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滿月宴的事也忙活了一天了,是時候該歇着了。

昭昭讓姜嬷嬷抱走了小寶,又讓乳娘抱走二寶,她和陸封寒也好休息一下。

洗沐一番後,兩個人躺在了榻上。

昭昭一如既往睡得很快,倒是陸封寒睡不着,他一直在想朝裏的事。

皇上重病,朝裏現在雖然很安靜,但安靜過後就是暴風雨。

他父皇膝下有不少皇子,他那麽多兄弟,自然有不少人盯着皇上這個位子。

陸封寒嘆了口氣,日後的結果還未可知。

他側過臉,然後親了昭昭一下,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好昭昭母子,這樣便足夠了。

直到後半夜,陸封寒才漸漸睡着。

睡了沒多久天就亮了,陸封寒起來準備上朝。

皇上因着身子的問題已經休朝好幾天了,今天難得的過來上朝。

皇上的身子看着比前幾天要好些,不過行動間還是有些虛弱,衆大臣都知道皇上的身子是徹底不行了。

好容易散了朝,皇上由着太監扶回了禦書房,陸封寒準備出宮,不過他剛出了殿門口皇上身邊的大太監就過來了,說是有事要說。

陸封寒跟着太監去了禦書房。

進了禦書房後,陸封寒跪下行禮:“兒臣見過父皇。”

皇上擡手:“快起來吧。”

陸封寒坐在一側:“不知父皇叫兒臣過來是為了什麽?”

皇上笑了一下:“昨天不是你小兒子的滿月宴嗎,朕此番叫你過來是為了他的名字。”

昨天德妃照顧皇上的時候提起了二寶滿月宴的事,皇上就記在了心上,當初他曾給小寶起了名字,如今自然要給二寶起名字,皇上叫陸封寒過來就是為了這事。

一旁的太監拿過一張宣紙,這宣紙上寫了兩個大字“元翊”,這就是皇上給二寶起的名字了。

陸封寒接過宣紙,然後跪下謝恩:“兒臣謝過父皇,”他頓了頓又道,“只不過父皇如今身子不好,不必如此操勞。”

皇上擺擺手:“無妨,朕的身子朕心裏有數。”

陸封寒擡眼看着皇上,皇上的歲數不小了,現在須發皆白,看着老了許多,行動間就像是一個尋常人家的老翁,他心中一酸,連忙低下頭去。

說完了這事,皇上也要歇着了,陸封寒就退下去了。

只是等陸封寒走後許久,皇上還沒離開禦書房。

太監疑惑道:“皇上,馬上就要喝藥的時候了,奴才扶着您回寝宮吧。”

皇上搖搖頭:“不必,去宣李大仁、張大人、和劉大人過來。”

太監心裏一驚,這三位大臣都是皇上平時最信重的三位老臣,也是在朝中多年的大臣,皇上叫他們過來定是有大事發生。

太監應諾:“是,奴才這就去。”

皇上嘆了口氣,他擡眼看了看外頭的日光。

人老了病了,不得不服輸。

他一直盼着能長命百歲,一直做大齊的皇上,所以才這麽多年都沒有立太子,只是現在他病了,他心裏清楚他沒多少日子可活了,這時候他必須擇出一個太子了,否則朝廷會動蕩不安。

他膝下雖有不少皇子,但看來看去,還是陸封寒最得他心。

陸封寒文韬武略樣樣皆好,是最好的人選,之前皇上還擔心陸封寒膝下沒有孩子,現如今陸封寒膝下已有兩個兒子了,這點也無需擔心了。

皇上提筆,然後寫了一道聖旨,聖旨上寫道他百年之後立陸封寒為皇上。

三位大臣很快就來了,皇上說起了選太子的事,三位大人盡皆沉默,确實到了該選太子的時候了。

皇上把他剛剛拟好的聖旨交給三位大臣,嘆氣道:“待朕百年之後,若是諸皇子中有不服的,你們便拿出這道聖旨來,擁晉王為帝。”

三位大臣跪下:“是,臣遵旨。”

交代完這些後,皇上讓人把聖旨放到了正大光明的匾額後,就等着他百年之後,三位大人将聖旨取出。

對于皇上立儲的這些事,除了這三位大人自是無人知曉。

陸封寒也拿着皇上親賜的宣紙回了府,他回去的時候昭昭正在哄小寶和二寶,不過二寶才滿月,也不需要人哄,就是自己在小床上睡着。

陸封寒把宣紙拿過來:“父皇給二寶賜名了,元翊。”

昭昭接過宣紙,她有些驚訝,她沒想到皇上病的這麽厲害還記着給二寶賜名,她念叨了兩聲元翊,确實是個好名字。

她碰了碰二寶的小手:“二寶,以後你就叫元翊了,記得了嗎?”

