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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

阮斐不再去毓秀苑,周末她直接回家陪伴爺奶。

四月的第一周,阮斐忽然發現,她錯過了側金盞花的盛放期。

待她察覺,數朵小黃花已經蔫了,花瓣均凋零三五片,末尾打起了卷兒。

但它們依然清新可愛。

不知她送給裴渡之的那株側金盞花還活着嗎?

有開花嗎?

失神地望向窗外,阮斐很快便笑着搖搖頭。

她好像忘記,那株側金盞花早已經被裴渡之交給裴家封。

春光旖旎。

植物社趁天氣明媚,開始組織義賣活動。

阮斐下午沒課,便同裴家封還有曹萱萱李蔚四人看守攤位。

多肉仍是義賣場裏的“主角”,來往學生教師見它長得圓潤讨喜,大多都會購買一兩盆。

有阮斐在的時間,植物異常好賣。

許多隔壁高校的學生都會慕名前來。

送走三五成群捧着植物的男生,曹萱萱笑眯眯對阮斐講:“你以後如果開店,顧客肯定源源不斷。”

阮斐同她開玩笑:“專售空氣顧客也源源不斷嗎?”

李蔚樂得笑出聲。

曹萱萱擡眼瞪他。

兩人視線裏流動着火花,好像正在談戀愛。

聽說,他們的緣分起于冀星山那場打雪仗。

阮斐含笑望着兩人打情罵俏。

不知怎麽,她腦海忽然浮現出那晚初見裴渡之的畫面。

如今想來,那幕依舊驚豔。

或許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那一分那一秒仿佛時間定格般的心動了吧……

日頭漸高,裴家封主動買來四瓶礦泉水,分給大家。

曹萱萱道完謝,試探着問:“裴家封,你覺得王雨琪怎麽樣?”

裴家封愣了愣:“怎麽?”

曹萱萱小聲說:“你哥不是沒女朋友嗎?”

裴家封:……

不經意旁聽到的阮斐同樣意外,她埋頭整理花草,口吻很平靜:“裴家封哥哥有女朋友。”

曹萱萱訝異:“這麽快都有了啊?哈哈哈,我就随口這麽一說,你們當沒聽過吧。”

裴家封配合地幹笑兩聲。

義賣結束,四人收拾剩餘盆栽,用小推車推回社團室。

曹萱萱李蔚走在前頭,裴家封落後幾步,等阮斐跟上,他壓低嗓音同她說:“阮斐,剛才謝謝你啊。”

“我只是實話實說。”

“呃……”裴家封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你不知道,其實我哥和那個相親對象沒成。”

阮斐腳步戛然而止。

裴家封跟着頓步,他笑容很真誠:“我哥不讓我同別人講,但阮斐你不是別人嘛。”

阮斐擡起眼睛,定定望入裴家封琥珀色的清澈眼瞳。

裴家封無奈說:“我本來還對我哥抱有很大期望的,結果,哎!估計他們是真的不合适。”

“最近的事?”

“不是,他們壓根就沒見過幾次。”

裴家封望了眼前方曹萱萱,小心翼翼地說:“噓,阮斐你記得替我保密哦。其實王雨琪挺好的,但依我對我哥的了解,他不會喜歡那種可愛的女生吧。而且王雨琪跟我差不多大,大家又在同一社團,總感覺有點尴尬。”

阮斐呆滞地颔首。

陽光撲面而來,帶來強烈的眩暈感。

阮斐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棉花上。

寒意密密匝匝從腳底往上攀升,在身體裏迅速彌漫開來。

阮斐想笑,卻笑不出來。

原來她最初的推測竟然是對的。

相親只是裴渡之刻意築在他們中間的界碑嗎?他将她擋在界碑之外,他要她知難而退。

那場見面,也是他蓄意而為?

他還真是……

煞費苦心。

行道樹郁郁蔥蔥,地面鋪滿陽光篩下的光斑。

社團室近在眼前,阮斐突然開口說:“裴家封,我有喜歡的人了。”

裴家封來不及放大的笑容陡然凝在臉上,他像是沒聽清楚,很懵懂的“啊”了聲。

阮斐側身望着他:“裴家封,我有喜歡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嗎?”

裴家封怔怔看着她,遲鈍地點頭。

阮斐表情淡淡的:“我們抓緊時間把盆栽挪回室內吧。”

裴家封又是點點頭。

分明是春天,裴家封卻感受到了刺骨的凜冽寒意,他身體裏的血液仿佛被凍得凝固了。

暈乎乎望着那抹忙碌不停的倩影,裴家封知道,這次他徹底被判處了死刑。

可為何他還是不能完全死心?

就好像這只不過是一場噩夢,等夢醒,時光可不可以倒流,回到阮斐對他說這些話之前?

……

翌日,阮斐來到雄鷹跆拳道館時,陳蘭諾正帶少兒班練習。

不同于往常的貪吃可愛形象,訓練場上的陳蘭若氣勢十足,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出武者的利落幹脆。

課間休息,陳蘭諾小跑着來到休息室。

她臉蛋紅撲撲的,眼底閃爍着興奮:“阮斐,你怎麽突然來找我?是不是要約我吃午飯呀?等等,我再上半節課就可以休息啦。”

阮斐笑着把打包的烤雞遞給她。

陳蘭諾歡呼一聲:“還是斐斐你了解我,餓死我啦,教這幫毛孩子太費精力體力了。”

“你吃不吃?”說着,陳蘭諾扯下半根雞腿遞過來。

阮斐搖搖頭。

“這周周末,我想去錦市一趟。”

“錦市?去旅游嗎?”

