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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肩膀的傷徹底痊愈後，紀修然便開始回公司正常上班，一周沒過來，積壓了不少事情，整整忙了一個早上，才處理一半左右。

快到午飯時間，按照往常如果這麽忙的情況下，紀修然一般會拜托前臺幫他訂一份外賣，這樣可以節省時間，但是今天……

紀修然下樓來到餐廳，左右環顧沒有看到陸景堯的身影，他故意放慢動作，慢吞吞地拿餐盤去排隊，終于——

“修然。”陸景堯大步過來排在紀修然身後，“早上忙嗎？”

“有點。”紀修然回答，他回頭看了眼陸景堯，想到昨日在療養院聽到的話，以及之前的那些事情，抿了抿唇，決定試探一下，于是他往後退一步，故意隔開與前人的距離，低聲道：“景堯，有些文件需要你過目，一會兒吃完飯我送到你辦公室來。”

“好，不過不用急，下午忙完了再給我也可以的。”陸景堯和他取完餐，找了個位置坐下吃飯。

吃完後，紀修然回去整理好文件上樓，敲開陸景堯的辦公室門，走進去把手中文件遞給他，接着在他低頭審閱的時候，故意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呵欠。

陸景堯見狀立刻擡頭：“困了嗎？”他起身推着紀修然到幾步外的沙發上坐下，又拿了個靠枕過來：“困了就在這休息一會兒吧，別太拼了，工作是做不完的。”

紀修然順勢坐好，在沙發上側躺下，腦袋枕在柔軟的靠枕上，辦公室的空調被打高，他看着陸景堯走來走去的忙碌身影，心底莫名地緊張起來。

陸景堯真是他想得那樣嗎？

萬一是他猜錯了怎麽辦？

在家休養了幾天，又忙了一個早上沒停下來，紀修然本來只是裝困，結果現在一躺下來，變成真的有點困了。他閉上雙眼，卻不敢立刻睡過去。

辦公室窗簾被拉上，屋中不透光亮，更适合午休。黑暗中人的五感被無限放大，絲縷的小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紀修然閉着眼睛，感覺到面前有人接近他，接着一塊毛毯蓋在自己身上，不重卻足夠蓋住他的身體。腳上的鞋子被脫下來，紀修然感到陸景堯把他的腳塞進毛毯底下，讓他即使睡在空調房中，也不至于着涼。

面前黑影走開，紀修然悄悄打開一條眼縫，心底難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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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嗎？

誰知陸景堯又突然折返回來，紀修然吓了一跳，趕緊閉上眼繼續裝睡。他聽到虛空中陸景堯的一聲低嘆，然後蹲在自己面前，似乎在看他。

紀修然胸口保持着勻速的呼吸，生怕被陸景堯察覺到他在裝睡。過了一會兒也不見對方有什麽動作，紀修然迷迷糊糊間快要睡過去，突然一個清醒——

陸景堯湊過來了！

黑暗的辦公室裏，安靜得落針可聞。紀修然藏在毛毯底下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連帶着呼吸都亂了幾分，他竭力讓自己冷靜，耳廓卻轟鳴作響，心跳飛快。

陸景堯溫熱的鼻息從他的臉上溫柔拂過，胸腔中發出低笑聲，他似乎一直注視着自己，目光不曾移開一分一毫。緊接着那鼻息離他愈來愈近，紀修然揪緊毛毯，屏氣斂息，一動也不敢動。

然而還未等陸景堯做些什麽，辦公室外突然響起敲門聲，湊在他面前的溫熱呼吸霎時消失，他聽到陸景堯走出去，輕聲關上了門。

所以，這下真的沒有了。

紀修然睜開眼，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前方，喪氣地松開緊抓着毛毯的手指，大失所望。他動了動方才緊張到僵硬的四肢，換了個姿勢平躺在沙發上，望着天花板發怔。

本來以為能試探出什麽，結果什麽都沒發生，但陸景堯的所作所為，又讓他不得不心生懷疑。

如果真的是他想得那樣就好了。

紀修然抿唇，又轉向裏側，把臉埋進靠枕裏，僅存的睡意消失得一幹二淨，心中如有貓爪在撓，得不到答案讓他十分難受。

是不是還應該再試探一次？

正想着，陸景堯回來了，紀修然連忙閉眼，身上的毛毯又被拉高，蓋住四肢，然後陸景堯便走了，沒有繼續做別的事情。

再試探一次好了，紀修然郁悶地心想。

午休結束，紀修然小憩了會兒，被陸景堯叫醒。窗簾被緩慢拉開，陽光灑進來，紀修然眯起眼睛，手背擋在眼前，待眼睛适應了光亮才坐起。

“睡得好嗎？”陸景堯倒了杯熱水，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

“還……還好。”如果你不出去就更好了，紀修然心底小聲怨念，拿起水杯喝了幾口。借着水杯掩蓋，他偷偷看向辦公桌後的陸景堯，思忖着接下來還能找什麽機會試探對方。

喝完了水，紀修然再沒有理由留在這裏，于是他不舍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拿走午休前帶上來的文件，離開辦公室。

