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自悟

等到凡多姆海威家的兩位收集到他們想要的資料心滿意足地從地下室走出來時, 就看到夏淺川正翹着二郎腿坐在客廳的扶手椅上翻閱着某本書，而剛才浴血奮戰的小狐丸已經不見了蹤影。

“你們二位已經處理完自己的事情了嗎？”看到夏爾和塞巴斯蒂安的時候, 夏淺川的臉上甚至戴上了禮節性的微笑。

“……感謝您的寬容, 少爺與我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夏爾在對上夏淺川的笑容時輕咳了一下沒有回他, 而塞巴斯蒂安在這種時候就非常善解人意地代他回話了。

“很好, 那麽我假設今後除了你們之外也不會再有人在未得到邀請的情況下前來拜訪了？”夏淺川聽到惡魔執事的回應後帶着溫和的表情點了點頭, 說出的話語卻并不悅耳。

夏爾剛想說話卻被惡魔執事擋在了身前。“如您所願。”然後他堪稱強硬地用微笑的表情看向了他侍奉的主人, “我們該回去了，少爺。”

“……為我的擅自來訪表示歉意。”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惡魔執事會攔住自己，不過夏爾并不是那麽不分是非的主人, 他在看到執事的表情後頗為不甘地點了點頭, 只是簡單地和夏淺川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再一次，感謝您的寬宏大量。”塞巴斯蒂安在離開前朝着夏淺川深深地彎下腰，只是這低頭并非是為了他自己, 更多的是為了他家任性的少爺。

“……你家少爺該感激自己有個好執事。”夏淺川在對上塞巴斯蒂安的時候臉上已經沒有了方才溫和的笑容, 他僅僅只是冷漠地看着鞠躬的執事，聲音冷凝。

“現在，趁着我還沒改主意前, 最好滾得越遠越好。”

“那麽, 恕我失禮了。”

夏淺川在送走惡魔主仆兩人之後表情也依舊是那樣冷漠，冷漠中帶着陰郁, 身上散發着完全不同于往日那種溫柔親和的氣息，反而透着冷漠孤僻，看起來就是個極不好相處的人。

“……現在……該拿你怎麽辦呢？”他站起來, 走到客廳裏突然出現的刀架面前，伸出手來，輕輕拂過那一把看上去纖長而又美麗的太刀，臉色郁郁。

他已經徹底收回了支撐着小狐丸化形的靈力，所以對方只能重新回到這種無法化形的狀态中，重新陷入黑暗的沉睡。

他有些躊躇了。

他本以為養把刀就像是自己一時心血來潮喜歡的狐貍那樣，時刻都放養着，偶爾想起來再去看一看。

就像夏目的那個世界，花園裏小精靈們一樣，只需要給他們提供土地以及鮮花，就足夠養活他們自己了。而小狐丸不一樣，他不像小白那種樣子的純粹獸形狀态，也不想時之政府中出産的通用型狐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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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着非常養眼的人形。

而這人形，是自己點化的。

每次看到小狐丸那張非常符合自己審美的臉，夏淺川心裏就會冒出這麽一句，然後就忍不住想要對他更好，好到原本只想養個可以放養的寵物的自己竟然會重視到特意去搜羅養寵物的方法，甚至會在意對方的想法。

……是因為父愛嗎？

夏淺川扪心自問，然後又很快帶着自嘲。

當然不是了。

他這種親情緣淺薄的家夥怎麽可能會擁有父愛這種東西。

他當然……是因為把小狐丸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不同于式神還有着自己的過去自己的生活，與他而言可以說只是非常簡單的一種雇傭關系，所以他再怎麽寵愛小白再怎麽對原型是狐貍的妖怪式神有着水準以上的好感，也并不會重視他們到那種地步。

小狐丸……對于他而言終究是不一樣的。

小狐丸，是真正意義上只屬于他的存在。

是他的所有物。

那個高大卻謙和的青年，是屬于自己的。

這麽想着，夏淺川會從心底湧出一股熱意。那是一種非常難以形容的感覺，就好像空蕩蕩的心底被什麽柔軟而溫暖的東西充滿了似得，讓并不習慣的他有着一種莫名其妙的惡心但卻根本無法放手。

然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正一天比一天地更寵愛他。

從滿足對方的愛好到滿足對方的需要。

他甚至驚恐地發現，自己居然已經開始在乎小狐丸的想法了。

一個人，如果一旦開始關注起所有物的想法，并承認他有思想的時候，就說明一點。

他已經不單單地，把對方當成是自己的私有物了。

他開始把對方放到了自己的平等面，并且用一種全新的眼光去注視着他。

而且，從未意識到自己想法的轉變。

夏淺川知道小狐丸喜歡喜歡吃豆腐，因為狐貍都喜歡。

他也知道小狐丸喜歡喝茶，野性難馴。

他一直都知道的，身為太刀的小狐丸是怎樣發自內心地狂熱着戰鬥，也期待着酣暢淋漓的交鋒。

只是曾經的他從來都不在乎。

他只打算給自己想給的東西，并不在意他想要什麽。

然而也許是因為在另一個世界裏自己的面具戴得太久，他習慣了去主動寵愛夏目，并且主動遷就夏目。導致了在他和小狐丸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也不自覺地開始主動遷就他。

