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表白

賀遂擡頭往上看, 夜色之中, 也分辨不清牆磚是從幾米高墜落的。

但是看着牆磚被摔成七零八落的樣子, 就知道它的下墜力度，一點也不輕。如果不是鐘朗反應快, 他現在估計和牆磚差不多一樣。

他心有餘悸地看着鐘朗, 鐘朗仍然是一副害怕到極致的樣子, 賀遂拉着他的胳膊往前走了幾步，生怕高空再墜落個什麽東西。

當賀遂碰到他的胳膊時，才發覺鐘朗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看來是剛才的事情把他吓得不輕。

賀遂就安慰他說：“可能是牆磚脫落, 我們又正好經過, 才發生這麽危險的事兒，現在都沒事了。”

鐘朗微微點了點頭, 說：“你打個電話回家，讓司機過來接我們。我現在這個樣子沒法開車。”

賀遂就掏出手機, 往鐘家打了個電話。

兩個人坐在車上等，鐘朗感覺好一點了, 才說：“你吓死我了。”

賀遂想想，自己是毫無所覺，受到驚吓也只是後怕，鐘朗卻不一樣，可以說是眼看着危險發生，的确比自己受到的驚吓要大。他忽然傾身，抱了鐘朗一下, 才說：“我覺得你可能需要一個擁抱。”

鐘朗呼吸一滞，忽然又大力回抱過去。

他的聲音在賀遂的耳邊響起：“你千萬不能有事，你要是也出事兒了，我都不知道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賀遂心中微微一動，說：“那你還不肯說實話？”

鐘朗沉默一會兒，松開手，看着賀遂說：“我的确早就認識你了，高中的時候，我比你大一屆。”

賀遂說：“所以林遠并沒有發錯人？”

鐘朗：“……你的重點能不能不偏？”

賀遂囧了囧，忙說：“對不起，你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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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朗回憶了一會兒，又說：“我們是同一所高中，當時你剛入學，在校門口騎自行車撞到一個人。我就在旁邊，所以對你印象很深。”

賀遂：“……我不記得了，該不會撞到你了吧？”

鐘朗搖搖頭，說：“當然不是。不過整個高中時期，我也沒機會正式認識你。我高中畢業以後，你的消息幾乎都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直到我哥嫂出車禍，我才又一次見到你。”

他回憶了一下當時的場景，他哥嫂是當場死亡，喲喲被嫂子護在身下，一點事也沒有。賀遂在另一輛車上，人事不省。這些是他通過行車記錄儀看到的，他到達現場之前，真的沒有想到賀遂會是另一個受害者。

賀遂問：“我車禍後住在你家的療養院，你為什麽一直沒出現過？”

那場車禍是鐘朗的哥嫂撞的他，賀遂當時開了一輛三萬塊買的二手小破車，被撞得稀吧碎，沒死簡直就是奇跡。他在療養院住了一年多，撞人的家屬除了按時把錢打到賬戶，人一次也沒出現過。

賀遂還是後來和鐘朗接觸過程中，才猜到他出車禍那次，也就是鐘朗哥嫂出車禍那次。

鐘朗再一次沉默了。

要解釋清楚他這一行為，就勢必要剖析自己一系列心理過程。可是這個過程是從高中開始的，到底要不要趁現在說出來？

賀遂笑了一下，說：“你到底要不要說明白？我覺得我的耐心要告罄了。”

鐘朗立刻道：“我從見你第一次就喜歡你了。”

賀遂心想，你可算是說出來了。他自己反倒松一口氣，也沒有被表白的那種忐忑和慌亂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剛才才受了驚吓，現在大腦還沒正常運轉，也許是因為，上一次鐘朗沒說出來，他已經緊張過了。

但是鐘朗仍然局促着，說出這個事實，對他好像十分艱難一樣。

他見賀遂沒反應，似乎更加緊張了，繼續說：“高中時，我給你寫過情書。”

賀遂驚訝極了，“我沒有收到過情書。”

說出來可能沒人相信，他自認長得也不錯，可長這麽大，不但沒談過戀愛，也沒有被人表白過，更加沒有見過情書這種東西。

鐘朗笑了一下，說：“對，你沒有看到。我放在你的桌子上，你以為是你同桌的，就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賀遂：“……”這麽蠢的事情是他做的？

鐘朗輕松了一些，回憶着說：“後來我想當面對你說，有一次正好看見你在籃球場給一個男生送水，那個男生說了一些難聽的話。”

這個事賀遂記得清楚，他曾經喜歡過一個男生，稍微接近了一點，那個男生就當衆嘲笑他娘兮兮，他後來再沒有和那個男生說過話。沒想到鐘朗居然見過他這麽悲慘的過往，賀遂頓時不自然起來。

鐘朗說：“你放心，我給你報仇了。那個周末，叫了我哥還有林遠，把那個男生打了一頓。”

“打、打了一頓？”賀遂吃驚地問。

鐘朗解釋說：“在球場上虐了他。”

賀遂：“哦。”

鐘朗說：“不過因為這件事，我哥知道我喜歡你。他很反對，要我保證不能靠近你，後來我爸也知道了。他那時候病重，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賀遂無聲地拍了拍他，當做是安慰。鐘朗平靜了一會兒，苦笑說：“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沒有去看過你吧，我曾經放棄了自己的愛情。”

賀遂搖搖頭，“不是你的錯。”

鐘朗停了一會兒，說：“我知道你大學時過得很辛苦，當時通過你們學院的老師想幫助你，不過被你拒絕了。”

他說到這裏，擡頭看着賀遂，繼續說：“以前的事就是這樣的，你不知道我那天去劇組找王導，發現你在拍戲時，是什麽一種心情。可能是老天也不想讓我錯過你，就又讓我遇見你了。”

賀遂看着他，輕輕嘆氣，說：“我才發現你還有一點矯情。”

鐘朗心一沉，他等了這麽久，賀遂還是不喜歡他嗎？

只聽賀遂問他：“林遠也是早就認識我了嗎？你為什麽覺得我會喜歡林遠呢？”

鐘朗：“林遠是夏天才知道你就是我高中時喜歡過的人。你以前喜歡那個人，和林遠差不多。”

賀遂突然想到他有一次看到林遠和鐘朗的微信消息，其中林遠撤回了一條，恐怕就是聯想到自己身份了，因為從那以後，林遠說話間，就經常把他和鐘朗綁定在一起。

鐘朗等了一會兒，又問：“你的答案呢？”

賀遂：“？”

鐘朗：“我們要不要在一起？”

賀遂：“我不想騙你，我對你沒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你要是不介意，我覺得我用不了多久會喜歡上你的。我有時候會有點遲鈍。”

鐘朗一直不表白，就是覺得賀遂對自己還少了一種感覺。他本來以為，賀遂會拒絕的，沒想到……這個結果已經是出乎意料了，他狂喜地抱住賀遂，十分想親他一口。

賀遂微微擡頭，笑着看向他。

等了一會兒，鐘朗并沒有動作。

賀遂：“？”

鐘朗說：“是不是我親你，你就會看到我死的樣子？”

賀遂：“……卧槽！”

他怎麽把這個忘了？？？他和鐘朗認識這麽久，從來沒有肌膚接觸過，所以他從沒看見過鐘朗死的畫面！真要命！！以後兩個人難道一親近就要看到鐘朗死的樣子？其他時候可以忍忍，不可描述時怎麽辦？？會直接萎了吧？？

鐘朗伸出手，說：“你要不要先做個心理建設？”

賀遂盯着他的手看了一會兒，才小心握住。

人反正都有一死，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