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舒口氣
四百塊錢一間的地皮!鐘小荷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趕緊買。九十年代到兩千年中期,小城鎮建設簡直就是一股風潮,小鎮也開始鼓勵農民到鎮上建房了,政策合理,手續合法,在鐘小荷看來簡直就是天上掉下的大金塊。
想她穿來之前,好歹也是個名校畢業、大公司就業的職場白領,辛苦工作了好幾年,攢下的錢都不夠在那座城市裏買個衛生間的。眼前雖說是個小鎮,可如此便宜的地皮還是讓人激動眼紅。
大城市的地皮當然更升值,但眼下她沒有那麽大的財力不說,城裏的地皮,你買下來要在一定期限內開工的,要建設的,她就更沒有那麽多的資金了,而眼下小鎮的地皮,買下來就是你的,哪怕囤幾年不動,也沒人幹涉你太多。
離婚分割給她的兩處店面,之前已經讓鄭廣濤租出去了,現在雖然歸她了,可店面是年租的,沒這麽快就拿到租金,一處住房,她也打算租出去。當初她離開鄭家帶走三萬來塊錢,這陣子花了一些,另外從鄭廣濤手上她拿到了一部分錢,剩下大部分錢涉及公司資産的分割,鄭廣濤說一時抽不出來,要求緩一緩。這她倒不急,鄭廣濤拖久了不給她,她有的是辦法。
而手上現有的錢加在一起,足夠她買幾處地皮和建三間樓房的了。鐘小荷盤算着,等鄭廣濤該給她的錢都到賬了,只要善加利用,她大可以買入周邊城市的地塊,怎麽也都能賺錢啊。買!
兒子哎,你準備好當小地主吧!
鐘小荷興奮地摟着蛋蛋,一連親了好幾口。
然而興奮歸興奮,藍圖偉業再好,不能當她和兒子的午飯,也不能幫她洗衣服。鐘小荷騎車帶着蛋蛋在街上買了塊肉,中午回去剁碎了,就用電飯煲給蛋蛋汆了幾個小肉丸子,自己切了根黃瓜,往丸子湯裏頭一放,簡單卻挺鮮美的,配上買來的燒餅,吃着十分不錯。
就說她廚藝不精,勉強能吃,好在小寶寶的口味比較清淡,不需要太多調料,蛋蛋對她做的清水小肉丸還挺捧場的,連湯帶水吃了足有半碗。
中午吃飽了,看着外頭毒辣的太陽,娘倆便躲在屋裏,蛋蛋睡午覺,鐘小荷就跟着一塊睡。帶孩子時間零碎覺都睡不足,她現在已經基本适應了帶孩子的生活,那就是你得跟孩子保持同步。孩子睡覺她就盡量跟着睡,孩子醒了她就得陪着玩,這樣才能保證充足的睡眠,才能有充足的精力照顧小家夥。這麽大的孩子,沒人看顧不行,片刻也不能離了大人的眼,就算她不睡,也不敢離開,萬一小家夥出什麽狀況呢?比如有一回正睡覺呢咕嚕一翻身,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當媽不容易,她一個人帶着這麽小的孩子,上個廁所的工夫都不一定寬松。下午睡醒了,鐘小荷輕手輕腳從床上下來,還沒走到門口呢,床上小家夥嗯唧了一聲,鐘小荷趕緊走回去一看,果然醒了,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扁着小嘴看着她。
“蛋蛋醒啦?”鐘小荷伸手把蛋蛋抱起來,誇獎他,“蛋蛋真棒,睡醒了都不哭。”
被她這麽一誇,蛋蛋本來扁着的小嘴巴彎出了一個可愛的弧度,媽媽誇呢,人家還怎麽再好意思哭呢!小拳頭揉揉眼睛,打個哈欠就沖她笑了。那笑臉帶着些迷糊和傻氣,撒嬌地把腦袋往她胸前蹭。
鐘小荷便去擰了個濕毛巾,先給蛋蛋擦擦小臉,自己也随手擦了一把,本來午睡過後迷迷糊糊呢,濕毛巾一擦感覺立刻就清爽了許多。她涼了些開水,蛋蛋睡醒了總要喝水的,把水兌的不冷不熱了,裝進奶瓶,小家夥便抱着奶瓶,在屋子裏晃晃悠悠地一邊走動一邊喝。
蛋蛋醒了沒多會子,趙中良家的孩子小健跑來玩了。這孩子比較淘,這才兩天,就跟蛋蛋混熟了。小孩子總需要玩伴,鐘小荷自然也歡迎小健來跟蛋蛋玩,便給他找了些餅幹零食,看着兩個孩子一起玩。
“阿姨,媽媽跟爸爸昨晚吵架了。”小健吃着鐘小荷給他的餅幹,一邊含糊不清地跟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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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怎麽吵架啦?鐘小荷随口問道:“你爸爸媽媽吵架啦?為什麽呀?”
