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前塵往事

鐘離秋輕咳一聲，說：“咳，那個，其實我只是聽到了最後兩句。”

采籬似乎對這個答案有些遺憾，說：“啊，那真是太可惜了，看來我還得再說一遍。”

鐘離秋不作聲，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說什麽。

“我心……”

采籬剛剛說出兩個字，一個人突然從旁邊小竹林竄出來，扯着鐘離秋，說：“少少少少主！谷主大人讓悠南來喊少主回去！少主快和悠南回去吧！最近少主練功辛苦了，回去以後再沐個浴吃個飯……”

悠南一邊扒拉不停地說着，一邊拽着鐘離秋走向生死閣。

突然被拖走的鐘離秋摸不着頭腦，回頭看了一眼采籬，就見采籬笑得無奈而寵溺。

我心……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鐘離秋連忙搖搖頭，把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句子甩掉，開始正經的思考。

“我心”，心什麽？

當初自己最初問悠南采籬是不是不喜歡他的時候，悠南是怎麽回答的來着？

“什麽喜歡，我不知道”？

鐘離秋又回憶起采籬和悠南同框時的場景，隐約間覺得有什麽東西串了起來。

他雖然反射弧長到可以突破天際，但是他不傻，憑着作為學霸僅有的一點敏感，他很快猜出了采籬未說完的話——

“我心悅悠南”！

鐘離秋停下腳步，一臉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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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天扯地一直尬聊的悠南終于停了下來，回頭就對上了鐘離秋猥瑣的笑。

“少，少主……？”悠南忐忑地喚了一聲。

鐘離秋并沒有注意到悠南的不安，直白地說：“采籬喜歡你，對吧？”

悠南瞳孔微縮，驀地收回手，看着鐘離秋的雙眼滿是驚慌失措，仿佛是聽到了什麽極度恐怖的事情。他搖着頭，練練後退，同時語速極快地說：“沒有……不是……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接着他便突然轉身跑開了。

鐘離秋清楚地看到了悠南臨轉身前那一抹絕望？

他一愣，心道：什，什麽情況……？

就算自己猜錯了，悠南也不至于反應這麽激烈吧？

鐘離秋不明就裏地歪歪頭，還是決定先回生死閣去。

就在他準備推門進入生死閣時，門又被突然從裏面拉開。

鐘離秋看見是悠南，問道：“哎，悠南，你剛才……”

還沒等鐘離秋說完，悠南低着頭匆匆喊了一句“少主”就借着輕功飛快離開了。

鐘離秋目瞪口呆地看着悠南匆忙的背影。

我了勒個去，悠南居然也會輕功！

“傻愣愣地看什麽呢？不想着涼就快滾進來。”蘇青君忽然出現在門口，一爪子拍向鐘離秋的後腦勺。

鐘離秋選擇性忽略了蘇青君“打”招呼的方式，定定地看着滿眼綠，問：“師父，原來悠南也會輕功的嗎？”

蘇青君看傻瓜似的瞅了他一眼，說：“當然啊。悠南可不是普通的小厮。”

“诶？”鐘離秋疑惑回頭，對上蘇青君平靜的墨瞳。

鐘離秋很少能看見蘇青君眼底不帶各種奇離古怪笑意的模樣，頓時又怔愣了一下。

初見時那份莫名的心悸又冒了出來，不得不說，蘇青君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小徒弟？你有在好好聽為師說話嗎？”蘇青君拍了拍鐘離秋的發頂，企圖扯回自家小徒弟不知道飛哪裏去的注意力。

鐘離秋這才回神，不自在地問：“那個，師父你剛剛說了什麽？”

蘇青君翻了個白眼，說：“就知道你沒聽。算了，看在為師我那麽有耐心的份上，再說一遍吧。悠南和采籬是來我們吟落谷學習武功的，代價是當十年的小厮。所以他們兩個都不是普通的小厮，自然是會輕功的。”

