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快轉眼就平安夜，我端着熱牛奶蹲在飄窗上看外邊絮絮飄着的雪花，楊白勞一樣的嘆口氣：“回老家啊……”

他盤坐在床邊玩着我的筆記本，特別接地氣兒的來一句：“那之前明天要一起出去玩不？”

我完全提不起興趣的拒絕：“別，咱兩又不是那關系，明天一起出門多不好意思啊。”

“……也是。”他語氣懶洋洋的說着；“想起來你還理我的理想型差太遠，要真帶着你出去了感覺自己好丢臉。”

我呵呵的冷笑一聲，真差點把手裏的杯子砸他腦袋上：“跟你一起出門的我才是丢臉至極好麽！”

他居然沒反唇相譏回來，而是沉默了一會忽然說：“那要不今晚上出去？”

我愣了下擡頭去看他，他穿着灰藍色的羊毛衫表情淡淡的看着我，跟着再次開口說：“今晚上一起出去吧。”他一手撐着臉頰一手指了指筆記本屏幕；“這個，我想去看。”

我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屏幕上是前兩月上映的《完美嫁衣》的豆瓣介紹，我特別不屑的挑了挑眉：“就這種渣渣就想浪費我的錢？”在用我極為嘲諷的眼神去掃射他，我正義十足的接着說：“還不套外套！”

——為了林峰那張臉浪費錢算毛線！

即使是平安夜電影院也已經是一對對的天下了，青峰的身高一如既往的惹人注意，我幹脆物用其極的讓他擠進去買票，自己則站在入口處閑閑的等着他回來，那家夥還挺機智，不僅把票買了，連看電影必備的爆米花可樂一起帶了回來，我甚是欣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臂：“聰明啊少俠。”

他嘚瑟的眉毛都挑起來了的看我說：“好歹我也有跟人一起看過電影的，這種經驗就是給她磨出來的。”

我的愉悅感頓了一下，但我沒接過話頭往下發展的問他‘哦哦是跟誰啊’，可能是我沒啥興趣指導，也有可能……我不想知道。

而實際上，我認為我跟他之間的相處之道，就在于很多事我不多問，他也不會多問，兩個人都假裝若無其事的這樣生活着，才能夠輕松沒有負擔的共存，有些事情一旦說開了面對了——也許這如履薄冰的平靜生活就會崩塌。

所以我只是笑笑就跟着人流一起往裏走，他買的影票位置還挺不錯，中間靠過道外邊，這樣的位置很多人覺得看電影視覺不舒服，可是在行動上會非常方便，尤其對我這種因為一味的喝飲料導致需要上廁所的人來說_(:з」∠)_

來觀影的大多都是情侶，而且并不多，估計都去隔壁間看最近新上映的電影去了，這部不過是為了迎合聖誕節情侶們的電影……嗯，自然沒多少人來問津。

我一坐好就開始往嘴裏丢爆米花，青峰啧啧有聲的表示：“注意注意啊，還沒開場呢，你別等會吃到一半就啥也沒有了，我可不會再跑出去一趟給你買回來。”

想起後半場如果沒有東西在嘴裏嚼嚼嚼是挺痛苦的，我只好委屈的停了手扁着嘴，然後坐好等放映廳熄燈放映。

我們兩真是兩朵奇葩——“飛機師什麽的他的發型就違規吧= =”“黃濑還真去考飛機師了？”“阿哲也真的去當保育員了╮(╯_╰)╭”“……一開場就那麽激情……絕對沒有好結果。”

聽我那麽說之後他忽然扭過了頭看我，放映廳裏太昏暗了，屏幕上的管線完全不足以讓我看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聽到他獨特的聲線被影片男女主角的‘快…脫啊…’沖的有些模糊——“我們來打賭？”

我微微皺起了眉頭，我這人最不喜歡就是打賭：“不要。”

