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太子殿下

當鐘離秋回過神來的時候，蘇青君已經點燃了祭天臺東側的火壇。

熊熊的烈火将蘇青君的一身白衣染紅。

鐘離秋無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心髒。

完了，他好像真的要成為一個不孝徒了。

就在這時，蘇青君突然輕喚了一聲：“鐘離秋。”

鐘離秋抽回心神，出列半步，道：“徒兒在。”

蘇青君沒說話，只是朝他伸出了右手。

鐘離秋會意，走到蘇青君面前，将自己左手搭上去。

蘇青君反手牽住他，帶他走到火壇前跪下祈禱。

現在底下那些本來對鐘離秋身份疑惑的人也終于恍然大悟——在任了八年的現任國師終于找到了一位繼承人！

不少人在跟着祈禱的同時都忍不住偷偷瞄幾眼這個未來的國師。

而臺上鐘離秋的心情則截然不同。

心底某個竅剛開的他現在幾乎想逃離，但是又害怕這樣會給身旁的人添麻煩，只好按捺住躁動的心，靜靜地跪在原地。

“如果不安，可以當作一次普通的祈願。”

蘇青君突然低聲地說了一句話，吓得鐘離秋差點以為自己的心思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不過僅僅一瞬他就收回了這個想法，回了個鼻音，學着蘇青君的模樣開始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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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祈禱的不是他那大逆不道的心思，而是為了師祖。

“願天神保佑師祖最後可以平安無事。”

按照青源的描述，鐘離秋能猜出沈雲應當是蘇青君目前為止最重要的人，而且只有師祖平安無事了，才有可能洗白蘇青君的身世。說白了，鐘離秋還是在為蘇青君祈禱。

禱告的時間是一刻鐘，禱告結束後再意思意思進行一些旁的儀式，這一年一度的祭天大典便結束了。

“祭天大典結束——”

底下的群衆再一次伏倒一大片。

蘇青君牽着鐘離秋走到皇族那一塊區域，在皇上的面前站定。

“皇上萬安。”

蘇青君只輕輕吐出了四個字，甚至沒有行禮。

皇上看起來倒是不介意，笑着說：“轎子已經備好，國師大人請。”

蘇青君點點頭，說了一句“麻煩了”就拉着鐘離秋走進了第二個轎子。

皇帝和其他的皇族也陸陸續續上了各自的車辇、轎子。

“起轎——”

或許是全程喊得太用力，最後的這兩個字聽起來已然帶上了沙啞。

“恭送皇上、國師回宮——”

轎子開始動起來，鐘離秋坐在裏面，卻沒有完全地放松。

他不住地瞥向自祭天大典結束起就被師父大人牽着的手，猶豫着要不要抽回。

說不定以後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呢？

鐘離秋糾結了半晌，終于還是下定決心不抽回來了。

蘇青君在一旁将鐘離秋的小心思看在眼底，心裏止不住的笑，面上卻依舊帶着冷冰冰的面具。

祭天臺離皇宮有一大段距離，等他們抵達宮中的時候已經午時過半了。

“午膳已經備好，國師大人可是要和平時一樣移步清銮殿？”

一個太監在轎子外殷勤地詢問。

蘇青君在轎子裏不輕不重地回了個鼻音，太監便連忙接了聲“喳”。

清銮殿倒是沒有多遠，不一會轎子便又一次停下。

這一次不等有人來請示，蘇青君便掀開簾子拉着鐘離秋下轎進殿。

清銮殿是蘇青君幼時在皇宮住的地方，在他搬去吟落谷後也依舊保存着。

他把鐘離秋丢在大堂裏，自己首先熟門熟路地進了房間。

鐘離秋不清楚為什麽蘇青君這麽着急，獨自站在大堂中央打量着。

“少主你來啦！”

悠南突然從某個角落竄出來，鐘離秋心下一喜，忍不住撲了上去。

“悠南你在這呀！好久不見我可想你啦！”

悠南笑嘻嘻地說：“悠南也很想念少主呢！”

“咳。”一旁的采籬輕咳一聲，笑看着鐘離秋。

鐘離秋瞬間松開悠南，打招呼道：“采籬早呀。”

采籬微笑着回了一個“早”。

先前急匆匆的蘇青君換了一身簡潔卻又不失莊重的白衣走出來，伸個懶腰抱怨道：“我的娘诶，今早可憋死我了。”

鐘離秋嘴角抽搐。

敢情蘇青君這麽着急就是為了換衣服。

蘇青君看見鐘離秋還站在那裏，又說：“小徒弟你愣着幹嘛呢？穿這麽厚也不怕重死你。快去換了吧。”

鐘離秋應了一聲，在悠南的帶領下也去把身上的衣裳給換了。

不過也幸而蘇青君恢複了以前的模樣，否則鐘離秋還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面對他。

換完了衣服，采籬也把午膳端上來了，許久沒能好好吃一頓熟食的鐘離秋直接拜倒在了禦膳房大廚們的鍋鏟之下。

蘇青君哭笑不得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說道：“小徒弟你是餓死鬼投胎嗎？幸好這裏沒人，否則非把為師的丢光不可。”

鐘離秋顧着吃，也就沒怼回去。

“對了。”他咽下口中的飯菜，想起今早穿着與衆不同的太子，問道，“師父，為什麽太子今早穿的也是白衣？”

他記得吟落谷相關禮節的書籍中記載的是太子的穿着和衆皇子一致。

蘇青君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旋即裝作随意地說：“他啊……”

“太子駕到——”

一句話又打斷了蘇青君，他也沒介意，啧了一聲說道：“說曹操曹操到，真不巧。”

鐘離秋眨眨眼，往門口方向望去。

一個白衣男子款款走來，面容恬靜，自帶一股子儒雅的氣質。

洛韶瑾走進來只是看了眼鐘離秋，點頭致意後便把目光移向蘇青君，道：“國師大人。”

蘇青君卻沒有正眼看他，自顧自地邊夾菜邊說：“本座可擔不起殿下的一句大人。”

洛韶瑾眼底帶着無奈，換了一個稱呼道：“祈瑾。”

“這還差不多。”蘇青君咧嘴一笑，放下了碗筷，單手托腮看着洛韶瑾。

一旁的鐘離秋看着他們的互動，心下閃過一絲不悅。

蘇青君和這位太子殿下似乎關系很親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