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雙生彩蛋
“九叔, 那日你我好歹有過肌膚之親,怎今日不肯留半分情面?”
話音未落,一道明晃晃的劍光一閃而逝亮花了眼, 無争穿透濃稠的血霧, 霸道暴戾的朝聲源處刺去,一時地動山搖整層塔的骨燈都碎裂剝落……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方才白水的劍意真是太溫柔了……
這簡直是要拆塔啊, 主角發怒起來太可怕了……
可對方卻不為所傷, 游刃有餘的隐匿在血霧中, 捎帶笑意的聲音透過亂石煙塵傳來:“不愧是長樂使, 這麽快就能破了我的陣——”
“不過,硯兒,你對我這個兄長如此死死相逼,用你們人界的話來說,應該是大逆不道罷?”
兄長?!謝爻一時有些懵,腦子轉的飛快,原書中謝硯只有音兒一個血親,這個突然冒出自稱謝硯兄長的人, 不會是……
自己打出的彩蛋吧?!
謝硯一擊不成, 正欲再戰, 謝爻按住了他的手, 淡淡搖頭的同時也安撫似的摸了摸對方手背,謝硯會意,敵在暗他們在明, 妄動只會損耗靈力,不能一時意氣用事。
“硯兒這個名字,只有我叫得,你瞎喊什麽。”謝爻做出一副從容淡定的形容,笑微微道。
“九叔這就太不講理了,硯兒雖不大待見我這孿生哥哥,但好歹是有血脈相連的,叫他一聲硯兒,也無甚不妥罷?”
“孿生哥哥?”當年謝夫人在無冬城誕下謝硯,可沒說是雙胞胎。
“當年娘親生下我與硯兒,出生那晚鬼女将我盜走關入鬼洞,我在鎖魂柱的鬼藤中長大,自小被作為陰靈鬼怪的補藥,不似硯兒,有九叔疼。”
信息量太大,謝爻腦子有些轉不過來,鬼女能潛進無冬城謝宅悄無聲息盜走剛降生的嬰孩,很難不讓人懷疑是謝家人故意的……
畢竟謝夫人肚裏養的是“雜種”,若不是礙于謝煜,他們早将謝夫人掃地出門了,哪裏容得她在謝家誕下旁人的孩子。
本來劇情就夠狗血了,請不要擅自添加人物情節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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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說無憑,我如何信你?”
“咦,我和硯兒的臉生得一模一樣,不是連九叔都分辨不出來麽?”
“誰知你是不是用了什麽妖法?”
“九叔不信,可以親自來摸摸,看是真臉還是假臉。”
“……”
“所以,我叫他一聲硯兒,也理所應當罷?”
鋪天蓋地的劍意循聲而去,洶湧狠厲片雲不存,塔內劍光洶湧塵煙四起。
“那又怎樣,這孩子我養大的,他的一切我說了算。”
“九叔真是……霸道呢。”不知這硯兒的孿生哥哥是抱持着自負的心态還是真傻,他每說一句話,謝硯便确定其所在直擊而去。
“那是自然,硯兒是我的人~”謝爻此言不知是做戲還是真心,語尾微微上揚,聽起來甚是得意。
一旁的謝硯就不似這般輕松自在了,聞言手一抖,煞白的劍光滑向一旁,劈偏了,面上也是不合時宜火燒火燎的紅……
“原來如此,你們偷吃過了呀。”對方的語氣裏滿是了然,聽着是一言難盡的趣味:“是硯兒在上?”
“……”這話還能這樣理解?謝爻回味了一下,好像自己的說法确實很容易讓人誤會……
謝硯面上雖不言不語,手中也沒閑着,但從耳朵尖到脖子都紅得透透的,辟出的劍招更偏了,謝爻扶額,這侄兒到底年輕,抵不住對方言語的調戲。
謝爻看他勉強的樣子,有些心疼有些小歡喜,密音傳耳道:“硯兒,你在此牽制他,我去啓動塔靈。”
啓動塔靈和牽制這位不知是不是贗品的孿生哥哥,沒有一樣是輕松的,況且塔內兇險九死一生,謝硯萬不願意讓九叔單獨涉險,可如今也沒讓他有選擇的餘裕。
“好,九叔小心。”
話音未落,流火劍便落在謝爻懷中,他抱着劍疾馳離去,頭也不回:“別擔心,等九叔好消息。”
“等……九叔你認識去塔頂的路麽?”
“認……認得吧。”如此說着,謝爻朝東南方向的石道移去,石道兩側滿是雕琢精致的圖騰,他循着書中的記憶找到一處凸起的雙魚,指尖蓄滿靈力描摹着雙魚的形狀,魚便像活了般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了起來,霎時地面震顫不休石灰抖落,嚴嚴實實的石壁裂開一條縫。
謝爻閃身進入石縫中,石縫再度合起,震顫停息,方才的一切仿佛沒發生過。
“硯兒,若非我攪局,你九叔早同人家跑了罷?”那人一邊躲避謝硯毫不留情的劍意,一邊饒有興味的說着風涼話,他被謝硯牽制着無法脫身,卻也不至于落了下風。
這種強勁到能與主角勢均力敵的對手,簡直是設定上的bug……
看謝硯不語,那人繼續微微喘息補充道:“九叔是鬼族的藥這件事,想必你比誰都清楚,怎麽,不願和為兄分享麽?”
