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三十二個奈落

三十二個奈落

陰刀買了一頭驢, 把買來的一些晾幹了容易儲藏的食物挂在驢身上, 自己也騎在驢身上, 一颠一颠的往回走。

【這頭驢脾氣真大。】陰刀按照賣驢的商人所說, 用樹枝系了一根繩子，繩子又捆着一根胡蘿蔔吊在它面前, 這樣, 它才一心一意的沖着陰刀要去的方向跑。

跑一段路他就讓驢啃一口, 因為這世界任何東西都能成妖, 陰刀意思一下的, 就不太糊弄身下的驢了。

途經的路上，陰刀看到了很長一段的隊伍，他騎着驢，慢慢跟上了隊伍的首部。陰刀從未見過這種場景，兩人一排的站着慢慢行走, 他們大都是飽經滄桑與征戰的普通人，但難得的并沒有穿着農作時的粗布衣服，而是盡量讓自己顯得幹淨，表達自己對這個的儀式的尊敬與祝福，而那低聲的交談中, 衆人更是收起了嬉鬧, 眉眼間帶着莊重肅穆的神色。

其中作為主角的兩人，男人穿着一身黑色, 女人則一身白色。

陰刀一路上看到了衆多由戰争而産生的屍體堆, 但此刻卻看到這一幕, 卻莫名的靜下了心。

這是在祭祀神靈還是什麽其他的祈福儀式嗎？

陰刀這句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又收了回來。他好像有一點點知道……這似乎是男女結為夫妻的儀式，但又覺得似乎不應該這麽嚴肅，而是更加熱鬧的，充滿了祝福聲與炮竹聲。

認知出現了矛盾，但陰刀也不好在奈落醒着的時候詢問系統，只特意放慢了速度，多看了一段的路程。

【不知道為什麽，那人的胡子我看着就想笑，奈落你可不能蓄。】陰刀瞟到了隊伍裏的一個男人，那男人鼻子下方正中間蓄着一指寬的胡子，還修整的整整齊齊，看起來主人似乎很是愛惜。

陰刀摸了摸下巴，後知後覺道:【我好像沒有長胡子過，連一點茬都沒有。】

【沒有。妖怪生長緩慢，個人身體不同，拿東西有的長有的不長。】奈落直接略過了陰刀之前說他蓄胡子的事。

【嗯嗯。你懂的真多。】陰刀意思意思的誇獎了一下奈落。

已是夕陽西下，陰刀漸行漸遠，已經看不到那結婚的隊伍了，他随口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要找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啊，不對，應該是女妖。】

【女妖？沒想過。】

【別這樣嘛，難道你就一點幻想都沒有？】陰刀吊着胡蘿蔔，看那驢吭哧吭哧的向前跑。

【嗯……】奈落突然的就想起了陰刀曾經對山下田中開的玩笑……

——他脾氣不大好，總是喜歡嘲諷別人，動不動就會想要打（殺）人，一言不合就控制着我（身體），還會偷偷的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盯着我，看我做了什麽事，直到我事情做完了，他才突然出現，告訴我他一直在看着我……

奈落輕笑道:【找個像你這樣的吧，或者以後給你弄個女人的身體，把你塞進去。】

陰刀渾身一抖。

奈落感覺到陰刀的反應，在心底愉悅的勾了勾唇。

陰刀愣了一瞬，才聽出了奈落的語氣并不是認真的，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故意委屈巴巴地求饒道:【別別別，我可不想做女的。而且你就這麽對你的半.身嗎？我覺得我們的心好痛。】

要說，他可真怕奈落什麽時候真想這麽嘗試一遍，陰刀知道，奈落是一個多麽喜歡制造分.身的半妖，可難說他真的能把自己給分成一個女的……事實擺在那裏，他不就“生”出了神樂她們嗎。

奈落開玩笑地說道:【看情況吧。】

分裂出身體的一部分，他只有大膽的想過，卻從來沒有嘗試，根本就沒有預測到自己會在未來成功。此刻的話，不過是一個玩笑。

黃昏的逢魔時刻，一驢一人在山林間的道路前行，那投印在泥土地上的影子卻展現出了兩個相似卻又不同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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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村子裏，陰刀各自送了些回村子的路上買的東西，村民們都很熱情，幫忙陰刀把屋子打掃幹淨了。回來前的幾天陰刀都沒有怎麽洗過，等到夜幕降臨，他就抱了幹淨的衣服，往村子裏的湯屋走去。

雖說他不怕冷，但能夠舒服一些，他也是不會特意虐待自己的。

因為世界已經很晚了，陰刀到的時候已經沒什麽人了。更何況雖然都是村子裏的人，但村民們大都寧願在自家麻煩一些，也不願意用錢來一趟。和湯屋的人說過後，陰刀被領着走到了男湯的位置。

