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見死不救的喬二妮啊
現在天才剛見光,喬大妮就要走,可見她來得多早,指定是背着家裏人來的,哎,可憐哦。
“大姐,先吃點茶墊墊肚子再回去,這一路餓回去可得夠嗆。”不聲不響的張氏端了個碗過來。
“大弟妹,你看我又不是小娃子,你還……還燒什麽茶吃,給孩子們吃吧。”喬大妮不接。
張氏不依,一個勁兒地塞給她。這裏所謂的茶,是家裏來了客人最高禮節的招待,也就煮一碗荷包蛋。有條件的放點糖,一般都是放點鹽。
“家裏沒有好東西,這蛋還是你送來的。我也沒多放,就三個,吃了好趕路。”就說剛才怎麽沒見着張氏,原來是去燒吃的去了,可能她早就料到喬大妮是偷摸着回來的,呆不久。同病相憐的人總是了解更深刻些。
“你大弟妹給你燒了,你就吃吧,也是家裏條件不好,讓你受苦了。”王氏望了張氏一眼,低下頭說道。
喬大妮最後拗不過,分了兩個出來給朵兒和小滿,才勉勉強強吃了一個。一家人紅着眼眶送到院門口。
喬大妮抹了眼淚轉身揮了揮手,讓家人都別送,很快瘦削的身子就淹沒在清晨秋霧裏。王氏轉身回了上房,頭一回看着收拾碗筷的張氏沒有出聲。
同一天裏,喬家的兩個閨女都回了娘家。
喬二妮是中午時分到家的。相比喬大妮,喬二妮的派場就算得上高調了。
那會兒,三月正準備做喬家一天中的第一餐飯,枝兒跟王氏、小王氏正在紡線織布,張氏已經下田去收最後的一批棉杆回來做燒柴;桃花跟一夥男娃子正圍着院裏的磨盤琢磨她的弓箭。
村子裏一群小孩圍着一輛驢車呼呼啦啦的跟到桃花家小院外。驢車是敞篷的,一個年輕的小媳婦穩穩的從上面下來,對着趕車的老漢說了什麽,然後筆直的往小院來。
婦人一身天青色碎花襖裙,同色繡花鞋蓮步輕移,手拎一個油紙包,緩緩的在院門外停下,空出右手摸了摸頭上發髻上插着的一支簪子,撣了撣平順的衣裙,才向桃花等人的位置望過來。
“院子裏是誰?滿倉嗎?哎喲,長這麽大了啊?”婦人的聲線很柔美,如果不是故意那麽誇張的話。
桃花的目光對上滿倉,這誰啊?
滿倉也是滿目迷茫,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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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倉,你奶呢?家裏來客了呢,傻站着幹啥?我是你二姑呢。”
二姑?見死不救的喬二妮啊!桃花低下頭,沒反應了,滿倉哦了一聲,沖王氏房裏喊了聲:奶,二姑來了。就算通報。
最有趣的是滿園的反應,本來見着婦人進門,腳步上前了一步,聽得她跟他哥打招呼,就停住了,現在幹脆退回去,縮在桃花後面,頭都不露了。
王氏在房裏沒有反應,倒是小王氏急急的從房裏出來。
“他二姑來了啊,快,屋裏坐。桃花,快去給你姑倒碗水來。”小王氏滿臉挂着笑,忙過來請了喬二妮去上房。
桃花端了水進上房的時候,喬二妮已坐在王氏的下首,小王氏站在一旁,看來已經是寒暄過了。
“死不了,這一時半會兒的。”王氏臉色很平靜,但言語仍誰都能聽出不滿。
“娘,二姐關心着你老呢。”小王氏兩頭陪笑。
“二姑,先喝口水吧。”桃花不由得搖了搖頭,巴結得這麽明顯,怕是兩頭都讨不了好吧。
“嗯,桃花啊?三弟的大女兒?長得真稀罕人呢。”喬二妮接過桃花手裏的陶碗,嘴裏說着好聽的話,可那眼睛卻落在碗上看了一下,眉頭微微一皺,并沒有喝。略一停頓又順手放在條凳上。
“娘,聽說又要打仗了,現下鎮上亂哄哄的,也不曉得打不打到這邊來,什麽生意都沒了。”喬二妮嘆了口氣。“我們家田地沒種一分,今個冬還不知熬得過熬不過呢!這是鎮上有名的楊家鋪子的點心,買來給你老嘗嘗。”喬二妮邊說邊起身解了那油紙包給王氏看。
“費那錢買這貴的吃食幹啥。”王氏的臉色也緩和下來。
“孝敬自家老娘還說啥貴不貴呢!”喬二妮真是很會讨人歡心,才三言兩語,王氏就心裏蜜甜了。
“你鎮上的生意真差了?”
