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彌補

趙向陽的基本信息很快就調出來了。

趙向陽, 男, 今年三十六歲, 已婚，有兩子, 在劇組當司機十年了。性格比較沉默, 從不與人争執。

林遠看着這簡略的簡歷, 問周清：“他的妻子是誰？”

周清說：“他妻子是個家庭主婦，從來沒有來過劇組。”

說着，周清在電腦上調出趙向陽一家的照片, 照片裏趙向陽笑得很腼腆, 他一手抱着小兒子, 一手摟着妻子，前面還站了大兒子, 四口人臉上都挂着笑容。他的妻子看着是很普通的女人，打扮得也不光鮮, 但是表情很和善，他們的日子應該過得還不錯。

這個不錯不是物質上的豐盈, 而是精神上的充裕。

周清說：“這張照片是從趙向陽朋友圈下載的，他們看着這麽幸福，趙向陽怎麽就會和賈熙有不正當關系呢？”

林遠沒說話，周清又繼續說：“更奇怪的是，賈熙這種人又是怎麽看上一個司機的？這趙向陽既不是小白臉，也不是有錢大佬，賈熙圖什麽呀？”

他說完, 正好身邊有同事經過，就接話說：“這有什麽不明白的，賈熙除了有錢，什麽都沒有，說不定就是被趙向陽好好過日子的态度吸引的。她要不是真愛，怎麽可能給趙向陽生孩子？”

周清說：“那兇手會是他嗎？賈熙的存在是不是威脅到趙向陽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了？所以他就想殺了賈熙？”

同事吓一跳，說：“你這個想法有點喪心病狂，不過也有一定道理，林隊，你覺得呢？”

林遠說：“分析得不錯，先把趙向陽叫到隊裏審一審，看能審出什麽來。”

……

賀遂拍戲的時候，看見周清和兩個同事來了，之後趙向陽就被帶走接受審訊。趙向陽當時的表情十分絕望，可以說是面如死灰。

劇組的其他人也看到了，愣了一會兒，在刑警走了以後，開始瘋狂八卦。

“趙向陽犯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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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他就是給賈熙投毒的人吧？”

“他看着挺善良的一個人，不可能吧？”

“你們看他最後的表情，像是沒做過壞事嗎？”

黃卓欣大聲說：“你們不知道就別亂說，警察只是帶走趙向陽了解情況而已，肯定一會兒就放回來了。”

她一開口，倒沒有人繼續議論了。

賀遂看着黃卓欣，覺得有點奇怪，他第一天拍戲時，黃卓欣提到賈熙，就一副十分不屑的樣子，今天又開口替趙向陽說話，偏偏賈熙和趙向陽兩個人又有不正當關系，說她沒問題，賀遂都不相信。

趁拍戲空檔休息時，賀遂又給林遠發了一次微信。

等了一會兒，林遠也沒有回複。他便放好手機，繼續去拍戲了。

他通過微信給林遠發消息時，林遠正參與審訊趙向陽。

趙向陽老實一輩子，出軌賈熙就是他做過的最大錯事了，現在這件醜事又被公開，所以才覺得十分絕望，心裏滿滿都是對妻子和兒子的愧疚。

周清問了幾句，他就把自己出軌賈熙的事，全部交代清楚。

趙向陽說：“我和賈總認識就是在劇組裏，她當時陪着周總來劇組，周總去開會了，她無聊就和我聊了一會兒，後來才慢慢熟悉的。”

他頗有些難以啓齒，說：“有一次天晚了，賈總在劇組要用車，就找上我，我把她送回家，她非要請我上去喝茶。然後就……”

趙向陽局促地擡頭看着周清和林遠，他面前這兩個人臉上并沒有多餘表情。

周清說：“然後呢？”

趙向陽又吞吞吐吐說：“那以後，我和她……又發生過幾次關系，後來賈總就說她懷孕了。我讓她打掉……她不肯，說她只會有這一個孩子，無論如何都要生下來，還說讓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孩子不會認我當父親。……從那以後，我和她就再沒有單獨見過。”

周清冷冷道：“所以你怕她破壞你的家庭，就想殺了她。”

趙向陽吓了一跳，連連擺手，說：“那不會！我怎麽可能殺她呢！她到底懷了我的孩子。”

周清：“別說什麽不會，賈熙兩次遇險，你都在現場，方便動手。你又有作案動機，我看想殺她的人就是你吧。”

趙向陽驚慌地說：“警官，你說話要有證據啊，我真沒有想殺她，我要是想殺她，幹嘛不早點動手？”

林遠敲敲桌子，問：“你出軌賈熙的事，都有誰知道？”

趙向陽搖搖頭，說：“沒人知道。”

林遠又問：“你在劇組裏，和誰比較熟悉？”

趙向陽說了幾個名字，然後又聽到林遠問：“你覺得劇組裏誰和賈熙有仇？”

