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男人叫江奎,是被拐賣孩子的爹,不過孩子還沒有醒來,捕快們還不能确定江奎的身份。
不得不連同江奎一并帶回衙門。
鄭夫人和鄭小姐還雲裏霧裏,家裏突然沖進來一群人,又突然将他們帶去衙門,再關進了牢房。
小孩兒第二天才醒來,一醒來就急着找爹爹,溫琅送佛送到西,帶着小孩兒去找江奎,還沒問是不是他爹,小孩兒一見到江奎就撲了上去。
“爹爹!”
江奎頓時紅了眼睛。
溫琅發現這孩子好像有點癡傻,和自己以前一樣。
确認過江奎的身份後,衙門才将他放了。
江奎一出來就對着溫琅跪了下去,“多謝恩公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江奎願結草銜環。”
溫琅吓了一跳,趕緊将人扶起來,“不用不用,碰巧遇上,舉手之勞。”
“寶兒,快和哥哥說謝謝。”江奎将藏在他身後的小孩兒推到溫琅面前。
小孩兒有點羞澀的仰起頭,對溫琅咧嘴一下,“謝謝哥哥。”
他說話有點慢,一張白皙的小臉倒是襯得他很可愛,不會讓人覺得他是個傻子。
“不客氣,以後要乖乖跟着你爹爹,可不要再丢了。”溫琅摸摸他的腦袋,叮囑道。
小孩兒的眼神有些飄忽,大概很難長時間集中注意力,“啊,嗯!”
“他叫什麽名字?”溫琅站起身來,沖江奎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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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江珏,小名寶兒。”江奎摸摸江珏的小腦袋說。
溫琅點點頭,“我叫溫琅,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嗯,我是陽城人士,寶兒他娘去世後,我變賣了家産帶着寶兒來這裏投靠故友,沒曾想他們一家半月前搬家了。”江奎搖搖頭,他當初下定決心帶寶兒過來,就是因為收到了故友的一封書信,信中言辭懇切,請他務必過來,可等他帶着兒子過來後,才發現人家已經搬家了,并且連個信兒都沒留給自己,大過年的,他和兒子竟然被迫流落街頭。
“這麽說你和寶兒沒有地方去?”溫琅心說這父子倆也是可憐,投靠故友人家搬家了不說,兒子還被人綁架,險些找不回來。
江奎一個大男人有幾分赧然的點了一下頭。
“我瞧着江奎叔你是練家子吧?”溫琅看見江奎的第一眼就知道,江奎的身手不錯,就是瘸了一條腿。
“溫公子好眼力,我早年參過軍,後來不小心落下了殘疾,不得不退役回家種田。”江奎提起往事,感慨萬千。
“實不相瞞,我在城裏開了三家賣吃食的店,江奎叔要是願意,可以留下替我訓練一撥打手,包吃包住,每月三兩銀子如何?試用期三個月,若是我們彼此都滿意,可以根據情況漲月錢。”溫琅伸手比了三,對江奎揚唇一笑。
江奎整個人都懵了,三兩銀子,雇他一個瘸子,還包吃包住,這世上哪有這麽好的好事。
“江奎叔若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溫琅見江奎一直不給自己答複,開口說。
“不不不,我自然是願意的,只是這三兩銀子太多了,就沖你是我和寶兒的恩人,包吃包住就行了,不用給月錢。”江奎也是個老實人,溫琅對他和兒子恩重如山,他如何還能再要錢。
溫琅擺擺手說:“多勞多得,我出這個三兩銀子,自然是因為你值這個價錢。行了,就這麽定了,我帶你去店裏先住下,過完年後才開始上工。”
“琅哥兒,回家去嗎?”游明遠剛從王府出來就遇上了溫琅。
“爹,我等會兒才回去,還有點事要辦。”溫琅走過去回答道。
游明遠看清溫琅身後跟着的父子,一眼便認出,這小孩兒是昨天借住在他們家的那個。
“爹,他叫江珏,小名叫寶兒,這是他爹,江奎,他們倆從陽城來,無依無靠,我瞧着江奎叔身手不錯,就雇了他,現在帶他去店裏住下。”溫琅對游明遠解釋道。
游明遠點點頭,又看向江奎,還未開口,就見江奎有些詫異的看着游明遠,“是你。”
“嗯?爹你認識江奎叔?”溫琅更是詫異,還有這麽巧的事情?
