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最難說出口的是告別

随着時間的漸漸推移，夜色開始将整個京城籠罩起來，一身藏藍色衣裝的少女一手握着兩把長刀，快速地在人影稀少的街道上奔跑着。

拐過一個彎，她突然停了下來，目光警惕地盯住前方牆角的方向，身體也習慣性地微微壓低，以确保自己可以在需要的時候蓄力前沖。

她語氣不佳地命令道：“那邊的家夥，給我出來。”

随後又過了幾秒，就在她已經開始不耐煩地将左手慢慢向刀柄移動的時候，側前方的人影終于移動了腳步。

那人小步踱到了奉面前幾步遠的地方，然後雙手疊在身前沖她微微地鞠了一躬，借着月光看清了對方的臉和動作之後，奉不禁“啧”了一聲。

“還以為是誰呢。”奉有點煩躁地撩了撩披散的長發，她今天出來的有些急，以至于忘了順手從抽屜裏拿走一根發繩。

對方面對她這樣的态度也只是聳了聳肩，語氣随意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見，不知火小姐。”

但是顯然紫發少女并沒有領情，她潦草地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轉而有些焦急地開口：“你剛才有看見風間他們嗎？”

匆匆忙忙地追着早了她不知道多久的那三人跑來這裏，半路跟丢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吧——雖然有點心存不甘，但阿奉心裏并不對眼前這位抱有太大的期望。

然而這一次卻是出乎她的意料，對面身穿淺色和服的人稍稍思索了一下，便微笑着擡手指了指前面的那條路：“他們的話，大概不久前路過，然後往那邊去了。”

末了，他又眨着眼睛補充了一句：“不知火先生也在。”

“……啊，我知道。”奉略微帶點驚訝地點了點頭，剛想沖着那個方向追過去，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沒有道謝，才把身子扭回來，對那個人略一颔首，“謝了，算我欠你一次。”

“不必了，替我向那三位問好。”

“啊啊知道了，那就再見了，南雲家的小鬼。”

男扮女裝的棕發少年默默地目送着奉幾個起落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整了整頭上木制的發梳，這才踩着木屐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順着南雲熏指的路又跑了約莫幾分鐘，奉不禁松了口氣——到了這裏的話，總算是能感覺得到那三個家夥的氣息了，離這裏沒有多遠，看樣子也才剛剛到達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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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将自己的整個身子都躲在牆後，小心地從旁邊側頭，視線從上到下地掃過對面的每一個角落。

門口一左一右總共兩個人，斜前方的拐角處估計還會有兩個，只要她小心一些，潛入這裏完全不是什麽難事。

她最後将視線集中到守門的兩人身上的淺蔥色羽織上，微微眯了眯眼——聽說新選組這次過來擔任将軍進京的護衛工作，似乎是真的了。

确認了這一點之後，奉便沒再停留，直接躍上了邊上的牆，腳下一個發力，在守門的那兩位新選組隊員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就溜進了大門。

簡直太輕松有木有。奉一邊跑着，一邊分神留意着那條唯一的一條路上走過的人影。

今晚的月光并不算很亮，星星點點地也都被雲層給遮了個差不多，唯一能指望的或許就是路邊每隔一段能看見的火光了，然而感謝她那不同于一般人類的血統，雖說在同族中并不算多麽出類拔萃，但至少這樣的情況，以她的視力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更何況——她要找的人穿了一身在黑夜中極為顯眼的粉紅色。

也正因為如此，奉的目光在那個粉色的嬌小身影剛剛出現在拐角處的時候就鎖定住了，她加快了腳步，因為一路的快速奔跑再加上心裏有些焦急，她的呼吸開始便的急促起來。

得在風間找到這個少女之前帶她離開這裏，不然的話……

思及至此，不知火奉盡量壓低了音量，又确保不遠處的少女能夠聽得到：

“喂！你……！”

話音未落，奉的動作猛然一頓，和站在下方的雪村千鶴幾乎是同時轉過頭去。

“……切，果然還是晚了麽。”

奉的正前方，她的兄長正用一臉意外的表情看着她，然後對面的城牆上，風間千景和天霧九壽一前一後的站着，看樣子也對于她的出現表示驚訝。

她本是對于這一次的将軍進京沒有任何興趣的，但是後來在得知了新選組會擔任全城的護衛工作的時候，她擔心上一次看見的那個雪村家的女孩也會跟着一起，那樣的話風間他們估計免不了和新選組起沖突。

“阿奉？我以為你已經睡了。”

“……”奉沉默着瞥了一眼對面風間千景，很顯然對方沒有理她的打算，倒是天霧九壽禮貌地沖她點了點頭。

下方的純血小姑娘顯然因為他們的出現而感到震驚，右手正不斷顫抖着去摸腰間短刀的刀柄，好像那樣就能讓她安心下來一樣。

明明心裏就害怕的不得了，卻還是強裝鎮定地質問風間：“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奉聞言，條件反射地去看風間的反應，卻見對方猛地起跳，正落在雪村千鶴的身前，然後露出那種讓她看了就感到不舒服的冷笑，右手攤開在男裝少女的身前。

“你就是那天在池田屋的……”