趙向陽想了半天，說：“這我不知道，也不敢胡說，賈總平常不怎麽來劇組的，而且劇組拍完戲就散了，我認識賈總後，前後跟過三個劇組。三個劇組加起來得幾百人了，我都不一定能認全，怎麽知道哪些人和賈總有仇。”

林遠又說：“最後一個問題，有多少人三次都和你在同一個劇組？”

趙向陽邊想，邊又說了幾個名字。

林遠示意審訊結束，讓周清先送趙向陽出去。

周清合上本子，說：“趙先生先回去，如果有需要我們還會聯系你的。”

就這樣被放了回去，趙向陽頗有些不敢相信，問：“你們……不追究我出軌的事？”

周清冷淡地說：“我們是刑警隊。”

趙向陽走了以後，周清重新來到林遠面前，說：“林隊，接下來怎麽辦？”

林遠把本子上趙向陽兩次回答的人名，還有手機微信裏賀遂剛發過來的名字放到一起。

周清看了幾眼，驚訝道：“黃卓欣？！”

趙向陽兩次回答的人名裏，只有黃卓欣是重複出現的，正巧賀遂發過來的微信也說的是黃卓欣好像有問題。

林遠點點頭，說：“把黃卓欣也請到隊裏來。”

……

趙向陽回到劇組沒多大一會兒，刑警們就又來了，這次帶走了黃卓欣。

劇組的衆人對刑警第二次帶走人，沒有第一次那麽吃驚了，倒是圍着趙向陽問東問西的。

賀遂看着他們，隐約有種趙向陽人緣還不錯的錯覺，之所以說是錯覺，是因為他剛才被帶走時，只有黃卓欣替他說話。

黃卓欣在劇裏扮演護士，出場次數不多，但是也算是配角。她被帶走後，李導就暫停了拍攝，說讓大家休息，其實是在等黃卓欣回來。

可是這一次，黃卓欣沒有被放回來，她的角色最終也被另一個女演員替代。

等到收工以後，賀遂剛急着掏出手機，想看林遠有沒有什麽消息傳過來，就被一只手抽走了手機。

鐘朗：“幹嘛呢？都沒看見我。”

賀遂的确沒注意到他，便心虛地說：“沒什麽，你什麽時候來的？我都沒發現。”

鐘朗晃了晃手機，問他：“急着找手機做什麽？”

賀遂知道他不喜歡自己和林遠走的近，也不敢說想問問林遠案子破了沒，只好說：“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

鐘朗啞口，把手機遞回給賀遂。

賀遂在心裏偷笑，口中卻說：“你等我一會兒，我卸了妝就走。”

鐘朗點點頭，說：“你不用着急。”

賀遂拿着手機跑回更衣室，飛快地給林遠發微信，一邊暗暗吐槽自己這幅樣子，就像出軌了一樣。

林遠也回的很快，說：“兇手就是黃卓欣。”

他說，黃卓欣和趙向陽不是普通的同事關系，趙向陽算是她的姐夫，不過趙向陽自己不知道。趙向陽的妻子小時候因為黃卓欣生病，被送人了。黃卓欣也是前兩年輾轉才找到這個姐姐，發現她姐姐吃了很多苦，也就是嫁人後才過得好一點。

她對姐姐一直心有愧疚，就千方百計想彌補她，但是姐姐不接受，也不想認她。剛好因為工作關系，黃卓欣認出趙向陽就是她姐夫，于是想通過趙向陽來補償姐姐。在接觸趙向陽的過程中，她卻意外發現趙向陽和賈熙的不正當關系。

為了維護姐姐的婚姻和幸福，黃卓欣決定對賈熙動手，這就是賈熙兩次差點遇害的原因。

賀遂聽完林遠的語音，真是十分唏噓，黃卓欣想重拾親情本來也沒錯，可是用的方法這麽激進，就不對了。

他現在真的無比同情這個案子裏的姐姐，小時候被送人她沒有錯，老公出軌她沒有錯，黃卓欣自己作死蹲大牢她也沒有錯。可是，這幾件事都不可避免會影響到她，甚至會給她沉重的打擊。

生活給她開了這麽多次玩笑，賀遂只希望磨難都過去了，以後這個坎坷的女人能好好的。

感慨完畢，賀遂飛快地卸妝換衣服，出了更衣室，對鐘朗說：“我們走吧。”

鐘朗：“要不要給林遠打個電話問問案子進展？”

賀遂：“……”你剛才為什麽不說這句話？

他弱弱地表示：“不用了吧，很晚了，明天再問。”

鐘朗不置可否，帶着賀遂一起離開片場。他走在前面，賀遂望着他的背影，在心裏想得趕緊給林遠發個微信，讓林遠別告訴鐘朗自己剛才問他案子的事。就是這麽做，真的好像出軌了一樣……

他還沒槽完自己，前面鐘朗回過身正要和他說話，卻突然臉色一變，猛地沖過來拉了賀遂一把。

接着，一塊牆磚掉落在賀遂剛才的位置。

賀遂反應遲鈍地在原地挪了兩步，而鐘朗渾身都在抖，被吓得不行。

再遲一秒，一切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