二寶還在睡着,自然不會回應昭昭,昭昭讓人把宣紙收好,和當初皇上賜名小寶的那張宣紙放在一塊兒。

等一切收拾好,昭昭發現陸封寒的心情有些不好。

他雖然一直都是冷着臉,但也能看出來情緒的好壞。

昭昭想陸封寒應當是在擔心皇上的身子,皇位固然重要,可皇上終究是陸封寒的父親,他的父親生病了,他自然擔心的很。

昭昭讓人把孩子們都抱下去,別吵到陸封寒。

她坐到陸封寒身側,然後握住了陸封寒的手。

陸封寒擡眼:“怎麽了?”

昭昭像從前陸封寒捏她手心一般捏了捏陸封寒的手心:“王爺,人都有生老病死,誰也逃不過,我們就只能好好過下去。”

“妾身和孩子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她看着陸封寒。

陸封寒望着昭昭的眼睛,然後點頭:“嗯。”

他也會一直陪在昭昭和孩子們身邊的。

随着皇上身子一日日不好,朝中的氣氛也越發凝滞。

就連在府中的昭昭都能覺出外頭的不對勁兒了。

昭昭知道這是非常時期,她還是留在府中帶孩子,省的出去再有危險。

陸封寒也是這麽說的,現在諸皇子正是争奪皇位的時候,還是留在府中安全。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

變故發生在二寶三個月的時候。

在二寶滿三個月那天,二皇子楚王逼宮了。

因為皇上一直沒公布太子的人選,諸位皇子心思浮動,誰都想着能一步登天,登上皇位。

而在這其中,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就是陸封寒。

二皇子楚王就等不及了,他怕皇上真的定下了陸封寒為太子,這樣他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所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的逼宮了。

他統帥了手下兵将,在傍晚時打進了皇宮。

皇上病重,宮中守衛也心思浮動,比從前要松懈了不少,楚王正是趁着這時機打進了宮裏,一路往皇上的寝宮而去。

楚王打進來的時候皇上正在喝藥,皇上沒想到他竟有這樣的逆子,竟然膽敢逼宮,要挾他讓出皇位,否則楚王就殺了皇上,自立為帝。

皇上氣的一口血吐了出來,他恨不得立時把這逆子關進天牢裏。

只是楚王掌管着京城的守衛,皇上重病多時,竟真的叫楚王給逼住了。

關鍵時刻,陸封寒率兵攻了進來,他和裴硯分別率了兩路兵把楚王的人包抄,最後救出了皇上。

陸封寒一直防備着他的兄弟們鬧事,所以和裴硯一直在暗中準備着,這才及時将皇上給救了出來。

陸封寒的人來了,楚王自然敗了。

皇上氣的當即就下了命令,扣押楚王及其家眷進天牢,以謀逆罪處置,等下了這命令後,皇上就一時不濟暈了過去。

陸封寒連忙叫了禦醫過來,禦醫好容易把皇上給救了回來。

只是經此一役,皇上的身子更差了。

逼宮的事鬧得很大,滿京城的人都吓得躲在家裏。

昭昭也心神不定,就連兩個孩子她都顧不得了,夜半時分,陸封寒才回來。

他身上還帶着濃重的血腥氣息,昭昭卻不管不顧的一下撲到了陸封寒懷裏。

陸封寒身子一僵,然後道:“昭昭,我沒事。”

昭昭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到陸封寒的衣裳裏,沒事就好。

陸封寒抱住昭昭:“裴硯也沒事,你放心,我們都會好好的。”

昭昭靠在陸封寒的懷裏,她真希望這樣的日子趕緊過去。

皇上的身子本就不好,又有了逼宮事件,他的身子越發差了下去。

沒熬過一個月,皇上駕崩了。

皇上山陵崩是大齊舉國之哀,是個大事,自然要好好辦置。

只是在這之前,還有個事,那就是下一任皇帝究竟是誰,只有選定了下一任皇帝,大齊才能繼續走下去。

諸位皇子的心思又動了,只是之前楚王的例子就擺在他們眼前,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衆人跪在先帝的棺椁前,都在琢磨着先帝生前有沒有立下太子。