無争的劍意越發狠厲,恨不能要将口出輕薄之言的對方碎屍萬段。
……
虧得謝爻是個方向感極好的人,在冗長陰暗的甬道中摸索前行,書中确實有過細致描繪通往無樂塔頂層的路,但謝爻也沒無聊到去記下一本小說的路線地圖。
時不時有吸食神魂的蝙蝠從頭頂飛過,滑溜溜的靈蛇從腳邊爬過,毛絨絨的血蛛從面前跳過……
先前日夜兼程趕撲長樂宮已損耗太多靈力,為了節省靈力以備啓動塔靈,他左手一把白水右手一把流火,遇妖斬妖遇魔砍魔全憑氣力,一頭一臉汗,一路又都是上坡,早累得氣喘籲籲。
禦劍慣了,回歸最質樸的方式,還真的很不習慣……
說來也很奇怪,興許是因為他和謝硯呆的久了,又常常喝他的血,挑剔認主的流火居然乖乖聽他使喚,甚至比他自己的白水更得心應手,謝爻真覺得這把上古兇劍有些可愛了。
行了一盞茶的功夫,謝爻的面前出現了兩條岔路,他咬唇蹙眉站了一會兒,終于下定決心賭一把走右邊的暗道時……
“錯了,左邊。”
一個清冷不屑的聲音驟然響起,謝爻吓得握緊手中的劍,暗暗蓄了靈力警惕的盯着周遭濃郁的黑暗,可除了偶爾掠過的蝙蝠,并無人跡。
“混賬,別抓這麽緊,你手上都是汗。”聲音低低徘徊于濃黑的寂靜裏。
“……???”循聲而去,謝爻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右手的流火劍,眨了眨眼。
這……不光是人設崩妖設崩連劍設都崩了?
這劍靈怎麽自己活過來了……脾氣聽起來還不是很好……
“你是聽不懂人話?”他手中的流火劍似有潔癖,語氣十分不友好的抗議了。
“不,我是聽不懂劍話。”
古劍有靈,謝爻曉得這個道理,卻一直以為只是一種誇張的修辭手法,沒想到劍靈真的能開口說話。
“……”流火劍瞬間沉默了,大概不想搭理他。
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謝爻暗自慶幸,正好,他不确定路線,而流火劍在塔內待了千年,什麽暗道機關不清楚?有他引路,到塔頂簡直輕而易舉。
他拐入了左邊的石道,走了不到半柱香,黑暗中又出現三條小路。
“左……右……”
“往南……往西……”
“踩藍色的石塊……按北玄陣走……”
“別走橋,別禦劍,從池裏游過去。”
“啊?”謝爻面前是一汪殷紅的血池,他不情不願的望了眼手中的流火:“當真?”
明若秋水的劍身亮了亮:“算了……”
話音方落,一道赤紅的光從劍刃流溢而出,朝血池直斬而去,霎時深紅的漿液翻滾不休,被從中生生避開一條尺來寬的小道。
“多謝。”謝爻莞爾,沒想到這把老古董劍,是個面冷心熱個性傲嬌的。
流火劍從不與他搭話,只很合時宜的指路,謝爻也不多言,他一路按照流火劍的指引,避開重重機關暢通無阻,不到一個時辰便抵達了塔頂。
但,簡單得太過分,總讓他心生不安,畢竟這個劇本從頭到尾都不是簡單模式……
塔頂與他相信中的不大一樣,陰暗幹燥,長久密閉的空氣滿是腐朽的味道,空寂無聲,似一個老舊的墓穴,數千尊殘破的石魅像陰森森聳立在黑暗中,正中央有一處破舊的祭壇,幾塊石碑滿是塵土,潦草得就跟玩兒似的。
但謝爻絕不敢掉以輕心,原書中啓動塔靈是沈昱骁的劇情,他拿着謝硯的流火九死一生封了塔,雖然最後活下來了,卻也只剩下半條命。
可人家沈昱骁畢竟擁有主角光環啊……
如死安靜的空間讓人十分不安,握着劍的手全是汗,空寂中仿若危機四伏,讓人喘不過氣。
流火劍劍刃的光似也暗了暗,不再言語。
謝爻依照書中沈昱骁所為,以陰玄陣繞過石魅林,每與一尊石魅像擦肩而過,就似能聽到似有若無的冷笑,十分滲人。
空氣裏彌漫着深入骨髓的戾氣,層層疊疊無孔不入,無形卻讓人避無可避,謝爻額角已滿是汗珠子,幾只噬靈蝙蝠從上空撲閃而過,他在陣中不敢妄動怕激活陣法,任蝙蝠擦面而過,臉頰一陣銳痛,鮮血混着汗水滴落而下。
血滴落處,濺起淺淺塵土,泛出一抹幽微的紅光,謝爻全然沒注意,繼續向前走,殊不知那些陰沉着面孔的石魅像勾起唇角,令人脊背發寒的笑意正蔓延在黑寂的空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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