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暗潮湧動

“司南，我在老地方等你。”

顧司南看着手機上的短信，有一瞬間，感覺一切都沒有發生，他們還是生活在一起似得。之前他讓讓秦芳芳不要再找自己，但是看到短信，猶豫了一下，他還是不帶猶豫的去赴約了。

秦芳芳短信裏提到的老地方指的就是三個人一起長大的孤兒院。

孤兒院現在已經關掉了，院子裏荒草叢生，滑梯也是斑駁不堪，當初的孩子都已經長大成人，沒有人回來，誰都不願意回來了。

園子的鐵門原本是落了鎖的，但是風吹日曬雨淋的，鎖也爛了，秦芳芳稍稍用力，就把門推開了。

顧司南還沒有到，她漫無目的的走着，園子裏的東西陌生又熟悉，榕樹下，兩個男孩子抓知了吓她，操場上，他們丢沙包……秦芳芳突然就覺得很累，也無所謂衣服會不會髒，坐在了他們經常一起玩耍的臺階上。

那時候他們經常玩一個“走得快”的游戲，就是石頭剪刀布，贏的人可以走一步，要盡量的多邁幾個臺階，比誰先走完。那時候，林亞總是贏，雖然他邁的步子沒有顧司南大，但他運氣好，猜拳總是贏……

“你約我想說什麽？”

顧司南站在她身後，秦芳芳瘦了很多，看得出來，她現在過的很不好，顧司南又想到了之前在展會上碰見閻廷雲，那個混蛋！

“司南。”秦芳芳沒有回頭，自顧自地說，“我和閻雲離婚了。”

顧司南并沒有露出太多的意外，他往前走了幾步，在她身邊坐下。

“你早該和他離婚了。”他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心裏的那種複雜的情感算什麽，有時候，他甚至會自私的想，如果秦芳芳早一點放手，是不是林亞就不會死。

“司南，當初，我喜歡過你。”

顧司南猛地看向秦芳芳，像是有一只手攫住了他的心髒，叫他喘不過氣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但對方沉在自己的回憶裏，沒有注意到他的震驚。

“那時候我喜歡你，可是，你卻喜歡他。”

秦芳芳自嘲似得勾了一下嘴角，“我以為我們三個之間無非就是一個選擇題，是我還是林亞，但後來，我才知道是我想的太簡單了，不論是我們三個人還是後來的四個人，這道題目裏面壓根就沒有我。”

“你們都喜歡他，為什麽？司南，為什麽你們都喜歡他？”

她突然變得情緒激動，轉過頭死命的盯着顧司南，她的手抓着顧司南的袖子，死死的拽在手裏，“他有什麽好？”

顧司南看着秦芳芳，他心疼她，但他無能為力。他把秦芳芳的手撥開，無奈又心痛。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不會計較他好還是不好。”

“他有小脾氣，性格懦弱，又很懶……可是，他是我們幾個人中活的最真實的。”

顧司南沒有否認秦芳芳說自己喜歡林亞的事情。顧司南對感情的後知後覺讓他在明白自己對林亞的感情并不是兄弟之情的時候，對方已經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

秦芳芳失神的望着顧司南，眼睛紅紅的，終于是流下淚來。

“我們三個人，怎麽會變成這樣？”像是在問顧司南，又仿佛在問自己。

“可是他現在已經死了，我求而不得，你們一樣求而不得，哈哈，我們都一樣，都是可憐蟲。”

她笑着，喃喃自語，“我恨他，我恨他明知道是我喜歡的人還要跟我搶，現在，我們誰都得不到……”

“芳芳，我和司南去發傳單，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亞跑的滿頭大汗，紅紅的，手裏還抱着一大疊傳單。

秦芳芳正在寫作業，她看了看外面毒辣的太陽，有些猶豫，但一想到顧司南也要去，就答應了。

他們三個人都是勤工儉學的，周末打零工已經變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只是秦芳芳最近在準備考試，有一段時間沒和他們一起了。

