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死既必然,生何以為?

衛不威的兩把環首刀上有他的刻字。

一經發現,先不說上面的人會不會放過他,天罡派只要得知他還活着的消息,必定不會輕饒了他。

徐總管現在還處于昏迷之中。等他醒來——想必當今聖上的任命诏書也就到了。

四王爺到時候全權負責此事。再麻煩的,就不在我和薛千的考慮範圍之內。

金緯仁被揍成豬頭,且又被我點了啞穴,估計這效果要維持個好幾天。

現在外人只當他是賊首,真正的金員外會被百姓傳成是山賊綁票,想放人,必得拿大量銀子才能來贖人。至于金緯仁的貨物下落,那些受傷或輕或重的人,自然都被錢進謙巧妙的偷梁換柱,安置在了一個相對隐秘不容易叫人發現的地點。

至于施粥這等善舉,有金員外之前放出的話。

不計陰雨雪霾,施粥為善,需持之以恒。

我想。這等惡人無意之中,也算真正做了一回善舉。

托了這句話的福。

不知情的民衆并未受到賊首進城的風波。排隊等粥喝的人依舊很多。

不少衣衫褴褛,枯瘦嶙峋之人,在領到米粥後自是欣喜不已。各想今天又可以飽腹一頓了。

我和薛千走到那負責施粥的三全和三保面前。看他倆個在忙,旁邊還有個七八歲大,紮着小辮的圓臉小姑娘也在用着瘦弱的胳膊小手幫忙負責給鍋內倒水。

“三全兄弟,三保兄弟。”

薛千開口,三全就已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是什麽。舉勺的手一停,滿臉不舍:“恩公,我今日一早就從小春他們口中得知你将要離開的消息。他們說你還會回來,這是真的麽?”

薛千微笑:“有緣自會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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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全與三保對看一眼。沖着薛千深深一拜:“恩公和甄姑娘的搭救之恩永世難忘,今後只要有用到我二人之時,我二人就算肝腦塗地,也絕無一絲怨言。”

“好了。你二人還要施粥,話不多說,就此別過吧。”

薛千微微颔首,簡言一句翩然轉身。只留我對着二人一句:“三全,三保。惡人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二人可一定要引以為戒。”

眼看兩人一臉嚴肅,連連點頭。我報以一笑,面對身後一幫不明所以的民衆,快步跟上了薛千的步伐。

心底的疑問憋着許久,思來想來還是要找當事人問清才舒坦。

“薛兄。”

他偏頭看我,眸子如常,偏就一下猜出我要問的話:“甄姑娘想問,時機大好,我為何不借此機會戳穿金緯仁的意圖,令真相大白于世對麽?”

我點頭,就看他停住步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排隊等粥的一行人。

“斷人財路如掘人墳墓。此句對于這些食不果腹的窮苦人家來說,也是一樣的。”

我不解:“一個為財,一個為食?哪裏一樣?金緯仁害人斂財,而這些窮苦人家只是無辜人,只為口飽食所以才會被那金緯仁诓騙。兩者出發點不同,怎麽能說是一樣?”

“甄姑娘。”他擡頭看天,重新邁起步伐。聲音輕如拂風,字句卻是清晰入耳:“你覺得,這些老百姓真的會關心金緯仁施粥的目的?再者說,就算沒有金緯仁,每天還是會死人的。”

“......你我行于這世間角落,也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普通人罷了。”

我往後看了一眼排隊的人。随着他的話而心內酸澀,開口道:“民以食為天。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可是——”

戛然而止。

眼看他漸行漸遠,我似是自言自語,也不知他聽到沒有?

“生本為念,就真的只為了滿足口腹之飽麽?就如男女有別,他人己身,過法不同,各自不同,安能相比?”

最後還是駁不回薛千方才所言。我唯有苦笑:“現在才明白,和師父那般,得過且過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

此時遠外傳來薛千的淺吟聲。

“瑞雪霏霏煙雲攏,且待來年豐秋時。”

“瑞雪霏霏,來年豐秋?”我神情一怔,後看清他走的方向後,咧嘴笑開,大聲喊道:“我說薛兄,你那方向不對,天罡派在西邊啊。”

那邊人影一停。随即很快向西邊走去。

我搖頭一笑,只道:“好一個時秋。”心情一好。哼着小調的就這麽跟了上去。

......

......

一片混亂中。夭夭眼看自己的武功招式盡數被花無期化解。

心裏又驚又急。嗔怒道:“你究竟什麽來歷?”還不待她再言,就被花無期一招擒住了她的手腕。

另一邊本還看戲的男子眼看夭夭處于弱勢,橫插上來:“夭夭莫急,我來了。”一招推山掌法看着氣勢洶洶,實則只用了三成內力。

花無期于是松開夭夭手腕,伸手接下這一掌。男子借力倒飛出去,還配合的在空中喊了一聲:“你給我等着,我還會回來的。”

夭夭一看,驚道:“劉奇。”轉身就飛去劉奇那邊。

誰知她轉身同時,手腕一翻,向後灑了一片粉末。

沒料到夭夭會出此暗招的花無期猝不及防的吸入了大片粉末。

那邊還有夭夭接住劉奇後,對隐在暗處的人吩咐聲:“爾等聽令,把對面那位醜女人的長相都給我牢牢記住。敢動我夭夭的人,今天我定要她生不如死。”

“是。”

淩不飛眼見情勢不對。一把上前将花無期抗在肩頭,大喊道:“江湖人士動手,情勢危急啊,大家快跑。”

借着人群潮流,各種擁擠混亂中。淩不飛帶着花無期穿梭在衆巷口間,總算是擺脫了來自夭夭等人的追纏。

花無期發現吸入的那片粉末很是古怪。

身體發軟不說,喉嚨裏總感覺癢癢的。

被淩不飛扛着。他捏着喉部,咳嗦着道:“果真是妖女......”

