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反省

敵方的兩把刀子除了一把大太刀之外, 還剩下一把是太刀，小狐丸擋下大太刀的攻擊後沒法擋住太刀的進攻, 只能側過身避開了襲來的刀子。“那是什麽東西？”被惡魔執事完整保護在身後的凡多姆海威家主看着被小狐丸擋下滿身散發着可怕氣息的兩把敵刀, 睜大了眼睛問道。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驚恐, 臉色蒼白得很。

“不過是來自異界的小喽啰而已, 無須在意。”塞巴斯蒂安還沒有回答他, 夏淺川倒是臉上帶着笑容回答了他。

在對上那個少年的一瞬間, 他還蠻有興趣的。

然後他就在小狐丸浴血奮戰的時候悄咪咪地轉移了自己的位置，等到把注意力完全都放在小狐丸和敵刀對戰的夏爾回過神來，夏淺川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和他保持平行了。

至于沒有并沒有把注意力移開的惡魔執事卻被夏淺川的一個眼神給震了回去。

“你……”是什麽時候到我這邊來的？

後知後覺發現夏淺川動作的夏爾張了張嘴, 不過很快就把這句話咽下去了。

他倒不是對于惡魔執事一定會保護自己這件事情有信心, 他是對于惡魔非常想要自己的靈魂這件事情有信心，所以在察覺到惡魔執事并沒有攔住夏淺川的時候，無論是對方主動還是被動, 夏爾都認定了夏淺川并不會對自己有任何意義上的傷害。

否則, 自己跟前的這位惡魔執事一定會早就站住來擋住夏淺川的視線，再不濟也會第一時間帶着自己逃之夭夭。

“對了，忘記自我介紹了, 凡多姆海威伯爵, 我叫做夏淺川，是來自遠東的一個旅人。”夏淺川眯着眼睛笑着介紹自己, 然而夏爾一個字都不打算相信。

小狐丸就算再怎麽沒有經驗好歹也是非常有潛力的一把太刀，更何況在夏淺川特意刷臉讨來的聖泉中泡了不少時間，所以在對上兩柄敵刀的時候, 雖然挂了點彩，不過還是拼了點兒小傷為代價把兩柄刀給碎了。然後他随手擦了一下臉上的血痕，朝着夏淺川去邀功。

“主君，幸不辱命。”

夏淺川看着小狐丸沾了血跡的臉龐，還有那閃閃發光的紅眸，看起來比起日常更加靈動鮮活，忽然就明白過來。

他以寵物的方式圈養小狐丸，其實并不合适。

畢竟他家的小狐丸不是饅頭那樣的小灰喵，而是一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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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再怎麽和狐貍有關，那到底也不是小白。

更加不是隔壁時之政府出産的通用型狐之助。

他第一次清楚地認識到，自己，養了一柄刀子。

一柄以戰鬥為樂的兇器。

小狐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夏淺川，卻發現他的主君忽然沉默了一下，然後驀地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然後伸出手抹去了他臉上的血痕。

“沒有問題了，你們主仆可以下去随便看，我要帶着我的小狐貍去整理一下。”夏淺川說着就拉着小狐丸往回走。

“……主君？”小狐丸看着夏淺川默不作聲地拉着自己往房間裏走，有點疑惑地再一次叫了他。

“沒事，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夏淺川沒停下步子，在走到半路的時候回了個頭，給了小狐丸一個安定他心的笑容。

小狐丸乖巧地擡起頭，任由夏淺川給他處理身上的傷口。

他的眼角新添了一道極細的血痕，若非小狐丸反應快，這道傷疤就要劃過他的眼睛了。夏淺川在擦拭小狐丸的傷口時并沒有用什麽傷藥，只是在指尖凝聚起了一絲極細的靈力。他順着小狐丸的眼角抹過，靈力彙成的線也從小狐丸的眼角劃過，很快他的傷口就止住了流血。

“……”小狐丸緊抿着唇任由夏淺川用凝聚了靈力的手指在自己的臉頰上描繪，傷口處像是被微弱的電流刺激，帶了些許瘙癢，就那樣淺淺的，但卻像是在心底撓着，他用了非常大的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要在夏淺川替自己修複的時候動彈。

單單只臉上的傷口修複完畢，他就出了好一身的汗。

夏淺川倒是沒注意到小狐丸的不對，他只是一邊用靈力描繪着小狐丸的傷口，等到把小狐丸臉上的傷口修複好了之後，他又将小狐丸的手臂拉起來，從手腕到尺澤處有一道長長的傷口，雖然敵刀的傷痕并沒有傷到筋骨，不過被劃開的傷口周邊的皮肉已經卷裂開，看起來觸目驚心得很。

夏淺川倒是對這種程度的傷口看起來無動于衷得很，他連眼神都沒有波動，只是将指尖凝聚出的靈力又加大了些許，“可能會有些疼，忍住。”他沒有擡頭，低着頭處理小狐丸傷口的時候輕聲說了一句，然後就用手指在那傷口處移動起來。

