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細白的手心裏一道尖細的紅痕。

這紅痕頗深,一看便知是用力才能留下的痕跡,若是梳妝時不小心碰到的,那痕跡早就消失了。

陸封寒自幼習武,當然更懂得這個道理,不過他并沒有拆穿昭昭的謊言,而是裝作沒發現的樣子繼續喝茶。

昭昭的額上都泛出細汗來了,她見陸封寒神色沒有異常,心也定下來了。

這會兒天也黑的差不多了,昭昭和陸封寒用了膳又分別去了淨室洗沐。

昭昭今天在浴桶裏待得格外久,然後用澡豆狠狠地搓了她的手,雖然徐興德只碰了一下,可昭昭還是覺得惡心壞了。

好容易收拾完,昭昭回去的時候已經過了好久了,陸封寒還在看書。

昭昭不敢湊上前,她的頭發還濕着,上面都是水汽,就連眼睫都濕漉漉的,她拿過一塊幹帕子絞頭發。

雖然昭昭的動作已經很輕了,可陸封寒還是能聽見細碎的動靜,還有昭昭發間的清香,陸封寒忽然有些看不進去這書了,書頁久久都沒有翻動。

心靜不下來,陸封寒索性就放下了書。

昭昭半點沒有察覺到是她打擾到了陸封寒,又換了一條新帕子絞頭發,還問陸封寒:“公子今兒晚上不看書了?”

陸封寒颔首,昭昭疑惑,心說這人今兒怎麽了。

等絞幹頭發,兩人上了榻。

四下裏很安靜,偶爾能聽見外頭的風聲,昭昭卻睡不着了,她借着漏進來的月光看被劃到的手心,有些痛,更多的是刺癢,攪得人很心煩。

之前還沒覺得,估計是泡澡的時間太長了,水滲進去了破皮的劃痕裏,這才導致如此。

此時細看,昭昭才發現這痕跡真是頗重,當時她是用了多大力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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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封寒正閉眼眯着,就聽見了窸窸窣窣的動靜,他側過臉,就看見昭昭露出來的鴉羽一般的烏發:“怎麽還沒睡?”

先前昭昭幾乎都是很快就能入眠的。

昭昭這才想起旁邊還有一個陸封寒,她把手悄悄放回被子裏:“沒什麽,就是不困。”

這下昭昭也不敢胡亂動了,反倒很快就睡着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早上,昭昭醒的比從前都早,竟然和陸封寒一道起了床。

昭昭想起等會兒女眷的宴會,她不想去,可她該怎麽和陸封寒開口呢,昭昭眼睛忽然一亮,她湊上前去幫陸封寒穿衣裳。

陸封寒的衣裳并不複雜,何況這會兒他已經穿好了內裳,就只剩下外衫了,昭昭這個還是會的。

她踮起腳尖才能捋順陸封寒衣襟的褶皺,然後系衣帶。

從陸封寒的角度正好看見昭昭露出的一小截白皙如玉的脖頸,他心道昭昭今兒怎麽忽然這麽殷勤。

“公子,等會兒女眷的宴會昭昭不想去了,昭昭想留在這兒,行嗎?”昭昭說這話的時候正好幫陸封寒系好了衣帶。

“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沒有,就是昭昭有些累了,還不如在屋子裏清淨。”

陸封寒眉梢微挑:“嗯,那就留下吧。”

昭昭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她這人一開心時就眉眼彎彎的:“那公子快些去前頭吧,不必擔心昭昭。”

送完陸封寒出去,昭昭心想這回總沒事了吧。

她坐在美人榻上休息,剛要叫莺兒過來,就發現一旁案幾上放着一塊玉佩,水頭極好,正好陸封寒随身帶的那塊。

昭昭這才想起來,原來是她剛剛幫陸封寒穿衣裳的時候忘記給他戴上玉佩了,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她怎麽丢三落四的。

這會兒過了能有半盞茶的功夫,陸封寒應該還沒走遠,昭昭拿起玉佩追了上去。

外面,一棵垂柳下。

“王爺,屬下已經探聽明白了,”程紀向陸封寒行禮。

“昨天是那徐興德色膽包天,在假山旁意欲對昭昭姑娘不軌,”程紀一五一十地和陸封寒說清楚。

原來昨晚上陸封寒就察覺到了昭昭的不對勁兒,然後讓程紀去打探了一下,程紀自幼長在皇宮裏,這點子事當然手到拈來。

程紀聲音有些沉,語氣很是憤懑:“王爺,要不要屬下去把那徐興德給收拾一下,叫他知道知道厲害?”竟敢肖想主子的女人。

還沒等陸封寒回應,遙遙傳來一道渾濁的聲音:“陸公子。”

來人正是徐興德,程紀見了在心裏冷哼一聲,這不正好送上門來了。

陸封寒眉梢微挑:“徐大人怎麽親自過來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徐興德此行自然是有目的的,他大笑道:“我這次過來啊,是想和陸公子打個商量,”說着看了看四周,四下無人,很适合議事。

陸封寒半垂着眼,思索了一瞬後裝作感興趣的樣子:“哦,是何事?”

“洛州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陸公子是鹽商,可眼下陸公子來洛州也不久了,販鹽的生意還沒搭上線呢吧?”

“徐大人說的正是陸某眼下的困頓,可這做生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陸某再着急也是無用,”陸封寒假裝着急道。

見魚兒上了鈎,徐興德悄聲道:“不瞞陸公子,若是陸公子想做販鹽生意,本官倒可以幫你牽線搭橋,如此一來,銀子豈不是像雪花一樣滾來。”

徐興德口中的販鹽自然不是單純的生意,而是私鹽!

陸封寒心道他果然猜對了,徐興德和洛州部分官員結黨營私,私售官鹽。

官鹽賦稅可以說是一個國家最重要的稅收手段之一,故而官鹽私售是極大的罪行,陸封寒此番過來就是為此,若是他貿貿然直接展露身份,定會招致洛州當地官員的上下欺瞞,反倒查不出真相,這才隐姓埋名,只不過陸封寒沒想到這事這麽快就有了眉目,還是徐興德主動的。

可惜徐興德這話說的半露不露,讓人抓不到把柄。

這種“好事”,徐興德怎麽會主動和他說呢?

果然,徐興德接着道:“本官為陸公子牽線搭橋也可以,只要陸公子肯把你那外室讓于我……”

沒錯,徐興德昨兒回去想了大半個晚上,他是非得到昭昭不可!

自打醉月樓那一見後,他怕是把魂兒丢在昭昭身上了,日也思夜也想,若是陸封寒只是一介普通商戶,他早把昭昭給搶過來了,可陸封寒和晉王有些關系,他便用此主意來打動陸封寒。

商人愛財,他不信陸封寒不心動。

而此時,不遠處垂柳後的昭昭面色雪白,她的手裏還握着陸封寒落下的玉佩,沒錯,她正是出來追陸封寒,然後恰巧聽到了這段對話。

昭昭沒想到徐興德這麽不要臉,竟然直接朝陸封寒要她!

想起徐興德那副被酒色掏空了的虛浮樣子,還有他那些惡心下作的手段,昭昭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玉佩,她怕陸封寒會答應。

前頭的談話繼續,徐興德等待陸封寒的回應。

而後頭的昭昭心也懸起來了,陸封寒不會答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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