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故人不一定要說重逢

時值黃昏，京都的百姓們已經開始交談着緩步往家裏走去，比起趕集的鐘點，這個時候的路上确是安靜了不少，金黃色的夕陽西斜，仿佛這才是這京城的本色。

“麻煩來兩串團子，謝謝了。”深棕色長發的少女走到店前，開口道，一身材質極好的衣裝昭示着少女不低的身份。

正當店老板應下，招呼着夥計準備的時候，又一個聲音插/入了其中：“要四串。剩下的兩份打包。”聲線比不上先前那位少女的明亮，卻帶着點讓人心安的平穩。

“呀，阿奉，今天怎麽這麽好胃口？”棕發少女笑了笑，向老板點過頭，便轉向身後的紫發少女，調侃般的随口說着。

而被喚作“阿奉”的少女則是撇了撇嘴，不甚在意地開口解釋：“我昨晚可是快到子時才睡下。”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棕發少女卻抿了抿嘴，顯然是領會了她的意思——睡的這樣晚，怕是等她醒來已日上三竿了，午飯自然是省了吧。

雖說鈴鹿千姬知道自己的這位友人向來作息混亂，時間觀念更是糟糕透頂，但她在聽到這些的時候，她還是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一如往前地用沒怎麽更改過的說辭勸了幾句：“阿奉啊，你這樣可不行，總是這麽折騰來折騰去的，早晚要把自己的身子給折騰垮了。”

而奉依舊看都沒看她一眼，擡手打着哈欠敷衍了兩句“知道了知道了”就作罷。

這不聽勸的架勢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千姬搖了搖頭，接過奉遞給自己的一串團子，默默跟着她在店內落座。

“說來，阿奉你上次跟我提到的那個孩子，我前些日子見到她了。”千姬漫不經心地晃了晃手中已經空蕩蕩的竹簽，扭過頭像是在看對面人的表情變化。

“如何？”對面那人答的也是漫不經心，卻能隐隐聽出一絲的在意。

“跟新選組的人走在一起，而且意外的有正義感。”

話音剛落，千姬便接收到了好友充斥了控訴的一瞥：“誰問你這個了？我是說……”

“貨真價實的純血。”沒等奉說完，千姬便先一步接話，語畢，看着好友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由地聳了聳肩，“不過她看起來跟新選組處的不錯，就讓那孩子待在那裏應該也不會有什麽事。”

“……你在說笑嗎？”

“別這麽緊張，阿奉，事情遠沒你想象的那麽糟，畢竟雖然只是人類之軀，但新選組也不能算是等閑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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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火奉沉默着沒有說話，只是将竹簽放到碟子裏，然後托起下巴，透過簾子望向京都的街道。

“阿奉？”千姬見她久久不語，有些擔憂地輕聲開口，“放心吧，我這裏自有分寸，若是風間果真有了什麽大動作，或是新選組不再安全，我和君菊定會帶那孩子離開的。”

她垂下眸，回想起初見那個女扮男裝的少女時，對方慌張卻堅定地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小千。”紫發少女收回目光，看向對方棕色的瞳眸，忽然嘆了一口氣，“風間去過新選組的屯所了。”

聞言，對面的棕發少女一怔，沒等她細想這話裏的含義，奉便接着說了下去：

“也許再加上天霧和我哥？雖說他們這次僅僅是挑釁一下便回來了，但若是當真打起來，我不認為新選組能夠全身而退。”

“再加上這世道變遷，幕府的敗局怕是在一開始便注定了。”

她毫不避諱地說着這一席話，也不管對面這位尊貴的鈴鹿家公主正站在她口中所謂的敗者那方——無論是不是出自本心，至少現在日漸衰微的鬼族都或多或少地依附着某種勢力而存，至于恰好選中了與歷史相悖的那一方，純粹也不過是不走運罷了——說來，就算他們不知火家選擇了或許有勝算的長州，到頭來也不會怎麽樣。

鈴鹿千姬一定是知道這一點的。

所以她漸漸收斂起臉上的笑容，也跟着嘆了口氣：“這不走運的世道。”

兩個人又沉默了半晌，末了，千姬突然眯了眯眼睛，又恢複了嘴角勾起的弧度。

“罷了罷了，難得我們兩個一聚，總說些沉悶的話題可怎麽行？”她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眸子帶着奉熟悉的靈動光芒，讓她不禁有些心慌，便趕忙飲了一口茶當作掩飾。