“我也不知道。爸爸生氣了。”小健皺着小眉頭,“媽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離婚的漂亮女人是非更多,叫爸爸離你遠一點兒,還問爸爸是不是故意把你弄到學校來的,爸爸就跟媽媽吵架了。”小健揚起小臉,問她:“阿姨,什麽是離婚?”
五六歲的孩子,學起話來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
鐘小荷聽了心裏一沉,怪不得昨晚尤冬麗非得給她介紹個三四十歲的鳏夫,怪不得話裏話外的說什麽“是非”,原來……
鐘小荷一股窩囊氣堵在心口,看着小健童稚的小臉,半天默默無言。
對趙中良的熱心,她自然是要感謝的,但若不是一時難處,估計錯誤沒找到房子,她怎麽會暫時借助在這學校的宿舍裏?可沒想到會有這一出。
生活沒那麽容易,鐘小荷從一開始決定離婚養孩子,心裏也是有準備的,只是沒想到離婚也成了原罪。
算了,她本來也沒打算在這兒多住,趕緊找到住處安頓下來。看着過午不太熱了,鐘小荷便騎車帶着蛋蛋,去鎮裏聯系買地皮的事情。順便再去找找合适的房子,先租住一陣子。
李花鎮現在的主街道,是在省級公路建成後新建的,整個鎮區以公路為軸線擴張了,店鋪少地皮多,很多地方都空着,鐘小荷找到鎮上的相關管理部門,一說打算買地皮建房,接待的中年人就馬上問了她一句:
“你要幾間?看好哪一塊?”
咦?聽着意思,她可以自己先去随便挑選位置?
“現在鼓勵農民蓋樓。“那工作人員說,”偌大的新鎮區,空着也是空着,都蓋成樓房不就繁華好看了嗎?”
有你這話就行啊,鐘小荷在腦子裏大體回憶了主街道,便跟工作人員商量着,說想要主街西端的位置。西端連着老鎮區的村落,不管是居住還是要做生意,都更合适,既然允許多買,鐘小荷就按着原來打算的,先買了西端的一處,又買下了附近兩處看好的地塊。
鐘小荷帶着蛋蛋去看了她打算建房的那塊地,這塊地方再往西就是老鎮區了,東邊緊挨着的是兩棟已經建成的小樓,看樣子也是才建起來不久。
“蛋蛋,看着這地方好不好?”鐘小荷問蛋蛋,她現在居然漸漸習慣了跟蛋蛋說話,也不管孩子能不能懂,似乎有個人商量似的。蛋蛋也不知真懂了假懂了,樂呵呵地說了聲好。
說來也巧了,鐘小荷正站在那塊地上,挨邊那棟樓裏出來個老年婦女,手裏拿着一根黃瓜正在吃,見她抱着蛋蛋站在那兒,就笑眯眯地過來打招呼。
“小娃,吃不吃黃瓜?”她說着把手裏的黃瓜掰開半截,遞給蛋蛋。鐘小荷連忙婉拒,蛋蛋卻不給她留面子,小胖爪伸的老遠去接。
“嘗嘗,奶奶自己種的。”那老年婦女笑呵呵地說,“嘴頭食,小孩子見面就應該吃。”
鐘小荷連忙道謝,跟那婦女就聊了幾句。聽到她說買了鄰邊的地要建房,那婦女就笑着說:“往後跟咱家鄰居呢。真好,我就喜歡有小娃兒鬧騰。”
很開郎的一個老奶奶,姓李,兩人閑聊了幾句,鐘小荷随口問道:“大娘,你知道這附近有沒有租房子的?”
