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節

他抱進屋時,發現裏頭暗沉沉的,竟然沒點燈。他在客廳裏喊了聲許媽,半晌才隐約看見許媽從後面走進來道:“四爺,今兒天下雨,這一塊都停電了。”

“找幾根蠟燭,把這點上,一會我來取。”

因這緣故,程翰良抱李琅玉上樓時,樓梯踩得格外小心。李琅玉擡首望他,輪廓已經隐在這晦暗裏,瞧不清楚,只能聽見對方吐息聲。

“張管家說你那幾天都沒睡覺。”

程翰良道:“該做的。”

簡簡單單三個字,也沒想讓他回應。

“為什麽?”他這麽追問道,然後聽見一聲輕輕的嘆氣——“大概是……智勇多困于所溺。”

李琅玉心頭一震,手指不由抓緊了幾分,他突然覺得自己看不懂眼前這個男人,或者說他從來就沒看懂過。折磨他的是程翰良,慰藉他的也是程翰良,侮他辱他的是程翰良,疼他憐他的亦是程翰良,那到底哪個才是真的?

程翰良抱他進了卧室,将他放在床上,“我去下面拿根蠟燭,你先等會兒。”

卧室裏門窗緊閉,此時已經近乎全黑,只能看見有身影在晃,接着便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就是這樣的環境裏,李琅玉無端地有些緊張,那句“智勇多困于所溺”仍然萦繞在腦海中,像是元宵裏的燈謎,而他成了破局的人,可最後,謎底不是激昂人心的壯言,也不是晦澀的醒世警句,而是一句溫柔的情話,這太不像樣了。

就在他這般胡思亂想時,門口有了一道微弱燭光。程翰良托着燭臺,一步步走了過來,光暈打在他俊朗的面孔上,那亮眼的火黃照出了這四四方方裏一處小小的歡喜。

李琅玉兩眼癡癡看着他,心髒跳得很快。古人嘗有良辰美景秉燭夜游的意趣,這是不無道理的。

程翰良将燭臺放在床頭櫃子上,李琅玉才注意到居然是紅燭。

“家裏白色蠟燭用完了,只能拿這些先替代。”他解釋道,并拿過一個枕頭,塞在李琅玉背後,讓他半躺着,問,腿還疼嗎?

“白天還好,但晚上會癢。”李琅玉如實答道,此刻他側卧着,身體放松下來,聲音也懶下來。

“那就是恢複的征兆,不用擔心,但藥得記得勤換。”程翰良邊說邊伸手為他捋額前碎發,一摸,額頭都是汗,面龐也是燙的,但不是發燒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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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琅玉心裏本是莫名悸動,現在又被摸得不自在,加之那雙眼睛太過專注且坦然,叫他難以躲開。

他推開程翰良的手,對方問,怎麽了。

“你跟以前比,确實變了許多。”

“變老了嗎?”程翰良湊近道,聲音裏分明帶着哄人的笑意。

李琅玉垂下眸,搖頭道:“你以前挺冷的,看上去似乎很兇,也不見你和其他人熱絡,更沒見你笑過。”

說的是十年前。程翰良輕嘆一口氣:“原來你還記得。”他許久未去想從前,也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一直都是副面冷寡言模樣,只是突然很想問李琅玉,那你小時候怎麽就願意黏我?當然,這句話并沒問出口。

“後來,我回北平第一次見你,你竟然沖我笑,可你當初明明就是生人勿近。”

程翰良此刻忍不住笑了,生人勿近,只是近你。他傾下`身為李琅玉将枕頭放平,道:“睡覺吧。”

可李琅玉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睜着明澈的雙眼道:“你唱幾句吧……《夜奔》也好,《武家坡》也好,怎麽都好,我想聽。”

“怎麽突然想聽了,上次不是說不喜歡嗎?”

其實你唱的挺好的——這句話梗在喉嚨裏,拼了命也發不出來。程翰良當他一時興起,為他拉上被子,只說了聲不早了,以後再說。

眼見他要走,李琅玉不受控制喊出聲道:“其實那天在沁春園,你趕過來之前,我想到的人都是你!”

程翰良身形一頓,回頭,對上一雙極度赤誠的雙眼,清清朗朗,幹淨明亮。他知道,躲不過去了。

“琅玉。”他再次走到床邊,貼近對方那張年輕面容,神色複雜道,“你知不知道,我對你是有欲`望的。”

章三十九

“你知不知道,我對你是有欲`望的。”

這話已經說得足夠明朗,李琅玉神情緊繃,剛剛大作孤勇之勢的一雙眼睛現在也露了怯。他抿嘴、蹙眉,不讓那怯意外洩,可就算他虛張聲勢,程翰良只一句話,便讓這“空城計”唱不下去。

“琅玉,告訴我,你在想什麽?”