......

奔波一天後,天色已黑。

花無期被淩不飛扶進一處偏僻破敗的古廟後。倚在牆根處,他粗喘着氣,恨恨一聲:“早知道......就不必跟她客氣。直接......動手廢了她。”

“好好好。我說小花花啊......”淩不飛正想問他喝不喝水,就看花無期怒目瞪他:“你叫我什麽?”

“額......”淩不飛馬上改稱呼,還挺拗口的叫:“花師叔,請問您老人家現在要不要喝水?”

“哼。”花無期一偏頭。氣在自己竟會被個魔教妖女倒耍了一通。還有就是對于小花花這個太過陰柔女性化的稱呼各種不滿。

同時心道從今往後難不成真的就要一直女裝見人了不成?

這麽一想。頓覺各種悲哀,瞅着淩不飛的後背就開啓各種回憶。

淩不飛只覺後背簡直要被花無期的目光戳出兩個洞。暗想不應該啊?這出神入化的化妝技巧連他自己都不會承認那是他淩不飛本人?難不成花無期察覺到什麽了?

正要出門尋些柴火,今夜風大,吹得淩不飛袍袖紛飛,晚風混得從外面吹來的雜草碎葉,盡數都糊在了淩不飛的臉上。

“菊花。這麽晚了你要去哪?”

花無期想着畢竟是個姑娘家,再看淩不飛又無武器傍身,自然生出幾分擔憂。

“咦?小花花這是在擔心我?”淩不飛笑眯眯的轉身,那邊花無期颦眉道:“別嬉皮笑臉的,外面夜黑風大,你還瞎跑什麽?”

淩不飛難得嚴肅幾分:“我去撿些柴火。夜晚濕冷,你又中了那小妖女的毒粉,我怕你受不住。”

花無期眉間紋路漸平和下來,口氣雖帶了呵斥,卻又不似那般生氣的:“胡鬧。”

淩不飛嘿嘿一笑。找了只破凳堵了殘破漏風的木門。

後幾步上前,在花無期旁邊坐下,以肉麻至極的聲音喚他:“花,師,叔......”反正平時淩不飛說話就沒個正形,現在又欺花無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丢不丢臉他自己又沒這方面的自覺......如今這等兩人獨處的大好機會,還是趕緊趁着夜黑占盡花美人便宜,要是能生米煮成熟飯那不就提早完成他的人生目标了嗎?

說不定還能因此種瓜得豆,來上一打小葫蘆。

“別用這般的語氣喚我。”花無期秀眉再度皺起,不掩厭惡:“你這語氣......會讓我想起一個極度讨人厭的無恥之徒。”

無恥之徒?

淩不飛心底咯噔一下。

此時換上小女子撒嬌的口氣,再次令花無期聽得渾身發毛:“那好,花師叔不喜歡我就不喚了嘛。幹什麽這麽兇?”

花無期忍不住向着旁邊挪了一點距離:“你能不能正常一點說話。”

“人家這就很正常了啦。”淩不飛故意拖長音,花無期此刻已經有種忍不住拔劍,想在某人脖子上來那麽一下的沖動感了。

話說這聲音,這語氣,還有這......因為在黑暗中。看不清淩不飛的臉。

正因為看不清對方的臉。也就看不清淩不飛扭捏作态的表情。

這讓花無期呼了一口氣。還好還好,看不清那張慘絕人寰凄慘臉,今夜或許還能多少睡得安穩一點。

正在這時,淩不飛咦了一聲:“沒想到這古廟門爛了一半,屋瓦還蠻結實的,竟還沒有透風......”話音未落,自頭頂咔噠啪嗒的落下了大片瓦礫。

瓦礫一旦落下,月光就透過缺漏的部分直接照射了進來。

不巧這月光照的巧妙,正好就在花無期的頭頂處。

淩不飛就着那處往外,看到了外面皎潔若圓盤的滿月。

還半開玩笑的一句:“我說小花花啊,圓月之夜,不會有狼人出沒吧?”

“嗷——”

随着渾厚粗犷的一聲長嘯。把那邊納悶自己莫非是個烏鴉嘴的淩不飛吓了一跳。

“?”他目瞪口呆看着十指如動物般抓伸站起的花無期,面對花無期呆滞無神的眼神還特麽不怕死的來了一句:“那小妖女的藥粉還帶變身功效的?下一步不會還要搞襲身吧。”

花無期仰頭一聲長嘯。還真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淩不飛撲了過去。

被花無期撲倒,任着他在身上亂摸亂親的淩不飛甚至還喜滋滋的想。

哎呀我是應該主動歡迎還是應該被動享受呢?

不過——

花美人的胸怎麽這麽平?腰怎麽這麽粗?還有下面......

淩不飛雙目圓瞪:“男,你是男人?”

由于事實沖擊太大,淩不飛沒緩過神,甚至沒注意到花無期早就把他身上衣物整個撥了個幹幹淨淨。

畢竟,夜還很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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