“你要是賭贏了我陪你回老家。”結果青峰大輝一上來就掐住了我的七寸，我抿了抿嘴糾結半天：“……賭什麽？”

“他們兩會有好結果。”他語氣篤定地說着然後又在扭過了頭去看前方的屏幕；“愛情片大多的定律不就是要有個好結局麽。”

“……但是為了騙觀衆眼淚的話，有時候兩個人相忘于社會也有。”我漫不經心的抓了幾顆爆米花丢進嘴裏；“你要輸了，不僅要陪我回老家，未來幾天不準跟我搶筆記本，老子要下BL廣播劇聽個痛快。”

“……你确定你的取向還正常麽？”透過大笑姑婆那雙看到前一晚上跟自己風流一夜男人而愕然的雙眼，我聽到青峰那帶着些揶揄的話，我連沒扭頭看他的表示：“至少比你正常。”這麽說着我換上極端嘲諷的口吻：“前幾天不是還看了我買回來的紅燒肉青ALL本麽~一本滿足吧，下回再買新的賞你看啊！”

青峰噸是被我也得說不出話來，但過了會他忽然湊了過來：“我說，真人就在你跟前你幹嘛非要看別人畫的細條呢……？”

離得太近，他說話時的氣息全噴在我的耳蝸，搔得我渾身都不自在，但是我依然很鎮定，偏了些頭盯着他看說：“因為我只喜歡看你跟黃濑或者黑子或者火神，最次也只能接受桃井，除此之外的我提不起興趣。”

他盯着我看了會，然後像是不屑又像是嘲弄的笑着坐直身體看回前方。

一場電影一個半小時多，笑點還挺多，不過可能我已經過了笑點能逗弄的年紀，別的姑娘少年笑得前埔後仰的時候，我只是覺得似乎有那麽點意思的勾勾嘴角，比較讓我覺得奇怪的事青峰大輝也不怎麽笑——大概我們這邊的笑點刺激不到他吧，畢竟不是本國人，有些東西要土生土長的人才能回味的過來。

一場電影看完出來，時間快要午夜，街頭稀稀拉拉的行人看得我難得的有了種人生如此荒涼的文藝，然後北風一呼呼我的文藝瞬間就被吹散了，只能哆嗦着縮起脖子幹淨朝着路邊跑伸手去攔出租車，還沒走兩步就給青峰大輝扯回來：“跑什麽呢！”他皺着眉這麽說我，然後把他脖子上那條圍巾忘我脖子上套；“反正都這個點了，還急什麽，走前邊十字路口再攔車，這邊不好攔。”

我看了眼被纏到我脖子上的那條圍巾，心情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感，而他纏完以後就抓着我的手帶着我往前走，我其實特別不高興——這家夥的手咋那麽暖呢，明明今天我都套了兩件羊毛衣了啊，怎麽還是沒有他的那麽暖呢……啧！

這裏距離青峰口裏的十字路口并沒有多遠，一百來米的路而已，走着走着青峰忽然開口說：“你這條圍巾……原來是織給誰的？”

我被迎面的冷風吹得有些暈乎乎的，吸了吸冷空氣進身體驅趕着那種暈乎乎的感覺，然後我想當平靜地說：“給誰都不要緊吧，你要不喜歡回頭給你買新的好了。”

走前邊點的青峰沒搭話，一直到我們攔車回到家裏他都異常的沉默。

宅屬性的我過了十二點以後就不太願意睡覺，因為這個時候是我大腦最活躍的時候，比起睡覺我更樂意蹲到書桌前碼字，所以看他洗完澡出來以後，我麻溜的滾進去匆匆洗了個澡就端着筆記本蹲書桌前了，沒想到這家夥今天似乎也不打算睡覺，蹭進卧室來抓着我的手機靠在床沿邊上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這樣了，我也沒說什麽，只專注的敲鍵盤。

“莫綠。”他忽然喊了我一聲，我含糊的應他：“唔？”

