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被掂記的三月

枝兒聽得扯到她的頭上,紅着臉扭頭也追着三月躲出去了。在這地方,女子得矜持着,對于自己的婚姻大事那是羞于啓齒的,唯有聽命的份。

“桃花也出去玩吧,你也不小了。”小王氏瞪了眼正在各人身上掃描,感嘆着女人不易的桃花。

莫名其妙的就遭了池魚之殃的桃花,出來就出來了,只是有些好奇接下來的戲,喬二妮到底要怎麽唱呢?

不過,沒有讓她好奇多久,屋子裏傳出聲音遠遠高出了她的耳朵能正常接受的分貝。

“什麽?那個賈老頭?她二姑,你沒弄錯吧?”張氏可以說從來沒有這麽高聲音過。

桃花摸了摸鼻子,呵……原來擱這兒等着呢!有點意思啊,這事兒還沒算完?

話說那賈老頭見過三月,回去後還真掂記上了,不是說大部分的男人都有那劣根性嗎,‘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得到了都覺得不是自己想要的,得不到的才撓心撓肺。一想着在水口村受到多少的羞辱,就越發覺得喬三月有多麽的可人,左右打探,好不容易打聽出是喬二妮的侄女兒,屁颠屁颠就托到她的門上。

就在小王氏跟喬枝兒前腳剛走,賈老頭後腳就上門了,拎着大包小包的禮,收拾得人模狗樣的找上喬二妮。

憑着賈老頭的名聲,不說喬二妮不能讓他進門,就是認識他的人哪一個能跟他客氣?可人家就能混得風聲水起,在河口鎮自自在在,顯然,人家不憑這個!憑什麽?河口鎮鎮長賈大為,富甲一方的豪紳,河口鎮老大,那是人家族兄!

喬二妮嫁的也不過老實生意人,家裏做的小買賣,那認識鎮長這樣高大上的事肯定沒格,可喬二妮是個有心眼的女人啊,為這事沒少左右鑽營打點過,可門路不通,一直發愁來着。

這下見得賈老頭登門,頗有瞌睡遇到遞枕頭的味道,立馬熱熱鬧鬧的迎進門來,上賓之禮相待。

“妹子,聽說水口村的喬家是你娘家?你娘家有個侄女兒倒是不錯。”賈老頭也是個見慣的,開口就把來意挑明了。

“上回可能鬧了點誤會,現在我出五兩銀子,外加一石大米為聘禮,明媒正娶為正妻,這事兒想勞煩妹子你……”

“哎喲,賈大爺這話說的見外不是?別說那老些聘禮,就是賈大爺的正妻之位,多少人求都求不到呢,這等好事落到我娘家,那是看得起我,哪有啥勞煩不勞煩的。”

“這事兒,賈大爺您就等好吧,一準沒問題!”喬二妮當場拍着胸脯就應承下來。

這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家裏出了那樣的事,生活有多困難,想打秋風的娘家人才走呢,這會有人一張口,那就是五兩銀子,還有一石大米,沒有不答應的理不是?娘家人能得銀錢,自己能搭上賈家人這條線。一舉兩得的好事,哪去找。這才樂颠颠兒的回了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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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曾想,自己好話說盡,一向木讷少言的嫂子張氏這會兒竟似變了一個人,不但沒感恩戴德的一口答應下來,還指責自己把娘家侄女兒往火坑裏推!自家老娘也不出聲相幫,由着張氏大鬧,這是什麽情況?

“嫂子,我可是為了娘家好,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光五兩銀子,一石大米,可夠一家子過好些日子了。還不說那賈家,是什麽樣的人家?”

“你們沒見過,也該聽說過,那可是河頭鎮有名的大戶,一鎮之長那都是賈家人,人上趕着巴結都趕不上,瞧瞧你們倒好,生生往外推啊?”

