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終幕到來之前再見

“肉軀縱曝武藏野,白骨猶唱大和魂。”

紫發女子晃了晃手上的茶杯,悠悠念出一句,見對面坐在被褥裏的人擡眼狠狠瞪了她一下,挑眉道:“怎麽,我哪裏說錯了嗎?高杉兄。”

對她這半分調侃半分嘲諷的語氣,那人也不理睬,只是冷哼一聲,又恢複了先前那副閉目養神的姿态。

女子見高杉毫無反應,無趣地撇撇嘴,放下茶杯,又轉而引出了另一個話題:“說起來啊,高杉兄,剛才的那個女人——是叫透野嗎,對你可真好啊。”

話音剛落,閉目養神的某人就又睜開了雙眼,再一次瞪了過去。

這次還帶着不耐煩的口氣:“你這家夥,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我麽?”不知火奉将身子靠上門板,突然咧嘴笑了,“我當然是來看高杉兄你的狼狽相的!”

“……滾。”

阿奉無辜地攤了攤手,好似毫不在意對方惡劣的語氣:“嘛嘛,開玩笑,就是我覺得挺無聊的,所以就來找你說說話。”

“無聊?”聞言,高杉怪異地看了她一眼,問道,“你這家夥不是應該在準備出嫁嗎?”

在聽到“出嫁”兩個字的瞬間,奉的神色僵硬了一下:“……哈?”她意味不明地轉了轉眼珠,最後将視線停留在高杉身上:“什麽啊,居然連你都知道了嗎?”

語氣中帶着掩蓋不住的驚訝和無奈。

“又不是什麽秘密,你有必要這麽驚訝嗎?”高杉皺了皺眉,“而且應該是我更驚訝才對吧。”

“所以這也沒什麽可驚訝的吧,不過是家裏的安排罷了。”奉抓起茶杯,然後仰頭一飲而盡,和平常沒什麽差別的語調讓人猜不出她心中所想。

只是聽了這話之後,高杉的眉頭皺的更深了:“我倒是不覺得你是那種會乖乖聽從家裏安排的女人。”

的确如此啊。阿奉揉了揉額角,想起了什麽一般眯了眯眼,但最終還是将嘴角揚起到她的慣用弧度,僞裝出一副什麽都沒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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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真是遺憾啊,高杉兄,這件事上我确實是個‘乖乖聽從家裏安排的女人’。”最後的那幾個字她說的有點咬牙切齒,又有點自嘲的意味,但語氣淡到可以被直接忽略。

高杉于是沉默了一下,微微用怪異的目光打量了她片刻,讓她覺得有些頭皮發毛,忙開口轉移話題:“我倒是覺得,高杉兄即使成了這個樣子,對外面的事還是知道的那麽清楚,還真是了不起啊。”

見她不想再提起出嫁一事,高杉也沒有追問,順着阿奉的意思就接了下去:“哼,唯獨你這家夥最沒資格這麽說了吧。”

“再說,就算是知道,也沒什麽用吧。”

阿奉被微微擡眸,沒有回答,只覺得自己身體裏不多的文藝細胞在這種貌似傷感的情境之下實在是派不上用場。

“呵。”半晌,她輕笑一聲,“還是有用的吧,就當是聽故事一樣,讓自己開心一下的作用。”

然後阿奉獲得了來自高杉的一枚鄙夷的眼神。

她倒也不惱,撐起下巴接着說道:“高杉兄你啊,就是因為整天陰沉着一張臉,身體才會變得這麽糟糕的。”

“醫生沒有告訴過你嗎?時刻保持樂觀的心态有助于康複。”

高杉:“……”不想理她。

“算了,反正都這個時候了,我就給你講講這些天的趣聞吧。”

“也就是說,雪村綱道和他的幫手在繼續研究羅剎,而且還研究的越來越帶勁。”高杉瞥了她一眼,用簡潔的語言把奉口中的“趣聞”概括整理了一番,又反問道,“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被問到的紫發女子理所當然地眨眨眼:“讓你開心一下啊。”

“……”誰把這個神經病拉走。

“風間家的那位少爺大概也忍耐到極限了吧,雪村綱道不久之後絕對要倒黴了——這一點難道不值得開心?”阿奉用手指繞着垂到肩膀的鬓發,補充道,“你的笑點還真是高的詭異。”

“……”完全不是這個問題啊。

“還真是令人遺憾呢,明明我先前已經提醒過那個南雲家的小鬼了,結果他們居然還是不肯收手,被風間大少爺盯上可不是什麽好事。”