三個人在商業廣場發傳單，完全沒有遮擋，秦芳芳感覺自己曬得皮膚有點疼，她出門前噴了防曬，但是好想像沒什麽用。

“喝點水吧，你去有那邊的門口發，可以擋一擋陽光。”

顧司南遞給她一瓶水，眼裏滿是關心。秦芳芳被這樣的眼神看的心裏暖暖的，軟成了一灘泥，哪裏還顧得上曬不曬，只想跟他靠的再近一些。

“沒事，我跟你一起。”

過了青春期，秦芳芳對顧司南的感情就變得不一樣了，雖然她年長一些，但面對顧司南的時候，更多的是就會覺得臉紅心跳，才會表現出小女生的姿态。

她開始注意自己的形象，有些感情，開始變了。

“沒事，這邊人多，我們早點發完就可以早點回去了。”

“嗯。”

“司南，我好累啊……”林亞慢悠悠的走過來，撅着嘴巴一臉的不開心。

“你們看，我還有這麽多沒法出去。”他一攤手，手裏的單子比顧司南和秦芳芳加起來的還要多。

秦芳芳還沒來及說什麽，顧司南就伸手接過了一半的傳單。

“給我一些吧，你這個懶鬼。”

“嘿嘿，司南最好了。”

秦芳芳笑着看兩個人說話，但女人的直覺讓她對顧司南看着林亞的眼神特別的在意，那絕對不是看待朋友的眼神，是寵溺的，憐惜的，帶着愛意的。或許，顧司南自己都沒有發現，但作為旁觀者的她，看的清清楚楚。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變得不願意跟林亞有過多的接觸，她讨厭他，讨厭他總是對着顧司南撒嬌，占據着顧司南的時間，他們形影不離……

後來，顧司南進了娛樂圈，林亞開始專職寫作，她大學畢業，進入了一家前景很好的公司，認識了閻雲……

可是，事情就仿佛是命中注定一樣，當她決定放棄顧司南選擇閻雲的時候，閻雲的注意力卻又被林亞吸引了。

……

“芳芳。”顧司南跟徐渭在一起之後，心軟了很多，“你也不願意放過自己嗎？”

秦芳芳捂着臉，呼出一口氣，略帶嘲諷的反問顧司南：“司南，你放過自己了嗎？”

平地驚雷，饒是顧司南，也禁不住變了臉色。那些陰暗隐晦的心思，他以為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你找人跟蹤我？”眉頭緊蹙。

秦芳芳松開了手，轉頭跟顧司南說話，“你害怕了？”

“我不怕。”顧司南起身，伸展了一下長腿，“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哈哈哈，這真的是我聽過最可笑的話了。”

秦芳芳也站起來，跟顧司南講話的時候，她總是需要仰頭看着，就像是她的感情一樣，自己永遠都是充當仰望者的角色。

“徐渭，對吧。”秦芳芳攏了攏一頭長發，又恢複到那個優雅的樣子，“他身上，有林亞的影子。”

她沒有用疑問句，語氣肯定。顧司南忽然湧上一陣惱火，他抓着秦芳芳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

“你惱羞成怒了？看樣子，我說中了。”

她的笑聲變得尤為刺耳，顧司南只覺得心髒被揪着，他想開口否認，但他說不出口。

“司南，你說，如果他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替代品，他會怎麽樣？”

顧司南：“……”

“真難得，可以看到你露出這樣的表情。”

秦芳芳靠近一點，她擡手摸顧司南的臉，被對方躲開了。

顧司南深呼一口氣，“他不是替代品。”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最初，顧司南确實在徐渭的身上看到了林亞的影子，但決定在一起的原因，絕對不是林亞。他心裏有一個聲音這樣告訴自己。

“以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

顧司南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挂墜，按扣打開，裏面是他們三個人的合照。

“你知道林亞為什麽會自殺嗎？”

顧司南目光冷冽，将挂墜遞給秦芳芳。

“你和閻雲結婚的時候，林亞就和閻雲分手了。但後來閻雲一直糾纏他，威脅他，如果他再躲着他，就和你離婚……所以……”