“可不,真兵荒馬亂的,誰還買啥東西,逃命都來不及。”
“那,不會真打過來吧,你也沒田沒地的……”
桃花真無語了,昨天是誰在那氣得跳着腳罵人的?這會兒幾句話就打發啦?老太太真好哄!你沒見你女兒一身精細棉布衣裙嗎?頭上的發簪是純銀的吧?哪只眼睛看出像要逃難的?這算不算可憐天下父母心?
兩母女在那不一會兒就唠得火熱。小王氏插不上話後,把家裏大大小小都叫到堂屋,給二姑見禮。哎,昨天沒讓進門的是這二姑吧,小王氏忘性什麽時候這麽好啊?
“唷,這是小滿吧,我說什麽來着,果然是個命大的孩子!弟妹,你可別生我氣啊,那天的事我聽枝兒來說時手裏正忙着,生意也不大好,窩着火呢,等我忙完還專程去找過她兩姑侄,這兩個倒沒影兒了。哎,你說我怎麽當人姑、當人姐的都忙糊塗了。”
“真是該死!”做勢伸手就敲打自己的頭,“還好孩子沒事,不然我可大罪了。”喬二妮邊說邊拉過小滿上上下下的打量,一副心疼到肉裏的樣子。
“行了,孩子也沒事,曉得你也不容易,真要有事可不饒你。”王氏慈愛的看着一女一孫開口道。小王氏也在旁上應和着。
喬枝兒是真受了委屈,哼了一聲轉過臉去。
“看,枝兒還跟姐嘔氣呢,都不搭理姐姐了。”喬二妮伸手去拉枝兒,被她一擺身躲過去了。
“枝兒別鬧了,你姐好不容易來一趟。再也你姐也不是存心的,剛才都跟我說了,家裏條件也苦,兩個娃還要上學堂。”
“嫂子,家裏勞力都不在,你可是受累了,娘年紀大了,你要多擔待些。”這是對張氏的話。
“滿倉,你爺跟爹爹、叔伯們都不在了,你是家裏的長孫,可要把家裏給擔起來。你奶、你娘跟弟妹們可就看你的了。”喬二妮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怎麽看怎麽一個慈愛的長輩。可這話說的!都不在了?還沒戰死呢,是心裏話還是口誤啊?
……
見過世面的就是不一樣啊,比起村裏的婦人來說,喬二妮高了不止一個段數,拉着家裏每一個人都是一番說道,态度親切得不得了。前後态度反差這麽大,這要是沒有打着什麽主意,桃花是怎麽也不會相信的,自古聖人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好吧,這喬二妮今天來到底是要幹什麽?這家裏現在除了有幾個人,還有什麽值得她如此費心的?桃花不動聲色,就在那兒等着。
“三月丫頭翻過年該有十七了吧?出落得越發穩重了,可是許了人家?”最後話頭落到了三月哪裏。
王氏只是嘆氣,這話頭可不好起,那賈老頭的事,雖說閻婆子頂了缸,說到底,她也脫不了幹系。
“爹跟哥都不在,親事該趕緊了,耽擱不得。”喬二妮不在意無人回應,仍自顧自的說道。
“可不是呢,她二姑可是有合意的人兒?”張氏難得主動開口一回。
“唉,這事,哪輪得我做姑的說話啊。”喬二妮表現得為難。
“你見的人多,面兒廣,自家的侄女兒,說這些外道的幹啥?還有你妹子也大了,你有合意的就吱聲。”王氏說着,望了枝兒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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