紫發女子完全沒有因為他的沉默而停下,反而繼續流暢地自說自話了起來。

高杉頭痛地扶了扶額,就在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打斷的時候,門外傳來的敲門聲及時地幫上了他的忙。

紙門被拉開,身穿淺米色的和服的女子垂着眼,看向不知火奉:“不知火小姐,那個,您家裏的人來了,說是要接您回去。”

“……切,居然這麽快就摸過來了。”阿奉聞言,有些煩躁地抓了抓發梢,點頭示意之後便不慌不忙地起身。

“你這家夥是偷跑出來的嗎。”顯然聽見了她那句低聲念叨的高杉嘆了口氣,看向準備離開了的阿奉,“那就趕緊滾回去吧。”

末了,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淡笑着加了一句:“出嫁的那件事,先恭喜了。”

不知火奉的動作一僵,暗自翻了個白眼,也回過身,笑容滿面:“謝了,高杉兄,你也早日康複。”

說完,不知火奉便徑自走出了房門,擡手阻止了那位米色和服的女子:“沒關系,不用送了,我自己就好。”

“可是……”女子有些為難地皺皺眉,似乎還想堅持,卻被高杉的一聲叫打斷了。

“透野。”高杉整了整和服,又躺了回去,“不用管她,反正那家夥也不是不認得路。”

透野轉頭看向屋內,嘆了口氣,只得又把視線轉回來。

然後她看見不知火奉朝自己笑了笑,又沖着高杉的方向擡了擡下巴,輕聲道:“就是這樣了,你去陪着高杉兄吧。”

“……是,失禮了,不知火小姐。”透野對她微微鞠躬,這才進了房間關上紙門。

不知火奉也邁步離開了原地。

阿奉回到家的時候,出人意料地看見了等候多時的兄長。

“哇,哥你這次很快嘛,我還以為你得明天才能回來。”她使喚着仆人去準備茶點,自己則随意地擦起了刀。

不知火匡找了個地方盤腿坐下:“我聽說你又跑出去了,這次又上哪兒待了一下午?”

顯然從他的口氣中聽,不知火奉對于偷跑出去這種事已經是個慣犯了。

阿奉也不在意,順口答道:“啊,我去了高杉兄那兒。”

然後她就看見自己的兄長露出了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你不是一直跟他關系很糟糕嗎?”

“誰讓你們幾個全都不在長州,我只好去打擾高杉兄了。”

“……那還真是辛苦他了。”

兩兄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那頭仆人已經端了茶點送進來了。

“那……你們兩個都聊了些什麽?”不知火匡喝着茶,随口一問,他也根本沒指望能有什麽回答,畢竟在他的印象裏,這兩個家夥湊在一塊,不吵起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而聽了他問題的阿奉則頓了下手上的動作,把刀收回鞘裏後放到大腿上。

“肉軀縱曝武藏野,白骨猶唱大和魂。”

她語氣平靜地念出這麽一句。

“……你被高杉傳染了嗎?”不知火匡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他明明記得自己妹妹和高杉不對盤,怎麽突然就念叨起那家夥整天念叨着的東西了呢?

下一秒,奉又恢複了平時的樣子,輕笑一聲,抱着刀鞘起身:“啊,沒什麽,我和高杉兄談了談人生。”

“……”什麽鬼。

不知火匡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阿奉已經拉開了門,回首說道:“我到母親那裏去一趟,哥你記得把點心給我留點。”

沒等她踏出下一步,她就覺得自己的後衣領被猛地一拉,沒來得及思考發生了什麽,她的身體就先頭腦一步後退了幾下,踉跄着勉強穩住了平衡。

站穩了之後的奉第一件事就是呲牙咧嘴地朝罪魁禍首自家兄長提意見:“哥你幹嘛!有話好好說啊別扯我領子!”

而不知火匡則沒理會她的抗議,直接抱胸站在一旁:“差點忘了問你正事。”

奉咽了咽口水,頓覺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她的兄長便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看了一秒,問:

“你這家夥要嫁人?!”

作者有話要說: 矮杉退場,可以去領便當了。

“肉軀縱曝武藏野,白骨猶唱大和魂。”:出自吉田松陰《留魂錄》

原文:『身はたとひ、武蔵の野辺に朽ちぬとも、留め置かまし大和魂』

大概在碧血錄第幾集來着匡叔念叨過的話。

以及,我保證下章有男主(正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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