“這不可能！”秦芳芳打斷顧司南的話，她因為激動而眼眶發熱，面部的肌肉微顫，“閻雲不會這樣。”

漫長的沉默，顧司南開口；“你以為為什麽我一直勸你不要和閻雲在一起？你以為我是為了林亞嗎？”

提到林亞，顧司南也覺得眼眶發酸，“我們一起長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麽傻的一個人……”

秦芳芳搖搖頭，還是不願意相信。

“那他為什麽要自殺？”

“因為他愛閻雲，但是他也愛你，他把你當成親姐姐。他太累了……”

秦芳芳捂住嘴巴，眼淚止不住的留下來，她又想到了那個喊着姐姐，跟在自己身後的孩子……

她跌跌撞撞的往外走，走到門口，終于忍不住胃裏的翻騰，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顧司南跟在他身後，他沒有遵守對林亞的承諾，“對不起，林亞。”

……

徐渭和顧司南總是聚少離多，他們兩個都太忙，徐渭總是患得患失的，覺得自己抓不住對方。他知道這樣很不好，但有時候就是會忍不住去亂想。

路上電話響了起來，徐渭還在睡着。李正拿起手機，看到是顧司南的電話，默默的把電話挂了。雖然他對徐渭和顧司南交往睜一眼閉一只眼，但私心來講，他是不贊成的。

“嗯……誰的電話？”

徐渭半睡半醒間也聽到了電話鈴聲，他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一下四肢，一臉懵的望着李正。

“自己看。”李正轉過身懶得理他。

徐渭看了一眼手機，是顧司南的電話，一邊往回撥一邊抱怨，“你挂我電話幹什麽？”聲音委屈巴巴的，李正都覺得沒眼看。

顧司南很快就接起了電話，徐渭聽着他的聲音有些不太對勁。

“顧司南，你怎麽了？”

顧司南抿了抿嘴，心裏煩躁，他剛才打電話給徐渭完全就是下意識的，被挂了電話之後就後悔了，現在聽着電話裏徐渭的聲音，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好。

“嗯？你怎麽不說話了？”

李正在邊上聽着，心想，這小子還挺硬氣啊，看起來也不是被顧司南吃的死死的。

“徐渭，我在城南陽光孤兒院。”

徐渭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顧司南很少跟他說以前的事情，但他知道，這家孤兒院是顧司南和林亞一起長大的地方。他現在在那裏，是睹物思人還是觸景傷情？

“我想見你，徐渭。”

徐渭眼睛通紅，咬牙，“你等我。”然後又讓司機調轉車頭去孤兒院。

“徐渭你幹什麽，導演已經在那邊等你了，你耍什麽性子？你知道我多不容易給你争取到這次機會？”

李正吼他，直起身指着徐渭：“你把電話給我，我跟他說。”

徐渭捂住話筒，不讓顧司南聽見這邊的動靜，但顧司南隐約也聽到了，心裏一怔。

“徐渭。”顧司南輕輕的開口，“聽李正的話，先去試鏡。”

“不，我現在要見你，顧司南，我要見你。”徐渭情緒有些激動，在一起這麽久，心裏的那種不安的情緒終于爆發。

“乖，聽我的話，我回家等你，好不好？”

顧司南耐着性子安撫徐渭，心裏的難受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人珍視的滿足感。

“你別擔心，我沒事。”

徐渭拿着手機的手不自覺握緊，“那好，我這邊結束了就過去。”

“嗯。”

他挂了電話，李正坐在一旁生氣，徐渭自覺理虧，又悶悶的開口，“剛才是我不對。”

李正看了他一眼，嘆口氣，“徐渭，你讓我怎麽說你呢？”

徐渭垂下眼，濃密的睫毛一顫一顫的，“我錯了，你放心，不會有下次了。”

李正又嘆氣，他覺得自己都要變成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了，“好了，你冷靜一下，等會兒到了好好表現。”

徐渭點點頭，他看着窗外，覺得自己有點傻逼。

作者有話要說：  沒人看，寫的有些喪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