就在這時,三位老臣出現了,他們依着先帝生前的意願,在先帝靈前宣讀了聖旨,聖旨中言明,立皇四子陸封寒為帝。

這下所有人都沒有歪心思了,盡皆老老實實的。

陸封寒接過聖旨,然後看着先帝的棺椁,他半垂了眼睫。

皇上最後還是選了他。

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至此,群臣擁立陸封寒為皇上。

登基是件大事,不是說登基就能登基的。

首先要找欽天監算好良辰吉日,然後還要将先帝的喪事辦的風風光光,樁樁件件的都是事,陸封寒也因此在宮裏忙了半個多月都沒回府了。

昭昭知道他剛當上皇帝手頭定是有許多事要處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府裏也是正常的。

就比如說先帝的那些妃嫔要如何處置,他的那些兄弟們要如何處理,都麻煩的很。

陸封寒就想着把宮裏的事都處理好,再接昭昭和孩子們進宮,免得她們在宮裏人生地不熟地再待的不舒服。

昭昭雖有些想陸封寒,但到底能忍住,就是小寶整日念叨着陸封寒。

一會兒問父王去哪兒了,一會兒問父王怎麽還不回來。

昭昭就教小寶以後不能叫父王,該叫父皇了,她對小寶說父皇是在宮裏忙呢,等一陣子才能回來。

小寶到底年紀小,也聽不大懂昭昭在說什麽,還是纏着昭昭要父皇,昭昭無奈的很。

而此時的陸封寒還在宮裏處理事務,德順正在一旁伺候着陸封寒。

這會兒已經夜半了,蠟燭都要燃盡了,還是新又換的蠟燭,德順在一旁勸道:“皇上,該歇着去了。”

陸封寒搖搖頭:“再等一會兒。”

德順心知他再怎麽勸也沒用了,要是裴側妃在這兒就好了,裴側妃的話皇上是聽得進去的。

又熬了半個時辰,陸封寒才歇下。

陸封寒放下筆:“明天你便回府接昭昭和孩子們進宮吧。”

現在宮裏的事都處理好了,障礙也都清除了,是該接昭昭她們過來了。

德順一下就開心了:“是,奴才明兒就去辦。”

這下好了,裴側妃進宮就有個能勸皇上的人了,要不然皇上自打進宮就每天都熬到夜半,再這麽熬下去身子都壞了。

翌日清晨,德順忙不疊地回了王府準備接昭昭她們進宮。

一旁的小太監殷勤地道:“等把娘娘接進宮裏來就好了,皇上身邊也有個說話的人了。”

德順點頭:“可不是。”

小太監又道:“說來也是巧了,眼下咱們皇上的後宮裏就娘娘一個人,以前可從沒有過這樣的事呢。”

陸封寒休了韓側妃不久後,郭姨娘就自請離去了,陸封寒不僅讓郭姨娘帶走了她當初帶進來的所有嫁妝,還給了郭姨娘許多金銀財帛,除此外,還升了郭姨娘父兄的官,也算是不錯了。

自此後,陸封寒的後院裏就只有昭昭一個人了。

德順心說他們皇上心裏只有裴側妃一個人呢,從此後宮怕是也不會再進人了。

正說着話,就到王府了,德順連忙去了聽雲院,然後說要把昭昭她們接進宮裏的事。

昭昭早知道要進宮,她和孩子們日常要用的行李一早就收拾好了,說走就能走。

這下可把小寶給樂壞了,終于能見到他父皇了。

話畢,一行人乘着馬車進了宮。

到了殿裏後,小寶連忙跑過去,然後抱住了陸封寒的大腿,奶聲奶氣地道:“父皇,我想你了。”

陸封寒的心都化了,他把小寶抱起來:“父皇也想你了。”

這會兒昭昭也抱着二寶進來了,她含笑看着陸封寒:“孩子們都想你了。”

十幾天不見,陸封寒目光灼灼地看着昭昭:“孩子們都想我了,你呢?”

昭昭的臉紅了,她低下頭,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做什麽。

陸封寒心道他就知道昭昭不會說想他的,明明她的性子那樣軟,卻從沒說過喜歡他或是想他這類話。

不過雖然昭昭不說,但陸封寒知道昭昭的心意。

他抱着小寶走過去,熟練地捂住小寶的眼睛,然後吻上了昭昭的唇。

輕輕碰了一下就離開,他聲音低沉:“我想你了。”

昭昭在心裏說,她也想他了,很想很想。

小寶當然不滿意了,他一下掙脫開來,顯然是在看陸封寒和昭昭又在背着他幹什麽。

陸封寒和昭昭相視一笑。

昭昭和孩子們進宮後就分別住到了宮殿裏。

陸封寒讓昭昭住到了未央宮裏。

未央宮,是歷代皇後所住的地方。

昭昭看着未央宮的匾額心一顫,她舔了下唇:“皇上……”

昭昭再傻也知道陸封寒是什麽意思,他想立她為皇後。

她能當皇後嗎?