“唔！”雖然夏淺川之前提醒過，不過小狐丸卻仍舊是差點沒忍住喊出聲來。

與敵刀交戰的時候他沒有疼，被敵刀砍傷的時候他也不覺得疼，然而在夏淺川進行傷口修複的時候，他卻忍不住了。

很難說被夏淺川粗暴地用靈力修複傷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小狐丸只覺得除了那刺痛骨髓的抽疼外，還有傷口新肉長出時帶了點細細麻麻的癢，那種癢意直入心底，讓他恨不得将皮肉撓破。

夏淺川是在小狐丸的手掌忍不住抽搐的時候察覺到不對勁的，他看着微微顫抖的手臂，終于詫異地擡起頭來，然後被小狐丸的表情吓了一跳。

小狐丸的額頭已經被汗水打濕了，間或還有着汗水順着額角滑下，柔順的毛發早已經淩亂地披散在身後，還有幾縷甚至黏在了他的臉頰邊上，唇角被自己的犬牙咬得充血通紅，夏淺川毫不懷疑要是他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那雙嫣紅的唇就會被自己的主人咬破。臉頰上泛着紅暈，鮮紅的雙瞳中充斥着水氣，耳尖也帶上了些許的粉嫩。

如果不是夏淺川非常确定自己是在正常地用靈力給小狐丸修複，他差點以為自己剛才怎樣蹂、躏對方了呢。

“很疼？”他小心翼翼停下了自己的動作，輕聲問那個看上去快要難受得哭出來的小狐貍。

小狐丸搖了搖頭，如果只是單純的疼痛的話他不至于表現如此，“癢。”開口說話的時候帶了些喘息，而話語的尾音更是透着無盡的顫抖，夏淺川的心也跟着這聲音抖了抖。

“哪裏癢？”他輕聲問着，把小狐丸的手臂平舉起來。

“傷口。”小狐丸好像真的被刺激得不清，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帶了幾分鼻音，聽起來糯糯的，特別粘人。

夏淺川在聽到小狐丸拖着鼻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沒忍住心化成了一團水，然後他對着被自己舉起的手腕，輕輕吹了一下。“還癢麽？”

然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等夏淺川的視線對焦了之後，他就看到一只眼睛通紅的小狐丸正趴在自己身上，受傷的那只手臂将自己的手腕僅僅扣住，臉頰邊上貼着小狐丸的白發，帶着一陣的濕氣，然後肩膀傳來一陣鈍痛。

小狐丸用他的犬牙咬破了他的肩膀。

“好癢，癢死了……”直到嘴中傳來了溫暖的鐵鏽味，小狐丸才好像恢複了些許理智，只是這一抹理智又很快被能夠弄瘋自己的癢意給一掃而空，他呢喃着，又恨不得把夏淺川的肩膀咬個對穿。

“噓，沒事的，別怕。”夏淺川聽着小狐丸難受到快要哭出來的聲音時嘆了口氣，然後他伸出手環着小狐丸的腰，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後頸，像是在安慰幼崽一樣從後頸摩挲到他的發根，來回了幾下，直到覆在自己身上的軀體逐漸柔軟下來。

“是我太心急了。”夏淺川在安撫下了小狐丸之後終于承認是他過于心急。

因為他終于察覺到自己似乎并不适合成為一個合格的飼養者。

小狐丸松開了夏淺川的肩膀，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麽，他看着被自己咬得鮮血淋漓的肩膀，條件反射地伸出舌頭舔了舔。直到真正接觸到溫熱的，帶着夏淺川味道的血液時，滾燙的眼淚就毫無預兆地滴了下來。

“……”夏淺川在滾燙的眼淚滴在自己肩膀上時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該疼到哭的是我才對吧，你哭什麽呢？”他這麽說着，并沒有低下頭去看小狐丸，只是用剛才還攬着對方腰的那只手摸索着去摸小狐丸的臉，然後用手背擦了擦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小狐丸在夏淺川的手背貼上自己眼睛的時候頓了一下，然後眼淚就流得更加兇猛。他斷斷續續地問了一句，在夏淺川沒有直面回應的時候就知道答案了。

他真的很傷心。

他這麽喜歡夏淺川，喜歡到願意在他的面前掩飾他的不适應，願意隐藏起他的獠牙，也願意收斂起他的野性兇性。

只為了能夠安穩地站在夏淺川的身邊，做他乖巧的寵物。

要是……他的演技能夠再好一些就好了……

要是……夏淺川再獨斷專行一些就好了……

只可惜，他在夏淺川的面前藏不起他喜好戰鬥的本性；

夏淺川在對待自己的新愛好時也太過于溫柔遷就。

“別哭。”眼前漆黑一片的時候，他聽到耳邊傳來夏淺川溫柔的聲音，這也是他最後聽到夏淺川的聲音。

夏淺川捂着自己鮮血淋漓的肩膀坐了起來，琥珀色的眼裏淡漠一片，看不出任何的感情色彩。

“哐當”一聲，伴随着他的動作，一把閃着寒光的太刀就這樣掉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夏淺川：想養狐貍，結果養了把刀子，結果還是把小心思太多的刀子。

大然砸：怪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