“今天是我贏了吧？”他忽然舊事重提，我頓時有些底虛起來，端着一顆忐忑的心髒我回頭看他：“……是這樣沒錯……你想怎麽辦？”

“真心話大冒險。”他帶着惡意的笑了，我忙不遲疑的就要回絕，但他比我更快：“不然就做吧。”

“……呵呵呵呵青峰君別鬧了。”我皮笑肉不笑的大哈哈然後迅速抱着筆記本往離他最遠的地方竄過去；“今晚你要敢靠近我一米之內我他媽剁了你！”靠着牆壁蹲下來以後我對着他虎視眈眈；“來戰！”

他哼笑一聲，抓着我的手機大咧咧的坐在地板上靠着我的床沿：“圍巾是織給誰的？”

“啧！何必抓着這麽無聊的問題，不如問問看我初戀在幾歲什麽的？”我縮在角落裏死死盯着他手裏的我的手機——媽呀這家夥不會摔了它吧，那好歹是老子買的最貴的東西了啊，筆記本是媽媽給買的不能比啊！

青峰大輝也盯着我看，那深藍色的眼眸在這沒開燈的卧室裏變成了漆黑的顏色：“我不覺得無聊。”他看着我一字一字的說：“我只讨厭被人騙。”

我沉默了一下特別讨好的笑了：“青峰大爺，我那騙過你啊，我對你可實在了，從來有啥說啥哈哈哈！”

“是麽……”他挑了挑眉毛；“那好，我們換一個——現在的你眼裏，我是活的還是虛的？”

我嘴邊的笑頓時有點僵硬，我懷疑是前頭吹冷風過度了面部神經有點失調：“……活的啊。”

他臉上的笑容徹底沒了，那雙眼睛裏透着的冷意讓我想發抖，下一秒他突然站了起來，我特別機警的把手裏的筆記本朝他那邊一砸，跟着就開始往卧室外邊跑——顯然我低估了他的行動能力，青峰大輝是誰，我是誰——等我看着眼前天旋地轉想叫出聲來的時候，我已經先被他一把抓着按倒在床上扣住了肩膀，我牙關打顫的渾身發抖，哆哆嗦嗦的從喉嚨裏發出聲音：“青峰大輝……我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你你你不要以為我沒法報警就亂來……”

“我很讨厭你，莫綠。”他牛頭不對馬嘴地說起了奇怪的話；“你明明很想知道我的事情，卻老是故作不在意，明明想被我關心又要裝成很讨厭被關心……”他邊說着邊附身過來，越靠越近的時候我越來越恐懼，整個人感覺像是被人慢慢按着腦袋跑進水池裏，幾乎鼻尖都能碰到他的鼻尖了，然後我看到他特別猖狂的笑了，他說：“你看……你根本很喜歡被我這樣對待，喜歡的眼睛都亮了……你要真的不願意，我也沒抓着你的手，你完全可以掏出你口袋裏的鑰匙，用上邊的折疊刀，不是嗎？”

有種被人扒光衣服丢在十字路口的奇恥大辱感覺，我憤怒的立刻伸手，卻又馬上被他扣住手腕，氣得我竭斯底裏的吼起來：“麻痹的松手，你看老子捅不捅死你！”

“被說中了？”他的力氣大得可怕，我的掙紮完全不夠看，只能氣得要吐血的被他牢牢扣着，還要被迫近距離看他的臉也被他看自己的臉；“莫綠……你一直都沒把我當活着的人吧？”

“我有！”我憤怒的瞪着他；“你到底發什麽瘋啊，再不松開老子立馬把你踹出去讓你自力更生！”

“如果你有。”他動了動身體跨坐在我身上，額頭貼着我的額頭，這姿勢太羞恥了我又氣又羞起來，超級想踹他一腳把他踹下床，但奈何完全動不了，只能用眼神殺他，而他完全不受我的眼神威脅，只用那雙幾近深黑的眼睛牢牢的盯着我看：“那麽，你喜歡我這件事為什麽不說。”

