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回國

咚咚咚。

秘書敲門走了進來：“程總，您讓我調查的人，有消息了。”

程乾沒有擡頭，眼睛依舊盯着電腦屏幕在看，長長的睫毛下擋住深邃的雙眸，看不出情緒。

見他沒有作答，秘書繼續說：“昨夜淩晨，美國洛杉矶飛往中國濱城的航班有一名叫衛雪的乘客，年齡特征都和您要找的衛小姐十分吻合。”

說着秘書遞過平板電腦，然後繼續：“這是美國那邊傳來的照片。”

專注于電腦屏幕上的程乾聽到衛雪這個名字，漆黑的雙眸稍稍停頓了一下，眉頭緊鎖，食指依舊在鼠标上靈巧的按動着，并沒有立刻去接平板。

秘書舉着平板，眼神打量着眼前的領導，找了好久的人出現了，可是在他臉上，并沒有看出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

他不擡頭，辦公室一片安靜，秘書舉着裝着照片的ipad不知道該放他面前出去，還是繼續等。

良久。

在秘書打算再訊問他一次時，程乾終于擡起了頭，掃了一眼ipad上面的照片，緊鎖的眉頭沒有舒緩，表情依舊淡而冷漠。

照片中一個身穿着白色衛衣、淡藍色牛仔褲的女孩，站在安檢口排隊，烏黑的頭發随性的紮在腦後，又黑又長的馬尾在周遭都是白皮膚金發的老外中格外醒目。

程乾甚至不需要往後翻下一張，只需一個側臉就清楚的認定——是她。

他終于開口了，聲音低沉，聽不出什麽溫度的冰冷語氣說道：“繼續盯着。”

“好的程總，沒什麽事我先出去了。”說完話秘書轉身離開了程乾的辦公室。

秘書離開後，程乾放下鼠标，轉動靠椅看向窗外。

夜幕降臨之際，外面華燈初上，辦公室隔音很好，聽不見外面的吵雜聲，只看見馬路上汽車川流不息地行駛在街道上，路邊的霓虹燈不停地變換着不同顏色，太過寂靜的街道，讓人不自覺的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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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還是在美國，四年了，他翻天覆地找她時，她消失的無影無蹤，當他以為那個人再也不會出現時，她自投羅網了……

甩了甩頭，強行讓自己停止思考，程乾起身倒了杯水，透明的玻璃杯裏倒了滿滿的一杯水，然後仰頭咕咚咕咚的一飲而盡，企圖用這杯水把自己不該有的心思淹沒、沖走。

另一邊。

衛雪坐了一夜的飛機，這一夜在飛機上沒太睡，許是經濟艙空間實在憋屈，換過各種姿勢，依然沒找到一個可以舒服入眠的方式，拖着疲憊的身體走下飛機，走出站臺，伴晚六點多，這一晚從美國的黑夜，飛往中國的黑夜。

中國的六點多，天剛蒙蒙黑，出了機場衛雪在小背包裏翻出手機，開機。

然後在手機上随便給自己選了家賓館。

開機選賓館一系列動作不到三分鐘搞定，顯然是對住的地方挑選的很不認真。

選好後，伸手攔了輛出租車，上車坐穩後，衛雪指着手機上賓館的位置對司機師傅說：“你好，去這個地方。”

衛雪坐在後排，聽她說完話，司機轉身往她手機看了一眼，然後飙着一口地道的濱城口音說道：“妥了，姑娘你坐穩了。”

衛雪坐在司機後面的位置，這個時間機場接站的車很多，出租車緩慢的行駛在機場柏油路上，三分鐘後轉彎開到主路，衛雪透過車窗才開始認真的看四周的環境。

四年了，四年沒有回來過，這裏還是那麽熟悉，連溫度都和記憶中似曾相似，機場公路旁的廣告牌上，某個女明星代言的國際金融中心廣告牌都還是老樣子，高高聳立在道路旁，路邊的白楊樹依然茂盛，樹葉被風吹的沙沙作響，這裏幾乎沒變，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了。

來不急好好欣賞一下記憶中的濱城，上了主路，出租車司機開的很快，機場公路一路順暢，很快到了衛雪在定的賓館，付了車錢，衛雪對司機師傅道了聲謝謝，然後拖着皮箱下車走進了賓館。

