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賺大了!
“說你咋地,家都讓你給敗完了,我這麽大個人連個媳婦兒都讨不上。”喬德喜也火了,翻身坐起。
“讨不上媳婦兒還是我地不是?也不看看你那懶樣兒,誰家看得上你?我怎麽啦?我這不也是為家裏好?贏回來的錢你沒花怎地?”
“家都窮成這樣了,有哪個人家看得上?現在說我,不想想你做下的好事?”
“好你個老四啊,我是你哥,有這麽跟哥說話的嗎?看我今天不教訓你……”兩兄弟争紅了眼,轉眼就是一翻親密肢體交流。
喬老四雖然其貌不揚,但整個人鐵塔似的,長得相當壯實,喬得旺與他扭在一起,完全可以用形銷骨立來形容。見喬老四只揮了兩拳頭,喬得旺就已被掀翻在地動彈不得,只有叫喚的份了。
“幹啥?啊!當你爹我死的?”喬老頭猛然站起來,龍精虎猛的一喝讓喬老四忙不疊後退。
“爹~!”
“爹~!兒子知錯。”兩聲雖然是同時起,但喬得旺的聲音自然是最後才收的那個。一下子院裏靜得只聽得到喬有糧粗重的喘息聲。除了兩個垂頭喪氣的兒子,其它的人有多遠躲多遠。桃花跟狗蛋更是果斷的縮在竈房不出來。
“啊!老天爺啊,這日子還怎麽過啊……天殺的,怎麽不收了他們去,要禍害我個老婆子……”不一會兒,屋裏傳來老婆子呼天搶地的哭罵聲。
“老天爺啊,你睜開眼……”
“嚎喪吶!”老爺子怒目圓瞪,沖屋子吼了一嗓子。頓時鴉雀無聲。
吼完,老爺子把那尺多長的煙鍋子在磨盤上磕了磕,慢條斯理的又裝了一鍋旱煙,點火猛叭嗒兩口,踱出了院子,出去了。
兩兄弟低着頭站了一會兒,沖對方瞪眼哼了一聲,各自進了房,嘭的一聲關了門,不過門并不厚重,聽起來到更尖銳些,有些刺耳。每個人的動作收放自如,如行雲流水,毫不生澀,一看就知道是慣常練熟的啊,看得桃花目瞪口呆,這是現場版微電影嗎?沒一會兒,剛剛還呼天搶地的王氏出了房門。
桃花自穿來前兩天都是在床上過的,熟的只有王氏的聲音,這回才見着真人也算是第一次仔細的觀察這個奶奶。雖然兒孫滿堂了,但王氏應該還不夠五十歲,滿頭的烏發服帖的梳于腦後,用一根木簪子束一個大大的發髻。面皮白淨,雖然身着粗布衣裳,但也幹淨整潔,比起喬言身上穿的這件百衲衣不知上了多少個檔次。難得的是在食不果腹的年代,身形還微微有點發福的樣子。
此刻正向院裏張望,目露精光,桃花有點頭皮發麻,下意識地忙收回探到門外的頭,直覺被這個老婆子發現準沒好事,而狗蛋早已縮回竈間,面無表情的扒拉着柴火。
“三月,死哪去了?小小年紀學你娘個懶婆娘,偷懶耍滑。”幾個呼吸間,王氏高吭的罵聲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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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我在收拾屋子呢。”一個怯懦的女聲低低的回應
“收拾,收拾,一天到晚躲在屋裏頭收拾個啥?有金山還是銀山啊?還不死去做飯,要餓死我啊?一個個沒良心的,良心被狗吃了嗎……我就曉得你跟你娘一個德行,盼着我死呢,黑心肝的,早晚天打雷劈……”
“奶,我這就去做。”女聲有點驚慌失措。
“學哪個不好,偏學你娘那個石磨都壓不出一個屁的娼婦,老喬家好吃好唱的供她這麽些年,蛋都下不了一只,白白糟踐糧食……”
狗蛋的大姐喬三月進竈房的時候還在用衣袖抹着眼睛,門外王氏的叫罵聲一聲高過一聲,興起了還把自己個兒的大腿拍得清響。喬言有點無語,狗蛋已點了竈,竈膛的火光印着一臉猙獰。