游明遠疑惑的搖搖頭說:“我印象裏,沒見過這位壯士。”
江奎收起臉上驚訝的表情,說:“你對我沒印象也是應該的,我們不過一面之緣。”
游明遠細細琢磨了一下,“我當年進皇都趕考時,的确有經過陽城,說起來那次也算是運道不好,恰逢風浪,将我們那一船的考生都掀翻進水裏,多虧了你爹将我從水裏救出來,這才撿回一命。”
溫琅知道他說的是溫世侖,這件事他聽游景殊說過,若非如此,溫家又怎麽可能和游家攀得上姻親關系。
江奎聞言皺了皺眉頭,說:“當初起了風浪,是我和村裏幾個漢子将你們從水裏撈起來的,我記得很清楚,我撈起來的人裏就有你,你們那群考生沒幾個是清醒的。”
“什麽?”游明遠錯愕的看着江奎,一時間竟以為江奎在說笑,這怎麽可能。
江奎見他不信,又說:“我記得你當時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衣衫,領口裏繡了一個‘婉字。”
當初那批學子,就屬游明遠生得最為出衆,即便嗆了水暈過去,依舊能讓人見之不忘,江奎那會兒也才十六七歲,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人,時隔多年也還記得這件事。
“不錯,那件衣衫是我妻子給我親手縫制的,上面繡了她的閨名。”游明遠聽江奎連這麽細小的事情都說出來了,自然不再懷疑江奎的說辭。
“這麽說當年将您從水裏救出來的人,其實是江奎叔,溫世侖頂替了江奎叔的功勞?”溫琅真的沒想到溫世侖竟然這麽不要臉,真是半點不怕事跡敗露。
游明遠點點頭,“應該是如此。”
他還有點懵,這麽多年來對溫家的感謝,竟然一直感謝錯人了,他和宋绫婉還因此和溫家結了姻親,若非他們家出事,溫家使了掉包計,那游景殊娶的人就會是溫娉婷。
當初溫娉婷和游景殊可是交換了庚帖,雖然後面庚帖被那場大火燒毀,但這件事的的确确是發生過的,溫娉婷可以說已經半只腳嫁進他們家了,可最後還是一腳将游景殊蹬了,足以看出溫娉婷的人品。
此時,游明遠竟生出幾分後怕,他看向溫琅,還好嫁過來的人是溫琅。
溫琅雖然很讨厭溫家,但他始終是溫世侖的兒子,如果游明遠因此讨厭他,他也沒什麽可辯駁的,誰讓他流着溫家的血。
自私自利,忘恩負義。
江奎驟然想起游明遠說是溫琅的爹救了他,也就是說溫琅是游明遠的兒媳婦,現在得知了真相,那溫琅不是很難做。
自己太沖動了,竟然這麽口無遮攔的把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
“當年多謝義士救命之恩。”游明遠鄭重的拱手對江奎行了個禮。
江奎有些慌亂的擺手,将人扶起來。
“舉手之勞,不足挂齒,不足挂齒。”
“琅哥兒,咱們打點酒回去,請義士吃個便飯,今晚好好喝上一盅。”游明遠态度如常的對溫琅說。
溫琅怔了怔,随即露出一個笑容,“好的,爹。”
江奎見他們倆的互動,發緊的心,稍稍松了一點。
溫琅先是帶江奎去店裏安置好,才帶着他們回了臨溪村。
“過年這段時間,你們就暫時住在這裏吧,人多也熱鬧。”游明遠對江奎說道。
江奎有些拘謹,游明遠态度溫和,不會太過熱情,反倒是讓他放松不少。
游明遠暫時沒有提當年那件事,只是說江奎是寶兒的爹,以後會在溫琅那邊上工,兩個人怪冷清的,請他們過來熱鬧熱鬧,宋绫婉很憐惜寶兒,又見江奎一個漢子獨自一人帶着孩子,還瘸了腿,更是沒什麽意見。
寶兒和雙胞胎年紀相仿,溫琅便讓他們倆好生招待寶兒,雙胞胎鄭重的點頭,像是溫琅交給他們什麽重大的使命一般。
游景玥去了隔壁找方柳兒玩,溫琅給了游景殊一個眼神,游景殊會意跟着他進了屋裏。
溫琅把當年的事情如實告訴了游景殊,游景殊的眉宇越蹙越緊,最後竟然一拳頭砸在桌面上,“欺人太甚。”
這動靜倒是讓溫琅很是意外,游景殊的感情比較內斂,幾乎很難看見他捶胸頓足,怒發沖冠的模樣。
游景殊想起五皇子給他的信裏說溫世侖升了官,原本在平城沒什麽好名聲的溫娉婷,現在媒人都快踩爛他們家的門檻了。
他爹為官清廉卻落得抄家被貶的下場,溫世侖小人行徑,卻步步高升。
這世道到底是怎麽了。
溫琅大概猜得出他心頭所想,更是心疼他,溫家這些年靠着游家占的便宜,不知凡幾,若非和游家有姻親關系,溫世侖怎麽可能升得這麽快,在平城的地位又怎麽可能那麽高,溫家的旁系更是仗着和游家的關系作威作福。
游家也因着溫世侖當年的救命之恩忍了,可現在卻告訴他們,當年救了游明遠的另有他人,溫世侖不過是個冒名頂替的小人。
“你別氣壞了身子。”溫琅将手搭在游景殊的肩頭,随即又想起,自己就是溫家人,游景殊這會兒應該不想見到他。
他抽回手想要出去,游景殊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把抓住他的手,說:“你是你,溫家是溫家。”
溫琅才嫁過來的時候,游景殊會把溫琅和溫家捆綁在一起,但現在他深知溫琅的為人,又如何還會把溫家那一窩小人和溫琅歸在一起,這是對溫琅的羞辱。
“嗯。”溫琅心頭一暖,回握住游景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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