機會什麽的，還會有的，紀修然安慰自己。

處理完手頭的緊要工作，陸景堯打開公司系統随意浏覽。公司有個福利，會給每個月過生日的同事準備相應的禮物，生日的人的名單也會在每月月初公布在系統裏，陸景堯随手點進去，看到一個名字。

是紀修然。

陸景堯怔住，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又太過忙碌，他竟然忘了這麽重要的日子！而且紀修然的生日就在三天後，讓他連準備得充足一點的時間都沒有。

送點什麽比較好呢？

陸景堯的商業精英頭腦在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場，活到快三十歲，戀愛經驗也為零，對于過生日該送什麽禮物給心上人更是完全沒有頭緒，更何況他和紀修然現在還沒有确定關系，送一份合适的生日禮物，顯得無比重要。

不得已之下，陸景堯打開搜索網站，輸入生日、禮物等關鍵詞，然而出來的結果卻并不是很合意。正此時，一個視頻電話打進來，是許久不見的父母。

視頻接通，電話那頭的父母似乎正在國外度假，媽媽依偎在爸爸旁邊，兩個人有說有笑的，看起來心情很好。陸景堯挑眉，心底有些羨慕。

“景堯啊，媽媽和你爸爸在新西蘭呢，你有什麽想要的禮物嗎？”過了會兒，陸媽媽笑着問。

陸景堯搖頭：“沒有，爸媽你們玩得開心就好了。”

“你有心事嗎？說出來媽媽聽聽？”陸媽媽看他似乎心情不太好，于是問道。

陸景堯道：“沒有心事。”

陸媽媽盯着他看，半晌非常肯定地下定論：“景堯，你有喜歡的人了，對不對？”女人的直覺和洞察力總是一等一的好，這種敏銳的第六感，讓陸景堯熟悉又無奈。

“是……男孩子嗎？”陸媽媽踟躇許久，問。

陸景堯透過手機屏幕與她對視，心中遲疑不決。

“景堯，你明知爸爸媽媽已經不反對了。”陸媽媽等了半天沒等到回答，心裏有些失落，“不能告訴我們嗎？”

“不是。”陸景堯搖頭，只好坦白：“是我們還沒有确定下來，也可能……只是我單方面喜歡他而已。”

陸媽媽聞言睜大眼睛，心中冒出一個猜測：“還是你高中時候那個孩子？”

這一次陸景堯沒有猶豫，很幹脆地點了頭。

“媽媽明白了。”陸媽媽和陸爸爸對視一眼，認真道：“既然還喜歡人家，就用心對待，如果實在不合适，或者人家對你沒想法，也不要強求，爸爸媽媽永遠站在你這邊的。”

“我知道，謝謝爸媽。”陸景堯眼眶微熱，感動于家人的理解與支持。

“那就先這樣吧，工作不要太累，多培養幾個骨幹能手。”陸媽媽囑咐幾句，停頓幾秒又道：“以後要是有眉目了，就帶回家給爸媽見見吧。”

陸景堯“嗯”了聲，同他們道別。

一個電話打斷了他的思緒，陸景堯繼續搜索，忽然李秘書進來送東西，他靈光一閃，脫口就道：“你等等。”

李秘書站住腳：“陸總有什麽事嗎？”

陸景堯看着她，目光落到其右手指間的戒指上，咳了咳，問：“李秘書已經訂婚了嗎？”

聽到這句意料之外的問話，李秘書愣了愣，随即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點點頭道：“是啊，上個月剛訂的婚。”

“那……”陸景堯頓了頓，有些猶豫該不該問出口，半晌豁出去一般，表情鄭重道：“是這樣，我要送一個朋友生日禮物，但是不知道送什麽好，想問問你送你男朋友一般送什麽禮物？”

李秘書又一怔，反問：“是男性朋友嗎？”

陸景堯嚴肅點頭。

“那得看對方喜歡什麽了。”李秘書想了想，“一般來說最好是能投其所好，否則也浪費精力和錢。男人基本上能送得就那幾樣，得看幾歲了。長輩的話，茶葉字畫之類的就很好，如……”

“不是長輩，沒過三十歲。”陸景堯打斷她，又補充：“也沒結婚。”

“這樣啊。”李秘書尴尬地笑笑，繼續說：“如果是年輕男人的話，一般都會送衣服褲子之類的吧，領帶領結之類的也挺好，當然送點對對方來說有紀念意義的東西就更好了。”

說完她小心地觀察陸景堯的神色，生怕自己說錯話，然而對方嚴肅的眉目緩慢地舒展開，似乎對她的回答很滿意。

“去忙吧。”良久，陸景堯沉聲說，方才一瞬，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六一快樂，今天留評送個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