨論出了幾個可行的方案,準備實施。

回到辦公室,陸景堯卻無心工作,滿腦子都是昨晚發生的事,明明空調開得很足,他卻渾身燥熱,喝了兩杯涼水才勉強壓下去一些。

怪不得古時君王有了美人就無心早朝,君子果然不是誰都能做的。心上人就在眼前,陸景堯也佩服自己能夠忍住。

但他又能忍耐多久、等待多久呢?

說實話他自己也不知道。

又過了一周,紀修然的右肩終于好得差不多,而老城區的居民在多方協調下終于願意配合搬走,開發的計劃得以繼續施行。

恰逢周六,陸景堯陪着紀修然到醫院去做複查,右肩的腫塊已經完全消失,肩膀動作也不會再有痛感,可以說是痊愈了。

兩人一起離開醫院,坐上車,陸景堯才發現自己無事可做,想和紀修然多相處一會兒,卻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想了半天,他只好喪氣道:“直接送你回家嗎?”

紀修然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回答:“我想去看看我爸媽,你把我放在前面的公交站就好了。”

陸景堯聞言,脫口而出:“那我和你一起去行嗎?”

紀修然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應聲:“……好。”

車子發動穩穩駛向城郊的療養院,到了目的地,陸景堯跟在紀修然身後,來到三樓,路過相熟的護士見到紀修然,笑着同他打招呼:“紀先生來了啊,今天叔叔阿姨各項指标都很穩定呢。”

“辛苦了。”紀修然繞過她,推開走廊盡頭的一扇門。

依然是熟悉的儀器聲,紀修然在裏面待了會兒,便被醫生叫走了。陸景堯緩步走至病床前,低頭看去。

只見兩張床上分別躺着一名中年男性和女性,與紀修然的模樣都有八分相似,這便是紀修然的父母了。

見到心上人的家人,陸景堯卻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反而愈發心情低落。他的父母都身體健康,雖然他們不經常見面,但只要重逢,父母總是會非常高興。因此陸景堯始終難以想象,沒有父母陪伴的這十年,紀修然一個人是怎麽度過的。

陸景堯閉上眼,心痛到每根神經末梢都泛着隐約的疼痛,他指尖微顫,深吸一口氣才平複胸中的郁結之氣,在床邊椅子上坐下,一字一句認真道:“叔叔阿姨你們好,我叫陸景堯,是修然的朋友……”

而此時的紀修然從醫生處出來,回到病房門前,正要推門,耳邊卻聽到陸景堯低沉的話語,讓他整個人剎那間僵在原地。

“是我沒保護好修然,讓他受傷了,叔叔阿姨責怪我吧,都是我的錯。但是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讓他受傷,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透過門縫,紀修然可以看到他沐浴在陽光下的半邊側臉,緊抿的薄唇,異常認真的神色,陸景堯還在說,而他卻失了神,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小地蜷縮起來。

很快陸景堯便發現了站在門口的紀修然,他站起身朝他走來,溫暖的手中自然地搭在他的手腕上,拉着他進門。

紀修然怔怔地和他一起站在病床前,也許是他的表情太過嚴肅,讓陸景堯誤以為出了什麽事,于是他猝不及防地被納入一個寬闊的懷抱,側臉貼在陸景堯的胸口,又感覺到對方在說些什麽,但紀修然卻聽不清楚。接着陸景堯的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又轉到他的後頸上,輕而柔地摩挲了幾下。

思緒狂亂地炸開,一瞬間紀修然的腦中閃過諸多片段——

團建時的保護,專門為他買的竹筒飯。搬家的時候,陸景堯幫他吹頭發,中秋節的旅游,教他開船,生病受傷時的細心照顧,給他煲湯,以及每個擁抱,克制住的和沒克制住的。

紀修然又想到那次在樓下,陸景堯摸了他的頭發,然而他清楚地記得,那手伸出的角度,分明是朝着他的臉來的。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紀修然一個可疑的猜測,而他之前怎麽就粗心地忽略了這些細枝末節,還愚蠢地覺得只是自己想多了?

是啊,如果只是朋友,為什麽陸景堯會對他做這些?

所以,難道……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個文名,但還是原來的小甜餅。

本周随榜更6休1,下周三也就是6月6號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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