說個笑話。

如果告訴還被流放在地獄的彼岸花，有朝一日夏淺川竟然會為了自己的寵物而主動出賣色相。

你看彼岸花會不會笑死在三途川裏。

從聖泉的那個時候開始，夏淺川就已經變了。

他看着安靜地被放置在刀架上的小狐丸，最終還是輕聲嘆了口氣。

“也許……是因為寂寞太久了吧……”

“歡迎回來~川大人，這次寮辦給的偵查系任務好玩嘛？”小白看到夏淺川一臉平靜地從集結之境回到了自己的庭院後甩着尾巴蹭了上去，然後貼着夏淺川的小腿撒嬌。

“還行……別的世界到底是別的世界，讓我清醒了好多。”夏淺川說着蹲下身子習慣性地摸了摸小白的頭，然後又順着毛茸茸的頭摸到了它的背脊，柔軟而纖長的被毛讓夏淺川的臉色好了許多。

“咦，對了，那個和您一起去任務的刀呢？”小白左看右看總覺得少了什麽，然後他終于發現少了一個時時刻刻都安靜地站在夏淺川身後的身影。

“有些事情，我把它送回時之政府那裏了。”夏淺川輕聲說着，無視了小白在聽到這句話後驚訝道炸毛的表情。

“送回去了？可您不是……”

您不是……很喜歡他麽？

“我想了一下，果然因為生活的世界很和平，所以并不需要這種戰鬥系的兇器在我身邊。”夏淺川這麽說着，半擡起頭來凝視着庭院中央那棵似乎永生不死的櫻花樹，那樹上的櫻花似乎也如這棵數一般，常開不敗，并且早些年在這個時候都已經全部開花了。

“而且，他畢竟是刀，喜歡戰鬥的刀，在我這種和平挂的人手裏也沒什麽用處吧。”夏淺川自言自語了一句。

“把它送回去，在能夠發揮它作用的審神者身邊不是更好麽？”

小白看着夏淺川似乎和往日一般溫柔的微笑，直覺性地甩了甩尾巴。

他總覺得……夏淺川好像并不開心。

“夏君！”夏淺川回去的時候出門逛了一下，正好撞見夏目正帶着貓咪散完步回來，那少年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朝着夏淺川招手。

“夏目。”夏淺川看到那少年時也忍不住彎起嘴角，朝着他揮了揮手。

“夏君放假的這段時候并不在家麽？”夏目脖子上圍着長長的一條圍巾，肥胖的貓咪就這樣偷懶地把自己裹在了少年的圍巾裏。

“嗯，因為老家那邊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去幫忙，所以就回去了一趟。”夏淺川點點頭，對于夏目而言，并沒有什麽值得自己隐瞞的必要。

畢竟他連陰陽師的信物都送了出去。

夏目貴志，注定是要繼承他陰陽師衣缽的人。

就連那只貓都默認了。

“咦，對了，上次陪在夏君身邊的那位……”夏目的聲音越說越輕，因為他發現在自己提到小狐丸的時候，夏淺川的臉色雖然沒有變，不過周身的氣息卻不再像是之前那樣和煦，反而帶上了一種陰郁。

……雖然夏君看上去還是一樣親切友善……不過……總覺得要是再說下去的話就會變得很可怕……

夏目這樣想着，就沒有再追根問底下去。

到時夏淺川，在聽到夏目詢問小狐丸的下落時主動帶了一句，“他已經回去了。”

“……诶？回去？”夏目聽到夏淺川這麽說的時候怔愣了一下，他還以為小狐丸是夏淺川的式神呢。

“我沒有什麽強迫別人的想法，當時也只不過是出于好奇所以想要嘗試能不能融合，結果發現失敗了。”夏淺川聳聳肩，說出讓夏目一頭霧水的話之後就笑嘻嘻扯開了話題。

“切，狡猾的男人……”貓咪窩在夏目少年的圍巾裏正懶洋洋地眯着眼睛，在聽到夏淺川這麽說的時候才半睜開眼瞥了他一下，在對上那雙琥珀色帶着幾分虛假的笑容時又像是嫌棄一樣地把眼睛閉了起來，咕哝出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 大然砸：嗯不虐吧？

應該不會虐吧？

我覺得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