這個賓館不大，一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一米多高米黃色的實木吧臺，屋內擺設雖然陳舊，卻井井有條。

吧臺上面一盆水生開運竹，枝繁葉茂。一個呆萌的招財貓，小手一搖一搖的在晃動，把吧臺後面的小姑娘擋的嚴嚴實實。

直到衛雪走過去，小姑娘才把眼睛從手機中挪出來，順手按了一下手機屏幕的暫停鍵，手機裏什麽韓劇的聲音也在暫停鍵按下時，悄然而止。

小姑娘擡眼看向衛雪，表情裏沒有韓劇被打斷的不耐煩，清爽的問了句：“要住店麽？”

衛雪點頭，然後遞過手機和身份證。

小姑娘娴熟的核查身份，之後掃了下手機app上的二維碼，把東西還給衛雪然後說：“您的房間在三樓305號房間。”

辦理完入住手續，衛雪坐電梯來到小姑娘說的305號房，刷卡開門後，沒太深究環境，108元的賓館，一開門沒有亂七八糟的氣味，她已是心滿意足，放好皮箱去衛生間簡單的給自己沖了個澡。

洗刷完畢，換了身睡衣，然後躺在床上，想補充一下睡眠。

可是一夜未眠此刻并沒有睡意，身體疲憊，大腦亢奮，翻來覆去好一陣，也沒睡着。

睡不着索性就不睡了，打開手機，在網頁上浏覽一下中介電話。

網頁上醒目的紅色電話號碼一點就自動轉接到撥號界面，電話打了過去，可是直到嘟嘟聲結束依然無人應答。

衛雪看了眼手機右上角的時間pm7：58分，估計是下班了，換了一家想再試試，這家留得是手機號，打了過去，三聲響後中介公司接了電話。

“喂，哪位。”

接電話的是位女士，聽聲音有三四十歲左右，懶洋洋的語調。

衛雪：“你好，我想租一間小平米公寓。”

中介：“女士，請問具體有哪些要求？”

衛雪想了一下：“就是能快速入住就好。”說完這句，衛雪頓了一下，沒等對方開口又補充道：“小一點的，家電齊全，別太貴最好。”

中介說：“女士，根據你的要求，我建議您有時間過來看一下，我們這裏位于山水路那兒有一間40平米的小公寓，就在地鐵口旁，交通很方便，家電家具一應俱全，就是小區老了點，但是裏面裝修也沒幾年，挺幹淨的。”中介姐姐果然專業，一聽是顧客分分鐘把剛才懶散的音調，切換成專業的嗓音，賣力的說着。

等中介介紹完，衛雪回道：“好。”

“您看什麽時間方便？”隔着電話都能聽見對方微笑。

衛雪說：“明早。”

中介：“好的女士，我這邊為您登記一下，您過來之前電話聯系我就可以。”

“好。”挂了電話，衛雪拉開賓館的窗簾，坐在了賓館不算寬的窗臺上，雙手環抱在膝蓋上看着星空。

她就是很喜歡看星空，無聊的時候看，失眠的時候看，傷心難過的時候也會習慣性的坐在窗臺前，擡頭看看黑暗裏的一絲光。對着星星，偷偷的在心裏問一句：他還好麽？

次日，一大早，衛雪就退了房，聯系了中介，來到了昨天晚上中介描述的小區。

一進小區，衛雪算是明白了，什麽叫避重就輕，中介介紹的都是這小區的優點，缺點一字未提。

小區鬧哄哄的，沒有保安、沒綠化、甚至連個正規的進入小區大門都沒，從各個拐角，各個入口都能進入。

可能由于是早晨，小區門口擺攤賣煎餅果子的、小籠包的、豆漿油條的攤位倒是不少，吃的人也挺多，地上随處亂丢的一次性餐盒、豆漿杯、方便筷子等，把小區原本就老舊的樣子顯得更髒亂差。

