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所以你就慫了?”咽下芋圓,陳蘭若從大份甜品裏擡起頭。
“嗯。”阮斐心不在焉地用食指在桌面畫圓。
那晚裴渡之如此避嫌,一副害怕被她惦記喜歡上的模樣,實在狠狠刺痛她眼睛。
雖然已有他聯系方式,但簡簡單單的一句“你到家了嗎”,阮斐卻不敢再傳給他。
“阮斐我覺得吧,你是不是太要臉了。”
“……”
“厚顏無恥你懂嗎?追人必備素質了解下,你想想這些年追你的男生,哪個不擁有比城牆都厚的face,我問你,如果你當面向他表白,他拒絕你,你怎麽辦?抱拳說一句‘打擾了,告辭’嗎?”
“……”
陳蘭若把碗推到一邊,難得嚴肅:“你得重新調整心态,如果你不想這麽跟他算了的話。”
阮斐嗓音很輕:“我與他毫無瓜葛,除卻姓名年歲,其餘一概不知。就算我肯放下姿态,又怎麽争取機會?”
陳蘭若攤手:“機會可以創造嘛,大不了你旁敲側擊問他弟弟,看他在哪裏上班,以及興趣喜好之類的。”
阮斐皺眉:“不問裴家封。”
陳蘭若:……
阮斐拿起勺子攪拌咖啡:“你說我是不是在自讨苦吃?而且,我有時候會滋生出罪惡感。”
“愛情這回事不都是自讨苦吃嗎?”
見阮斐情緒更低落,陳蘭若只得好言相勸:“好啦好啦,不提這個。不過罪惡感就不用了吧,他弟弟喜歡你是他弟弟的事,你喜歡哥哥是你的事,憑什麽要有負罪感?大不了咱們不找他套取情報。”
阮斐眸色複雜:“裴渡之很愛惜這個弟弟。”
陳蘭若有所了解:“原來你是怕心上人痛苦難過?不過斐斐啊,咱們人都還沒得到手呢,你想這些是不是太遠啦。”
阮斐突然忍俊不禁,戲谑地望着她:“陳蘭若同學,你又沒談過戀愛,說話怎麽一套一套的?”
陳蘭若清咳兩聲,拿起腔調說:“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若咱兩今天調換位置,想必現在頻出金句的就是阮斐同學你啦。”
阮斐眉眼生出幾許輕松笑意:“既然如此,勞請陳同學賜教。”
陳同學很受用地挺起胸脯,很大聲說:“首先,咱們先找出他公司地址,為制造偶遇作準備!”
說完這番雄心壯志的話。
然後——
她倆雄心壯志打了一個下午電話。
開場白是:“請問貴公司有一位叫裴渡之的設計師嗎?”
暖陽高照,剛結束旅游管理課,阮斐便收到陳蘭若傳來的簡訊。
【我在你們校對門的火鍋店等你。】
午間火鍋店客流不大。
兩人在窗下落座,陳蘭若急急把毛肚肉丸都放入滾滾紅湯,這才騰出空說:“阮斐對不起啊,其實我有件事兒沒好意思提前跟你講。那天咱們不是找出裴渡之工作的那家建築設計事務所了嗎?正好我有親戚買了塊地,想蓋三層樓,我就慫恿他們去了那兒,還指名要裴設計師。結果你猜怎麽着?”
阮斐吃驚地望着她。
陳蘭若表情誇張,噼裏啪啦說:“好貴哦,私人別墅設計費每平方200元起,若要建假山啊流水啊還得往上加100-300不等,三層小樓加庭院的面積怎麽也得有五百平方吧。而且他們那助理說這都是很便宜很基礎的,私人訂制都是好幾千,還說裴渡之以前在國外,設計費比國內貴幾倍。”
阮斐沒在意這些阿拉伯數字:“他們見到他了?”
“哪能啊?”陳蘭若仰頭喝半杯水,“噔”地放下,“就見的一助理,我親戚聽到報價,吓得腿都軟了,哪還敢見裴渡之本人?出來後打電話把我罵了一頓。我心虛呗,只能由着他們數落。”
阮斐只好說:“你該提前同我商量。”
陳蘭若疲憊地擺擺手,很快又容光煥發道:“斐斐,你家裴渡之好能賺錢哦。”
阮斐頓了頓:“不是我家的。”
陳蘭若嘿嘿笑:“遲早的事嘛。”
這話未免言之過早。
阮斐托着腮,望向窗外的陽光。
在裴渡之這件事上,她突然變得很沒有底氣與信心。
為什麽會喜歡上他?
阮斐曾叩問自己很多遍,說他英俊,她也不是沒見過比他皮囊更出衆的人。
可他們從未令她牽腸挂肚,甚至願意放下姿态。
但他可以。
他自然是不同的。
慧熙路,陳蘭若舉着手機給阮斐看屏幕頁面:“瞧,這就是我千挑萬選的甜品店,不僅具有良好口碑,而且它的位置得天獨厚。咱們進去點兩杯冰淇淋,再來點松餅和水果撈,就可以坐兩個小時啦。然後咱們盯着對面建築事務所,到點他們肯定要去吃飯,不管進哪家店,跟着你家裴渡之進去就對了。”
阮斐微微蹙眉:“制造偶遇的痕跡有點重。”
陳蘭若:……
不管怎樣,進店再說。
落地窗下,阮斐慢吞吞吃着冰淇淋,視線幾乎凝在對面的建築事務所。
大理石牆體顯得極有氣勢,行雲流水的“品亘建築設計事務所”書法字遒勁有力,頗有大家風範。
鐘表走至11:35,阮斐忽然變得緊張。
輕咬着唇,阮斐很想見裴渡之,又有些害怕見到他。
怕他覺察出她的企圖與心意。
然後……
然後對她置之不理。
這就是陳蘭若說的臉皮不夠厚嗎?阮斐下意識推了推臉頰,有些坐立難安。
“十二點二十六。”陳蘭若替她報時,她扭頭往對街看,探着脖子問,“陸續有人走出來,清一色的黑色長西裝大衣,你認得出哪個是你家裴渡之嗎?”
“沒有。”
“這些人裏面都沒有?他該不會叫外賣了吧?”
“……”
目目相觑,空氣突然安靜。
陳蘭若可憐巴巴說:“大不了這頓不要你請客了,我們AA啊。”
阮斐被她逗得輕笑:“沒關系,我有獎學金,請你還是夠的。”
略微停頓,阮斐又說:“也可能他今天不在公司。”
陳蘭若颔首:“難道每次都要提前給前臺打電話問他在不在?”
阮斐默了默:“等到13:00我們就——”
話語戛然而止。
漫天淺金色光芒下,對街的男人身姿筆挺,一步步走下建築所石階。
身旁有人似與他說話,他微微側過頭,禮貌而專注。
忽然,他擡起目光,好像要望向這邊。
阮斐連忙埋低頭,藏住自己的臉。
嗡——
她心髒仿佛在這秒被撞了下,開始顫栗。
一如閣樓那晚的怦然心動。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三請假,周四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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