燭光顫巍巍地烙黃了牆壁,李琅玉慢慢斂了眼睫,他答不上,下意識地選擇偏過頭去,過了許久,程翰良伏下`身,将腦袋埋在他頸窩中,熱唇貼上冰冷的皮膚。

李琅玉身體不由僵直,鼻間吸入一陣冷空氣,程翰良及時道:“別怕,我想好好看看你。”

他們二人相處時間不短,或虛與委蛇,或劍拔弩張,卻從未好好看過彼此,總有一道窗戶紙橫亘在中間。

程翰良一生,有大幸,有大苦,至此三十六載,李琅玉占了其中的四分之一,從六歲到十四歲,正是他二十歲上下、人生自洽、命中大幸之年,也真夠巧,這似乎是他與這孩子的緣分。

可這緣分天生稀薄,他性情寡獨,好東西總是要收回的。程翰良也認了。

他撫上對方額頭,只一手便解開了李琅玉的衣扣,掌心之下摸着似錦緞。他的精窄的腰身,瞧上去承受不住任何強旺,但骨子裏又力量十足,跟人一樣。程翰良扣住他的腰,左手緩緩探進褲帶裏,兩人目光未曾錯開,只是一個在坦誠欲`望,一個在對抗情熱。

性`器被握住的一剎那,李琅玉打了個驚顫,渾身骨頭似要朝四面八方撐開一樣,他仿佛陷在沸水中,掙不脫,逃不了。李琅玉悶聲哼哧了幾下,便幹脆別過臉去,羞恥的部位被對方套弄着,興奮感蛇一樣爬過全身,他想發話,但只言片語,聽上去像哭訴。

程翰良忽而說,你腿有傷,不會對你行那事。

他露出一只眼睛,眨了兩下,像在品味程翰良這句話的意思,可還未來得及明白,下方突如其來的濕熱感瞬間湮沒了他的神智,程翰良竟将他那處含在了嘴中。

李琅玉本能弓起身軀,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難抑地釋放出情`欲聲音。他不敢相信程翰良此時舉動,勉強睨了一眼,更覺羞澀異常、難以啓齒。

濕涔涔的汗液順着手臂流進指縫中,李琅玉臊着臉,全身筋肉繃直成拉長的繩索,程翰良則強制壓下他肩頭,單手解了自己襯衫,一扔,罩住了李琅玉的臉。白色布料擋住了視線,這似乎是塊遮羞布的意思,他在這所謂“庇護”之下漸漸産生心安的錯覺,即使本質與掩耳盜鈴無異。幾縷碎發貼在李琅玉鬓角處,他時而大聲哭泣,又時而流露歡愉,那襯衫上面的味道伴着急速呼吸灌入到鼻、口中,他覺得到處都是程翰良的氣息,他的痛苦與色`欲,他的背負與放縱,全部在此刻暴露無遺。

待到差不多了,程翰良緩緩退了出來。他将李琅玉半抱起來,衣服滑落後,一雙清水眼茫然地看着他。程翰良頭發已半濕,李琅玉則是從水中撈出一般,兩人仿佛由身及心淋了場瓢潑大雨,沖走了些許晦暗。

程翰良湊上自己的唇,差了那麽點距離,還是打住了。他把李琅玉摟在懷裏,貼上面頰,拍着後背,輕聲哼了幾句——“奴把袈裟扯破,埋了藏經,棄了木魚,丢了铙钹。學不得羅剎女去降魔,學不得南海水月觀音座。”

唱的竟是《思凡》。

李琅玉目光清明起來,都說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小女兒家的曲子從程翰良口中唱出來,卻也無端的細膩。他複又對上程翰良的視線,只覺對方臉上是笑,眼中也是笑。

“打算睡了嗎?”

李琅玉搖搖頭。

“這……你倒真能折騰人的,曲子給你唱了,人也給你留下來了,還要我給你幹什麽?”就差摘星捧月了。

李琅玉緊瞅着他,也不言語,似乎這句假裝嗔怒平生了委屈。

程翰良無聲嘆氣,紅燭已燃燒了一半。他從抽屜裏取出幾根細皮繩,讓李琅玉換了個方向,背靠在他懷裏。皮繩穿來穿去,左擰右折,最後成了一只蜻蜓模樣。

微黃的燭光搖搖曳曳,程翰良将這只塑編蜻蜓放在李琅玉手心中,垂首看他臉上神情。

李琅玉托着這只蜻蜓,一下子想起廣州那時,蝶生扇子下面挂着的那只,對方告他是跟程翰良學的,他覺得詫異,程翰良怎麽會做這種小玩意兒,還擅自想象了一幅兩人窩在一起編蜻蜓的場景。倒是很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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