“學習武功？”鐘離秋依舊好奇，問，“為什麽要來吟落谷學習武功？”

蘇青君身了個懶腰，漫不經心地說：“走投無路呗。不扯那麽多了，叫清顏準備一下，今天開始的七日裏讓他來服侍你。”

清顏是生死閣門前兩個小厮中的一個。

“啊？那悠南呢？為什麽突然換成清顏？”鐘離秋愈發疑惑。

蘇青君扯着鐘離秋走進了生死閣裏，聽到這句話停下腳步回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悠南沒和你說嗎？”

鐘離秋一臉茫然地問：“說什麽？”

蘇青君瞥了眼尚未關緊的門，回答道：“悠南接任務要外出七天，他說已經告訴你了，你忘了？”

鐘離秋仔細地回憶了一遍，還是不記得悠南說過。

大概是悠南剛剛在絮絮叨叨時說的？

那會他走神思考着采籬那句話，基本上沒有聽見悠南在說什麽。

鐘離秋回複道：“大概是徒兒給忘了吧。”

蘇青君慣性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笑罵了他一句：“迷糊。”

鐘離秋撇撇嘴，到底沒有反駁。

“诶對了，”蘇青君又說，“小徒弟你看見采籬了嗎？”

鐘離秋回憶了一下，說：“剛剛在浮雲閣那邊看見了。”

“這樣。”蘇青君輕道，轉身準備上樓。

“也不知道悠南是不是自作主張給采籬接了任務。”低聲呢喃了一句，蘇青君也沒深思，只是心中那股子不好的預感始終不肯消散。

鐘離秋跟在蘇青君的後面，随口問：“師父，采籬是不是喜歡悠南啊？”

蘇青君腳步一滞，一個念頭飛快從他的腦海中閃過。

他倏地轉身，按着鐘離秋的肩膀，問：“小徒弟你是從哪裏知道這件事情的？”

鐘離秋沒想到自家師父反應那麽大，許是被吓到了，不太流暢地回答道：“那個，我，不是，徒兒猜的……”

然後鐘離秋就把從飛沙閣回來路上遇見的簡單和蘇青君複述了一遍。

按在肩膀上的手随着鐘離秋的講述逐漸增大了力氣，鐘離秋瞥見蘇青君的臉色罕見地不太好，吞了吞口水，弱弱地總結道：“就，就是這樣……所以徒兒猜采籬應該是喜歡悠南……”

“所以，采籬已經和悠南告白過了？”蘇青君的語氣不太好，面色也十分不善。

鐘離秋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蘇青君陰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麽，最後鐘離秋實在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問：“那個，師父，可以放手了嗎？有點疼。”

蘇青君仿佛才回神，連忙松開了手，就見到了鐘離秋眼底的一絲害怕。

鐘離秋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幅模樣的蘇青君，此刻的他于他而言竟像個危險性十足的陌生人。

“哎算了，左右都是要暴露的。”蘇青君又換回了漫不經心的模樣，“不過小徒弟你也忒嬌弱了吧？為師不就是擱個手嘛，這你都能疼？”

什麽叫“擱個手”？

誰會這麽用力地“擱個手”！

鐘離秋在心裏抱怨了一句，到底沒有讓蘇青君成功轉移話題，繼續發揮着自己刨根問底的良好品質，道：“師父，采籬和悠南到底是什麽情況？”

大抵是知道沒辦法輕易蒙混過去了，蘇青君說：“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采籬喜歡悠南，但是悠南喜歡采籬的同時又害怕采籬的喜歡。”

蘇青君說的每一個字鐘離秋都聽得懂，可是這一串起來就被繞進去了。

悠南喜歡采籬又害怕被采籬喜歡？？？

什麽鬼！

“不是，悠南既然喜歡采籬那為什麽還會害怕采籬的喜歡？”鐘離秋繼續問，“難道不應該是高興于采籬的喜歡嗎？”

蘇青君道：“因為悠南不知道自己喜歡采籬啊。”