這種場景,喬言是有印象的,王氏最不待見的就是大伯娘張氏,時不時一場罵,有理由要罵,沒理由找個由頭也要罵。
晚飯的時候一家子都歸了屋,說說笑笑沒事人一般,完全看不出剛才小院裏還有硝煙的痕跡。
喬家吃飯是分桌的,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大伯娘張氏分管男人那桌,喬三月就在女人那桌忙活,分碗筷,上菜。桃花幹坐着不好意思,糾結着要不要去搭把手。
上首王氏四平八穩的坐着,桃花娘王大蘭手裏抱着一歲多的小女兒朵兒穩穩的坐在王氏的下手,小姑喬枝兒坐在王氏的另一邊,嘻嘻笑談着中午的那場架。
“娘,您老是沒看到,陳老婆子那臉啊,可是好看了……”
“哼,叫她橫,早年仗着她是大兒媳,盡刻薄人。”王氏也是笑臉盈盈。皺出了一朵花。就這個話題,娘幾個熱熱鬧鬧的好生說了一回。
“娘,平常沒看出,咱桃花也是個不馬虎的呢,要不是她靈醒,今兒我們要吃虧。那該死的根老大根老二兩個爺兒們好意思跟我們動手!”桃花娘轉頭望着喬言笑道,眼角的一團青紫清清楚楚。
王氏也看向桃花,只是神色不明,桃花的解讀竟覺得有一絲絲……憐惜?不過并沒讓她糾結多久。“哼,這才像我們老喬家的人!”一聲中氣十足的冷哼聽得桃花滿頭黑線,感情我現在就成了潑婦級別?
“娘,還有我呢,那蠢春花,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今兒看到她也去菜園,我就随口那麽一說的,看,還白白賺回來那麽大一籃子菜來。”喬枝兒立馬巴上前去,扯着王氏的衣袖撒嬌。
“娘的好閨女,哪能差了?哼,不像有些人,幹吃飯,沒出息!”一邊安撫自己老閨女還不忘損大媳張氏。
“……”
啊?神馬情況?那春花偷菜是冤枉的?桃花找不着北了,還虧得剛才跟着這夥人唱念做打搞得那麽熱鬧!還自诩高智商、高情商、高逆商的新世紀三高人才呢,竟被幾個山野村婦哄得團團轉!瀑布汗,跟着冤枉人就算了,反正從來就不是做聖母的料,只是平白還掙了個潑婦的名聲回來,可是‘賺大了’!
其實晚餐的菜除了一陶碟齁得發苦的鹹菜幹,就剩一碗現炒的沒油的像白菜的菘菜了。一人一副碗筷擺好,收拾好桌椅,等人上了桌,分飯就沒三月什麽事了。一大盤不知名的野菜粥就擺在王氏的面前,由王氏一勺一勺分裝了分派到個人。
三個大碗先緊着王氏、喬枝兒裝滿後,又裝了滿滿一大碗給桃花娘小王氏。餘下的碗要小些,桃花分到的那碗雖是小碗,可也算将将的一碗,最後分到三月跟張氏的時候就只給了每人半碗,這屋裏人的地位在一碗粥裏分出了上下,不同的是今天桃花的排位明顯是得到了提升的。王氏是個偏心眼兒,俗話說:少疼長子,老疼幺兒。可這王氏卻不這樣,一直都偏疼老二喬得旺。有別于一屋子的黑粗型,喬得旺稍稍長得柔和點,帶着王氏的影子多些,一張嘴巴巴的甜,娶的又是王氏娘家的堂侄女。
大家都止了話頭,低頭吃飯。秋天的野菜都老了,又苦又澀又割喉嚨,想想自己個兒幹瘦的小身板,桃花準備放下的筷子又捏緊,皺着眉頭勉強喝了半碗。轉頭發現旁邊的三月早喝掉了自己碗裏的粥,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伸着舌頭舔着碗底,實在讓人不忍直視,偷偷的拽了拽她的衣角,把手上的半碗粥飛快換到她的手裏。十五六的大姑娘了,一天就喝兩頓粥,還只有半碗,哪裏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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