在換衣服的地方，陰刀脫了身上的衣服，圍着一塊毛巾走了進去。

他運氣還算不錯，男湯裏已經沒有人了，陰刀完全就是“包場”了。

【真舒服啊……】陰刀下了水，泡在溫泉裏游了兩圈，然後在邊上停下，趴在石頭上閉着眼休息，【如果以後房子建好了，應該還需要在屋子後圈一塊兒地，弄成溫泉。那樣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你倒是想得挺多的。】奈落因為陰刀閉了眼，也什麽都看不到。雙眼黑下來後，能感受到的就更明顯了。

溫泉水在胸口浮浮沉沉，滋潤着身體，打濕了的長發貼在後頸，後半段卻又漂浮在水中晃悠。

【啊……我忘了把頭發盤起來了。】陰刀眯着眼，睜開了一點點，看到了散落在自己手臂上的頭發，【會被老板罵吧……算了算了，我不想動了。罵就罵吧。】說要，他又閉了眼睛，就當做自己從來沒有想起來這事兒一樣。

【懶。】奈落言簡意赅的對陰刀的行為做出評價。

“哼哼……”陰刀從鼻子裏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但卻已經不怎麽回應奈落的話了。

再過了一會兒，奈落察覺到身體的呼吸變得平穩又緩慢，他試着喊了兩聲，不見回複，才确定陰刀已經睡着了。

空蕩蕩的溫泉裏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聲……水聲嘩啦，男人踩着石塊走出了水裏，拾起一旁的布料，将身上擦拭幹淨。

在換衣服的地方，奈落換上了陰刀帶來的衣服，那是陰刀常穿的淺紫色色系的和服，并不清晰的鏡面上映照出了奈落的外貌，他摸了摸濕漉漉的頭發，解開了一直系着的發帶，任由頭發全部披散下來。

他轉身離開，湯屋老板在奈落身後告別，卻沒有得到回應，疑惑的抓了抓頭，也沒有特別去深思“奈落”突然的冷淡。

回去的路上，奈落碰到了起夜的山下田中。

山下田中只外面披着一間厚一些的外套，在寒風裏凍得很。看到奈落走過去，揚起了笑臉，臉上嬉笑的随口問道:“還沒睡呢？”

看到是往常同陰刀經常來往的山下，奈落皺了皺眉，不太樂意。但到底冷淡的“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嘿，這麽冷還披着濕頭發，小心凍着了。”山下伸手指了指順着頭發打濕了衣服，但也滴落到了地上的水珠，“看着就冷。”說着，他身體下意識的就抖了一下。

毫無意義的話，奈落完全不想理會，他擡腿就要走。

山下嘴邊“诶——”的聲音還未喊完，就咽了回去。因為他擡手準備拉住奈落，但奈落頭也不回，猶如身後長了眼睛一般，側過身，完全避過了他的手指，連指尖都沒有碰到奈落身上的衣服。

山下一愣，似乎是傻乎乎的笑了笑，“好了好了，我就跟你說一個事，說完我就進去了，外面太冷了。”

“說。”

“那個，就是……”山下一呆，拍了拍腦袋，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不起啊，剛才一下子斷了，我就忘了！”

奈落深吸一口氣，憋着。轉身就走了。

“不好意思啊，我想起來就告訴你！一定！下次不會忘了！”

奈落不發一言，用後腦勺對着山下，走遠了。

山下笑了笑，轉身往自己家小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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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刀第二天昏昏沉沉的醒了，趴在熱乎的被子裏翻滾了好一會兒，才坐起身，開始收拾自己。

【早上好，奈落。】陰刀習慣性的對身體裏的另一位來一個早安問候。

不等奈落的回應，陰刀就繼續說道，【謝謝你昨天把我帶回來啦。】

【我只是不想看到自己的身體就那樣趴在那裏，倒是你，什麽地方都睡得着，你是豬嗎？】

【嘿，不要這麽說豬嘛。豬也不是總是睡覺的。而且不論是什麽，都需要睡覺。更何況昨天那麽舒服，你也感覺得到的吧。】

奈落不想理陰刀。

陰刀找了找，沒看到發帶。

【奈落，我發帶呢？】他泡溫泉之前沒有解開頭發，當然也沒有盤起來。但因為頭發太多，常常就算是束起來，也能夠披散開來，鋪滿整個後背。

奈落控制了身體，從枕頭下摸出發帶，一言不發的坐下，咬住發帶的一頭，雙手抓起頭發，用手指梳理起來。

陰刀感覺到頭皮漸漸收緊，然後手指捏過發帶的另一頭，慢慢的纏繞住發根，再綁好結，将頭發束好。

【這算是善始善終嗎？】陰刀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頭發，【你解開的，也要你綁上。】

【是你太笨了。每天弄得太慢了。】

陰刀搖了搖頭，晃着食指，義正言辭的說:【事情做得太快了，就沒有趣味了。每天的時間這麽多，不找些事來慢慢的做，那日子該多無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