“阿奉你倒是對新選組擔心的緊啊，莫不是有意中人在那兒？”

“咳咳咳——！”話音剛落，奉便被一口茶嗆住了，猛咳了半天才緩過勁來，卻游移着目光不去看千姬揶揄的眼神。

“诶？我不過是随口一提，不會是真叫我猜中了吧？”

“……瞎猜個頭啊你。”

“不是吧，真有意中人？”

“沒有那種東西啊喂！我只是擔心那個叫千鶴的姑娘。”

“啊啊，是嘛。”

棕發少女擡起手，用明黃色的衣袖遮住自己嘴角的暗笑。

“那個，君菊小姐……”剛剛換上一身女裝的少女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繡着繁複花紋的袖口，擡眼卻見對面妝容豔麗的女子正擺弄着一對精致的發飾，“這個就不用了吧……”

“嗯？”被稱作“君菊”的女子看着少女有些欲哭無淚的表情，“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怎麽行，既然都來了，就打扮的漂亮些才行啊。”

聽到這話，少女慌張地想要擡手阻止那女子的動作，卻礙于身上的女裝和服的束縛使得肩膀沒辦法活動自如，又擔心自己的動作會弄壞這身華貴的衣服，只得無奈地嘆口氣，任由對方對自己的頭發上下其手。

“說起來……”左右看了看，确認發飾沒有歪掉，女子又拿起梳子，一邊替她整理垂下來的秀發，一邊不經意般地開口道，“姑娘可認得一位叫不知火奉的小姐？”

“不知火……什麽？”少女本想搖頭，卻又意識到君菊正為自己梳頭，便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這樣啊，那怕是我記錯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君菊不慌不忙地放下梳子，繞到少女身前，又替她整了整和服的領口。

“好了，姑娘可真是好生漂亮。”

無意的一句贊美，又讓仍有些拘謹的少女紅了臉。

與千姬別過之後，不知火奉慢悠悠地往回走，對于已經黑下來的天色毫不在意。

微涼的晚風毫無預兆地掀起，惹的奉不得不擡手将兩鬓的發絲別到耳後，腳下的步子也一頓。

待一陣風過後，她身前不遠處正站着一個粉紅色衣裝的少女——啊，不對，那家夥是個男的。

她懶洋洋地擡了擡眼皮，仿佛并不在意對方的突然現身：“是你這家夥啊，神秘兮兮的出現在這裏，是要幹什麽呀？”

對方聽見，也只是聳聳肩并不惱，噙着嘴角柔和的僞裝：“不知火小姐這是什麽話？我以為，是您想要見到熏呢。”

紫發少女眯了眯眼，沒有說話，卻更像是默認了對方的疑問，她緩緩擡手，咬下了竹簽上最後一個團子，甜膩的味道瞬間充溢了她的整個口腔。

“唔，既然你都這麽說了……”少女晃了晃空蕩蕩在竹簽，尖端有意無意地指向對面的方向，“我也就單刀直入地問了——”

“南雲熏，雪村綱道在哪兒？”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答。

氣氛也壓抑的令人窒息。

不知火奉和南雲熏都不由眯起眼，透過濃濃的夜色細細打量對方的表情變化。

“呼……算了。”僵持了一陣，奉率先打破了沉默，她閉了閉眼，長出了一口氣，“反正我也不指望能從你口中得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見南雲熏還是沒有開口，她一咧嘴：“不過，還麻煩你轉告令尊——”

“不顧我族之安危而逆行者，皆為敵。”

這一席帶着明顯警告意味的話，顯然并非單單說給雪村綱道而聽，只不過身前那位男扮女裝的少年聽聞卻未露出什麽動容的表情，反倒是感興趣般地笑了起來。

“如此，熏記下了，還多謝不知火小姐的提醒，我定會一字不差地轉告家父。”

說罷，少年便像來時一樣，被一陣晚風吹去了蹤影。

而尚留在原地的奉，也不甚在意地打着哈欠折返。

現場唯一留下的，大概也只剩先前少年所站的地方，深深插/入牆壁的兩根竹簽。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一回來更文了orz

一回來就沒放男主還真是……算啦就再拖一章吧（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