？？？

蘇青君也不和鐘離秋深陷在這種沒意義的問題裏，說：“成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把悠南找回來，他心境不穩，接的任務又頗有難度，一個不慎說不定得命喪江湖。”

鐘離秋心下一緊，忙道：“那徒兒這就去找他！”

說罷轉身就要出去。

蘇青君一把拉住他，說：“你連輕功都還不會，找什麽？指不定得把你自己的小命給找丢了去。別瞎添亂，為師自會派暗衛尋他。”

“可是……”鐘離秋張嘴吐出兩個字卻又止住了。

确實，悠南的實力說不定比自己還強得多。

雖然悠南只是他的小厮，但同時也是在吟落谷中陪伴他最長的一個人。

鐘離秋是現代人，再怎麽讓自己入鄉随俗，也不會那麽容易接受這種等級制度，他一直把悠南當作朋友。

這種朋友有難自己卻無法作為的感覺實在糟心。

蘇青君見鐘離秋眼神微黯，又火上澆油地說：“而且現在悠南最不想看到的人估計就是你。”

鐘離秋：“……？”

悠南最不想見到自己？可是自己好像沒怎麽樣悠南啊！

蘇青君一笑，說：“這可就說來話長咯。小徒弟，你想聽故事嗎？關于悠南過去的故事。”

鐘離秋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想！”

蘇青君道：“成吧。你去把采籬也找過來，為師先去醞釀個情緒。”

“好！”鐘離秋一聲應下後轉身就跑。

“不用找了。”采籬從門後走出來，臉上或真或假的笑容早已經被他收斂了起來。

他直勾勾地盯着蘇青君，問：“是關于七年前的那件事，對嗎？”

蘇青君似乎不奇怪采籬會躲在門後，沖他一笑，說：“既然采籬也到了，那就直接去閣頂吧，本座給你們講一個清新脫俗的故事。”

蘇青君特意重讀了“清新脫俗”。

弧長如鐘離秋也很快反應了過來。

自家師父大人的鬼話那是能信的嗎？怕不是與清新脫俗恰好相反。

鐘離秋吐槽歸吐槽，在蘇青君上樓的時候還是緊緊地跟了上去。

片刻後，生死閣閣頂。

凜冽地寒風刮得臉頰生疼，坐在瓦片上的鐘離秋瑟瑟發抖地攏了攏狐裘，欲哭無淚。

為什麽講故事非得跑到樓頂！

他還以為師父大人說的“閣頂”是指那個他還沒去過的第三層，沒想到居然真的就是字面意義上的閣樓頂！

盤腿而坐的蘇青君嫌棄地“啧”了一聲，成功收獲鐘離秋的一個眼刀。

他說道：“小徒弟你果然還是太嬌弱，這麽點風都受不住，真是麻煩。”

說着他就換了個坐姿，順勢把鐘離秋攬了過來，道：“為師就勉為其難給你當一次暖爐好了。”

突然被蘇青君拽過去的鐘離秋剛想抱怨，就感覺背靠在了一個溫暖的胸膛上，一縷淡淡的香氣萦繞在鼻尖。

心髒猛地一跳，本就被凍得通紅的臉似乎更燙了。

鐘離秋不自在地動了動，還沒來得及細想這些感覺出現的緣由，就聽見蘇青君不耐煩的聲音。

“別動來動去，想聽故事你就安分點。”

那你倒是放開我啊！這種姿勢很奇怪啊有！沒！有！

鐘離秋心裏叫嚣得瘋狂，身體卻誠實地安分了下來。

不遠處的采籬幽幽地瞥了他們一眼，若不是為了悠南，只怕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似乎是感覺到了采籬的視線，蘇青君也不磨蹭了，小小地醞釀了一會情緒，便緩緩地道出那段塵封了七年的往事。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怕太那什麽所以删減了很多，大概也許可能有點尬（其實只是你文筆不好吧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