總之，有點吵、有點鬧、有點亂、還有點髒……。

衛雪跟着中介來到了位于小區中間的一棟小高層，小高層紅牆，銀窗。樓前還有幾顆不到一人高的小樹，這個季節樹葉枯黃，被風吹的散落在地上。

中介帶她來到中間的墨綠色鐵單元門前，掏出鑰匙打開，一進門正對着的是一個不到一米寬的老式電梯。

兩人進了電梯，衛雪才覺得終于安靜了一些。

中介按了下10樓，按完後還不忘順便推銷下：“這個小區真的不錯，雖然外觀是舊了些，但是電梯還是有的。”

衛雪的點了點頭，沒說話。

電梯停了，10樓到了，這是個小戶型公寓，一層好多戶，并排在電梯的左邊。

中介指着旁邊的1002門說道：“就是這間。”

然後掏出鑰匙，打開那間門，衛雪跟了進來。

雖然小區外面很吵，室內還算安靜，她喜歡安靜。

這個房子格局也很簡單，沒有客廳和卧室，一進門左手邊是個開放式小廚房，右手邊是個衛生間。再往裏走就是一張雙人床，旁邊一個藍色布藝沙發。

和中介描述的一樣，基本用的家具家電都有，也算得上整潔。

中介和衛雪介紹：“這裏煤氣，電飯鍋之類的都有。”還指着旁邊的衛生間說“你看連拖布，掃把之類的都有，絕對是拎包即住。”

衛雪點頭，在美國比這還差的環境也不是沒住過，也懶得再看了：“就這吧。”

聞言，中介姐姐笑着拿出包裏的檔案袋，兩人簽好合同，交了半年的房租，中介姐姐滿意的離開。

中介姐姐走後，衛雪來到衛生間，翻出一個水盆，打了一盆水，馬不停蹄的開始大掃除。

這房子估計也是有一段時間沒人住了，房間的灰塵很多，衛雪先是從桌子，櫃子開始擦起，然後廚房，櫥櫃……

擦灰，拖地，衛雪甚至連室內唯一的窗戶都擦了，也不管這裏是十樓，掉下去可就連命都沒了，反正她受不了她住的地方有一點髒，每一個小細節都要幹幹淨淨，包括棚頂的燈，房間雖然不大，徹底大掃除一遍也還是需要些時間，這一忙大半天就過去了，再一看時間已經下午兩點多了。

忙完停下來，衛雪才想起來，午飯都忘記吃了。

看着房間變得幹淨明亮後，心裏也舒服了許多，也不顧身體疲憊抓起包出門了。

這個時間，早晨擺攤位賣食物的少了許多，只剩下一家賣煎餅果子的小餐車。

衛雪走過去，推開快餐車小門，買了份煎餅果子，坐在車裏狹窄的凳子上吃。

邊吃邊向四周打量，看到不遠處有家超市，快速吃完，起身向超市走去。

超市不大，衛雪進門後拎了一個藍色的塑料購物筐，選了些牙膏、牙刷、拖鞋、毛巾之類的日用品，然後就去了收銀臺，付款時問服務員：“請問這附近哪有賣手機卡的地方。”

收銀臺的服務員說：“出門沿着馬路直走，不遠處就有。”

走出超市，衛雪按照服務員指的方向沿着馬路往前走，幾百米就找到一家電話亭，進去買了張國內的手機卡，買完直接在店內就把卡換了，然後回家。

回到公寓，衛雪換上新買的拖鞋，然後給床換床單，直到新床單換完，她才身子一沉躺了下去，折騰了一天，此時還真有點累了。

閉上眼睛，躺了一會，突然想起了什麽，她急忙翻出了手機，打開網頁，得趕緊找份工作，交完房租身上的錢所剩無幾了。

抱着手機在網上查來查去，只怪自己當初考大學那會一時腦熱，選了個什麽應用心理學。

那會家裏條件好，生活無壓力，專業選的随心所欲，現在好了自己畢業證書沒有，專業對口的工作醫院，監獄……要麽得考公務員，要麽得考事業編，自己兜裏那點錢哪夠她慢慢準備考試，這專業這麽冷門，真是應了那句，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

心理學工作不好找，衛雪又浏覽一下選了幾家公司，心想先找個能快速糊口的工作才是王道。

想好後，立馬填資料，投簡介，在第四份簡歷還沒發送成功時，她就抱着手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