“她姑,那賈家那樣兒好的人家,就給你家靜娘留着吧,我家三月可高攀不起。”張氏今天特別反常啊。

“張氏,你說的什麽話?枉我拿你當嫂子,白費一片好人心也就算了,怎麽地還扯着我家靜娘頭上?你家三月咋能跟我家靜娘比?我那樣花本錢培養着的女兒,怎麽可能嫁那老頭……”維護子女,真是為人母的天性,精明如喬二妮扯上她的女兒也不免丢了理智,當即大為光火,言語激烈起來。

“這不結了,這就是你安的好心?什麽枉你拿我當嫂子,我不本來就是你嫂子嗎?今兒都張氏了?”呦!可真小看了張氏了,不包子的時候也很犀利啊!桃花聽得只差沒拍手叫好了。

從沒想過張氏會如此的了得,喬二妮在娘家哪裏受過這等擠對?本來耐着性子好言勸說,結果就是沒人松口,要不是為了自己那點小心思,那裏還有耐心在這裏對着一屋子短視的村婦好言好語?那呆傻的張氏竟還搭上她女兒說事,心裏的不滿,一下就似找着發洩口,所有的怒火,傾洩而出。

“哼,你們做下的那些個事兒,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想當我嫂子?想當我哥?那也得看看都做了些什麽人事!”

“一個個好吃懶做,游手好閑的,做了啥正經事?這下好了,把家底都填進去了,你們自己倒黴倒也罷了,跟你們沾親都跟着倒黴,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別人會怎麽說我,怎麽看我?”

“你們從來只有窮得揭不開鍋的時候才會想起我,可給過我一分助力?在婆家拼死拼活的算計,到頭來還不因為你們被別人笑話?兄弟出息得,尿都吓到褲裆裏。”

“這會兒也是看你們飯都沒得開了,有人出大價錢娶三月,好心好意來說,竟受你們這樣的擠況,我圖什麽?嗚……”喬二妮越說越委屈。

鎮上的人家興講究個門當戶對,她這個窮家小戶出來的閨女,終是讓人看輕了去。還有這不着調的娘家人,別看現在回村裏還能風風光光,當初在婆家可沒少受婆婆姑子的閑氣。

“咋……說啥呢,這不也沒說你什麽,那賈家……裏正都說不是個好親。”王氏見不得女兒傷心,出言解釋。

“好親?啥樣才是好親?人家給錢,又給糧,還給名份,三月是個金樣的人兒?這還不夠?”

“她姑,我的閨女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哪能拿她換富貴?只求她一世平平安安的就好。”張氏到底是個心軟的,見二妮真是傷心似的,也看不過眼,好言好語的開解她。

“人家又不是讓你賣人,人家是求娶,咋還這麽為難了呢?大嫂,算是幫幫我,我都答應人家了,想我也是吐口唾沫成釘的人,這事就這麽地吧?啊!”喬二妮見着張氏語氣緩和下來,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大嫂,要不……人家也不少給聘禮。”小王氏掂記着五兩銀子,還有大米,心裏也火熱了,在一旁解和。

“是啊,是啊,如果你嫌禮少,我再去說和說和。”有了小王氏的相幫,喬二妮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兩眼巴巴的望着張氏跟她娘。

張氏在一旁臉漲得通紅,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的女兒三月,多能幹,多好性子的閨女,怎麽就被說得那得不堪?就只配得上年過半百的賈老頭?更別提村子裏的人都知道那老頭名聲有多壞,老婆都被他活活打死了三個,那哪裏是找老婆啊,閨女嫁過去就是當他家的老媽子,伺候一家子老小不說,動不動就打罵不給飯吃,哪有知根知底的會把閨女嫁過去?當初自己不曉得這回事,只是覺得年齡太大都快能當三月爺了才堅決反對的。

現如今她二姑明知道那人是個什麽德行,還極力游說她婆婆,這不明擺着把人往火坑裏推嗎?

“二妮,那也是你親侄女。”王氏也有點看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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