屬于鬼族的敏銳聽覺讓不知火奉在少女的低聲言語中輕易捕捉到了“池田屋”這三個字，這就說明，這個純血的鬼族少女早就已經在那天晚上暴露在了風間千景面前。

即是說，無論今天還是明天什麽時候，新選組都已經成為了風間千景的其中一個目标。

“……真無聊。”想到這裏，不知火奉禁不住咂了咂舌，幾個字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然後她興趣缺缺地收回視線，走到不知火匡的身旁：“本來是聽說将軍進京打算過來湊個熱鬧的，不過看樣子也沒什麽意思。”

“這有什麽熱鬧好看的，無非就是人類的小打小鬧。”深藍色馬尾的男人對奉的解釋不置可否，然後沖着下面的雪村千鶴擡了擡下巴，“不過那個純血女鬼的事倒是還有點看頭。”

阿奉頓了頓，一邊旁觀着底下發生的事，一邊輕笑着半開玩笑般調侃道：“怎麽，哥你看上那姑娘了？風間可不會答應。”

不知火匡也沒當回事：“你瞎說什麽。”

淩亂的腳步聲和躍動的火光正在朝這裏逐漸逼近。

大概是新選組的人來了。

思路整理後得到的這樣一個結論，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的奉突然間産生了離開這裏的念頭。

“哥，新選組的人好像來了，我就先……”

話音未落，她打算将想法付諸現實的舉動就因為不知火匡一把抓住了她的後衣領而宣告失敗。

“哥你幹嘛！很危險啊！”因為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而一腳踩空差點摔下城牆去的奉穩住身形後極其不爽地抱怨了兩句。

不知火匡則擡了擡眼示意她看一眼這邊的情況。

應該是聽到了什麽聲音，或者是覺得有些不對勁，新選組那邊趕來的總共有三個人，啊不對，是四個，還有一個有點神出鬼沒的監察。

她眯了眯眼，順着那個雪村家的鬼族少女看過去，對方正被新選組的幾人牢牢護在身後，手握長槍的紅發男人還在那邊開玩笑似的責備風間千景此行的不妥之處。

呵，那還是她見過的頭一個敢用那種詞來形容風間的人呢。

戰鬥的打響并不出人意料，畢竟他們這邊剛剛弄出的響動實在是太大。

奉擡手撐住牆邊，腳下一蹬便在掙開兄長右手的同時穩穩翻到了牆上，忘記束起來的深紫長發被帶起來的風吹到眼前，讓她覺得有些礙事，卻也只能随手扒拉兩下。

也不知道原田什麽時候就站到了她和兄長的對面，奉習慣性地擡了擡眼，剛巧就撞進了對方一雙暗金色的眸子裏。

這一次看樣子是無法避免地站到對面了啊。

“又見面了呢。”不知火匡揚了揚手中的槍，先她一秒朝原田邁了一步，“上一次我說過的吧，下次見面就殺了你。”

“啊，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見到你了，不知火。”對方手中的暗色長槍直直地指着他們的方向，那句話裏“不知火”的稱呼也讓奉拿不準原田到底是在對誰說話——或許兩個都有，又或許不是。

或許是由于使用的武器的緣故，相較于底下另外的兩場對決，不知火匡和原田左之助的打鬥要相對安靜的多——前提是她的兄長沒有用食指扣下扳機。

晚風的涼氣讓奉覺得頭腦清醒了些，先前因為一路追逐的煩躁不安漸漸淡去，她一一瞥過下方的兩場戰鬥，最後将視線定格在面前不遠處。

無論是從身體素質還是現場環境來看，對于僅僅是人類的新選組來說都太過勉強了，一直這樣打下去的話，勝負很快就會變得明顯了。

得阻止他們。

這個念頭一出，奉立刻消失在了原地，始料不及的幾秒鐘內，只聽刀劍相互碰撞的清脆聲響，深紫色長發的少女半蹲着插/進了正在交戰的雙方之間，一左一右兩只手中各握着一柄未出鞘的長刀，瞬間阻擋住了一把長槍一把火槍的進攻路線。

與此同時，下方冷兵器交接的聲音也倏地停止，夜晚在那一刻仿佛又回歸了它本來的靜谧。

“真是的，随随便便地打起來，不怕惹來更多的麻煩嗎？”少女閉了閉眼，收回雙臂站了起來，特地沒有加上主語的句子讓她的話聽起來有些意味不明，卻一點不影響在場的所有人理解她的意思。

“你的目的應該已經達到了吧，那麽接下來的戰鬥都沒有意義了。”奉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見風間只是握着刀沒有動作，便又開口道，“還是說是我搞錯了，你的目标其實是将軍的腦袋？”

“算了。”話音剛落，風間便利落地收了刀，躍上城牆，“反正也只是确認一下，既然如此……回去了。”說着，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還帶着點不知所措表情的雪村千鶴。

這讓奉更加覺得這姑娘麻煩大了。

“啧，走了，阿奉。”不知火匡見狀，也将槍放回腰間，招呼了一聲後，也不理會追上來的原田，率先躍下了城牆。

而紫發少女則在潦草地應了一聲後，平靜地擡手用刀鞘擋住原田朝前送出的長槍，直視着對方幾秒，“再見”一詞在喉嚨裏轉了好幾圈，到底也是沒能說出口。

于是最終，她也只是淡然地撤下手臂，閃身離開了原地。

那麽，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熏出來打了個醬油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