陸封寒倒不覺得什麽,皇後這位子當然是昭昭的,毋庸置疑。

昭昭的心突突跳個不停:“妾身也不會啊。”

陸封寒攬住昭昭的腰肢:“我也是第一次當皇上,不會就慢慢學。”

看着陸封寒的眼睛,昭昭的心逐漸堅定了起來。

是了,就像陸封寒說的,不會就慢慢學,她不能拖他後腿,不能辜負他的心意。

昭昭抱住陸封寒,“好,那妾身日後慢慢學。”

又過了些日子,先帝的喪事風風光光的辦完了。

陸封寒也順利登基為帝了。

眼下事情也都算是辦完了,只是還有一件大事沒辦,那就是皇上準備立誰為後。

國母母儀天下,自是要盡快選出來。

只是當衆朝臣了解後卻驚了,因為現在皇上後宮裏竟然只有一個女子。

這哪裏還有的選,于是有人上折子建議皇上選秀,好充盈後宮,選立皇後。

只是這折子被陸封寒壓下了,大臣也沒得到回複。

翌日,陸封寒就下了旨,立昭昭為後。

衆人不大滿意,畢竟如今新皇登基,誰都想着自己的女兒進宮。

可陸封寒心意已定,再兼之昭昭又是裴硯的妹妹,衆人便沒話說了。

裴硯本就是重臣,前不久才幫着陸封寒一起擊退了逼宮的楚王,如今算是新朝的功臣,他的妹妹當皇後自然是使得的。

至此,也沒人再反對,昭昭當皇後的事也板上釘釘了。

冊立皇後不僅是家事,更是大齊的國事,自然要好好對待。

冊立側妃都有那麽多說法,更何況皇後,鳳袍更是需要時日縫制。

好在欽天監測算的吉日是在一個月後,到那時鳳袍也該縫制好了。

昭昭松了口氣,總算還有一個月準備,這可是大事,她一點錯都不能出。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就到了一個月後,明天就該行冊封禮了。

未央宮裏。

昭昭有些心神不定,她看着繡房才送過來的鳳冠鳳袍。

現在已經是五月多了,天氣轉暖,這鳳袍看着很是厚重,她心說明天讓青葉她們畫個淡妝就成,要不然行冊封禮時她流汗暈了妝就不好了。

陸封寒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昭昭在這兒碎碎念的樣子。

他坐到昭昭身側:“不用緊張。”

昭昭心說話雖如此說,但她還是有些緊張。

陸封寒捏了捏昭昭的手心:“朕是你的靠山,你有什麽可害怕的。”

昭昭心說也是,有陸封寒這麽個大靠山,她還真是什麽都不用怕。

陸封寒拿過一旁的鳳冠給昭昭試戴一下,昭昭捋了捋珠串:“怎麽樣,皇上,好看嗎?”

陸封寒望着眼前的昭昭,然後點了下頭。

好看極了。

這鳳冠很重,陸封寒幫昭昭取下來,昭昭按了按額頭:“等明天冊封禮後,妾身的額頭肯定會被鳳冠壓出痕跡來。”

陸封寒幫昭昭揉額頭:“你怎樣都好看。”

不防備陸封寒忽然說了句這樣的話,昭昭的臉一下就紅了。

正在這時,小寶奶聲奶氣地喊道:“母後,弟弟又哭了。”

現在二寶五個月了,小寶也已經兩歲了,說話更利索了,可喜可賀,小寶終于知道二寶是弟弟了。

昭昭逃也似的跑過去:“妾身去看看孩子。”

她的耳根都紅了,然後過去哄二寶睡覺。

陸封寒看着一旁的昭昭母子三人,他的心忽然軟成了一灘水。

這不正是他曾經朝思暮想的日子嗎,有昭昭,有孩子們,而且日後的每一天都會這樣。

此生,如此便足矣。

他盼着歲歲有朝朝。

歲歲皆有昭昭。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到這裏就結束了,接下來會更一些番外,謝謝小可愛們的一路支持,以及,大家可以收藏下我的作者專欄和預收啊,預收會非常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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