“他在那裏。”

“他?”陳蘭諾愣了愣,很快回過味來。她嘴角還沾染着油漬,傻傻問,“裴渡之?你還去找他幹什麽?你不是說算了嗎?”

阮斐沉默了會兒,将相親始末告訴陳蘭諾。

陳蘭諾不好繼續埋頭苦吃,蹙眉說:“既然他故意讓你放棄,你還去找他做什麽?找了結果又能怎麽樣呢?”

阮斐托着腮,視線失焦地盯着半空:“我也不知道。”

“斐斐,要不咱們算了吧。你有才有貌,還是妥妥的學霸,追咱們的多得是,幹嘛要委委屈屈受那裴渡之的氣?”

“本來是要放棄的。”

“現在知道他單身,你又後悔了?”

“因為我好像看到了希望。”

仿佛漆黑的夜空,忽然亮起一顆星。

不需要它多璀璨,只要有那麽點薄弱的光亮就行。

阮斐覺得,她好像看到了那點光亮。

最初從裴家封嘴裏聽說這件事,她有憤怒,也很難過。

但這些情緒過後,她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裴渡之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他有很多種處理方式,被動的,主動的……

但他卻選了一種最不讓她尴尬的。

同時也是最令她絕望的。

為什麽呢?

會不會……

氣氛短暫安靜,陳蘭諾放下雞腿:“聽你這麽分析,好像是有些道理。如果他一點都不在乎你,幹嘛在意你的感受?再不負責任點,他完全可以不管你死活的嘛。”

阮斐眼睛生出星點光芒。

陳蘭諾還沒交見過好友這麽不自信的模樣,她鼓勵阮斐說:“好啦,我支持你,你去吧。我感覺這次勝算有些大,如果順利,你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帶錦市好吃的特産哦。”

阮斐颔首:“給你帶很多很多。”

陳蘭諾笑出聲:“我哪舍得讓你長途跋涉背回來,讓你家裴渡之幫忙背吧。”

阮斐:……

送走阮斐,陳蘭諾上完整天的課,晚上蹭老爸陳世雄的車一道回家。

陳世雄望着前方路況說:“上午斐斐來了吧?你怎麽不邀請她回咱們家過夜?”

陳蘭諾撇嘴:“她現在可是重色輕友的家夥,請不動啦。”

陳世雄挑眉:“喲,斐斐談戀愛了?那你得抓緊了。”

陳蘭諾:……

到底是擔心阮斐此次的錦市之行,陳蘭諾糾結片刻,對陳世雄說:“爸,你年紀大比較有經驗,我請教你個事兒呗。我有一朋友,她喜歡兩兄弟裏的哥哥,可是弟弟卻苦苦癡戀她,而且那兩兄弟感情很好,你說她能和哥哥修成正果嗎?”

陳世雄:“斐斐?”

陳蘭諾怒:“我又不是只有阮斐一個朋友。”

陳世雄聳聳肩:“那我問你,如果你和斐斐喜歡同一個男生,但那個男生喜歡斐斐,你倆會怎麽處理?”

陳蘭諾不假思索道:“不喜歡我喜歡阮斐不很正常嗎?不過阮斐這個人我很了解的,如果她知道我喜歡那個男生,她才不會和他在一起呢,就算她喜歡,我想她也會選擇我吧,我們可是從初中就是好閨蜜的情誼。”

陳世雄笑而不語。

陳蘭諾:“爸你問這個做什麽,我們不是在談……”

沒說完的話消逝在空中。

陳蘭諾怔怔望着漆黑窗外,恍惚間懂得了什麽。

難怪——

難怪阮斐常常在她面前露出那種悵惘迷茫的神情。

她一直都知道她與裴渡之有多難,盡管如此,她依然選擇迎難而上,因為喜歡就是喜歡,根本抑制不住的喜歡嗎?

陳蘭諾此時此刻才明白,這段日子,阮斐過得有多煎熬。

甚至就連方才,阮斐走出跆拳道館時,她臉上雖然是笑着的,卻隐隐透出幾分不安與悲傷。

這趟錦市之行,她确實抱有期待,但她是不是也……

陳蘭諾下意識用指腹拭了拭眼角的濕潤。

她真的好心疼她。

……

裴渡之在錦市出差的事,阮斐是從元寶口中知曉的。

後來阮斐去了趟品亘建築事務所,向源禾告訴她,裴渡之要為建築美術館的事,在錦市出差整個月。

阮斐不想再等。

她決定去錦市找他。

上午十一點,飛機落地這座美麗的沿海城市。

摩肩擦踵的人海裏,阮斐拎着小巧拉杆箱,走出機場。

她并沒有向他們打聽裴渡之的具體地址。

仰頭望着蔚藍的天,阮斐鼓起勇氣,用手機給裴渡之傳簡訊:“我在錦市,你住在哪裏?”

閉上眼睛,阮斐不給自己思索的時間,迅速點擊傳送。

作者有話要說:  晚了幾分鐘~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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