你知道肺部被炸個口子的感覺麽……那種冷風從孔洞裏呼呼的吹過去的透心涼感覺。

我在那一刻嘗到了，我疼得鼻頭發酸眼眶發澀：“胡說，誰他媽喜歡你！”

他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盯着我，眼瞳像是兩千米深的深海區一樣，我下意識地想扭頭不去看他的眼睛，結果這人太聰明了，我不就他他就我——我往左邊扭他就跟着貼上來：“你喜歡我。”

“自戀也要有個度……”

“你喜歡我。”

“喜歡你幹毛啊你特麽的喜歡的不是黃濑就是黑子……”

“你·喜·歡·我！”

“閉嘴！”有什麽從眼睛裏洩露出去了，視線都開始模糊，我轉回頭看他卻只能看到模糊的重影；“我說了，我不喜歡你！”

他沉默了一會，然後緩緩站起了身：“……抱歉，是我想太多了……”

我沒搭話，只是翻過了身。

過了會聽見有腳步聲朝外走：“……圍巾下邊的花紋……看起來很像我名字的日文……看來也是我想象力太豐富了的結果。”

然後是關門聲。

我伸手抓過被子，然後鑽進去裹緊。

不知道哭什麽，還特別神經病的越哭越傷心。

自己都覺得有毛病卻怎麽都停不下來。

不是我的錯。

不可以喜歡，不要喜歡。

那個人……遲早會從你身邊消失回到他原來的世界去……所以……你不要喜歡他。

迷迷糊糊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我揉揉太陽穴爬下床，打開門走出去的時候看到了客廳沙發附近擺放着的整齊的床褥，我打着哈欠習慣性的開口大聲問好：“早上好青峰君~今天吃什麽？”

然後空蕩蕩的客廳回蕩着我的問候卻沒有人回應。

我有些呆愣，随即匆匆走到廚房往裏頭看，裏邊空蕩蕩的沒有人。

我想了想或許他只是出門買東西去了，于是我坐到沙發上去等他。

從上午的十點多我等到了下午四點多，然後我嘆了口氣開始收拾那本來借給他的被子還有床墊，跟着翻了冰箱随便找了點東西一鍋煮了吃，看了看廚房裏快滿了的垃圾袋，心塞的穿上厚實的羽絨外套把那袋子提留起來，裝了要是在口袋就準備出門扔樓下，剛開門忽然想起些什麽，又扭頭回去客廳，把沙發上被人随意丢着的圍巾拿起來圍在脖子上，這才施施然頭也沒梳的走出去。

除了樓道才發現，居然下雪了——該說不愧是聖誕當天真應景麽。

我站在樓道口呆呆看着額貌似的紛紛揚揚的雪花，過了幾秒才回過神來自己是要扔垃圾的，加上被風一吹我冷得一個機靈趕緊朝着不遠處的大型垃圾箱奔跑而去。

掀了蓋子把手裏的垃圾袋丢進去，然後過會兒又把脖子上的圍巾也抓下來，低頭看了會圍巾低端的花紋，我一臉坦然的嘆口氣：“……當初是想繡成羅馬音來着，不過後來發覺羅馬音難度逼平假名大……最主要是羅馬音多了幾個字我煩躁啦……”然後再次掀開了蓋子，把抓手裏的圍巾往裏伸，有些舍不得但也要舍得，于是一咬牙把手松開，在迅速地把蓋子蓋上。

依然沒有立刻掉頭走，而是雙手拍了拍有點日式拜神禮的味道——

“兩年的暗戀再見。”

祝你幸福福又安康。

祝你在自己的世界擁有不敗榮耀一生榮光。

祝你今後遇到可心溫柔的她被人照顧被人坦誠。

祝你……啊呀總之所有美好的事情都給你。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下了細細特別美得一場雪。

純天然無污染的白雪。

喂，你看到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