“租房子?”李老奶問,“你開店啊?”
“不是店面房,就是住房。”
“租什麽租?咱這兒老百姓,空閑房子借一借就行了,人是房子的精氣神,沒人住房子空着也容易壞。”李老奶說着随手一指自家鄰邊的另一棟樓,說:“那個,你看能住不?借給你好了。”
鐘小荷一聽高興了,忙問:“大娘,那也是你家的?”
“我侄兒家的,他兒子去年當了兵,兩口子領着閨女去南方打工了,這樓蓋上就也沒搬進來,讓我給看顧房子呢。我家房子其實也就我老公母倆住,兒子媳婦也在外地打工。”李老奶說着爽朗地揮揮手,“你不嫌棄,二樓你搬進去住好了,正好跟我家搭個伴兒。”
太好了!鐘小荷忙說:“大娘,我租用半年,你看多少租金?”
“跟你說了不要錢。”李老奶開朗的大笑,“真的,閑着也是閑着,不值錢,都空着。”
“那我連他一樓店面也租下來,大娘你看行不?”
“你要用一樓?行啊。”李老奶說,“我給他當家,租給你就行,二樓不要錢,說了借你住。”
太好了,總算解決了房子的問題,鐘小荷舒了口氣。她在最短時間內收拾打掃了一下,就搬了進去。娘兒倆除了随身衣服用具也沒有旁的東西要搬,可那房子是空的,家具炊具都沒有,鐘小荷便又簡單買了床和衣櫃、炊具,反正等她的房子建好了,挨着邊,搬回去就行了。
為了感謝李老奶,鐘小荷搬進去之後專門給李老奶和李家老爺子買了些禮物,結果老奶也是太熱情,中午硬拉着她娘倆去家裏吃飯。
“你今天才搬進來,鍋碗瓢盆都沒弄好呢,跟我家先将就一頓,我給小娃煮了雞蛋。”
“不用了大娘……”鐘小荷哪好意思啊,李老奶的熱心讓她都有些不習慣了,才開口婉拒,李老奶已經抱起蛋蛋先走了。看着蛋蛋高興的樣子,鐘小荷默默在心裏嘀咕了一聲:小吃貨。
午飯過後娘倆照例睡午覺,一覺醒來,鐘小荷推開窗子,很意外的看到樓下停着一輛車,鄭廣濤的車。他怎麽來了?
鐘小荷沒往好地方想,一下子就想到撫養權的問題了,鄭廣濤是不是還真要再跟她打撫養權官司?她一想到這兒,就匆匆跑下了樓。
“鄭廣濤,你怎麽找到這兒了?有事?”
“有事。沒事我敢來找你?一路找到你娘家,找到學校宿舍,又一路找到這兒。”
鄭廣濤自己開車來的,推門下車,右腿已經基本正常了,他擡頭看看眼前的小樓,也沒說什麽,自顧自就往樓裏走。
“有事你說啊!”鐘小荷在一樓攔住他,“蛋蛋在樓上正睡覺,你別上去把他吵醒了。”
鄭廣濤看看她,再掃了一眼空蕩蕩的一樓,連張椅子都沒有。鄭廣濤有些挫敗地站住,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遞給她。
“我媽叫我送這個來。”
他還真上訴了?鐘小荷接過那張紙一看,松了一口氣,是一張鄉衛生院打預防針的通知單。把這茬兒忘了,鐘小荷在心裏嘀咕了一句。沒這通知,她估計很難想起蛋蛋要打預防針的事情。
“行啊,我明天帶他去打。”
“小荷,我明天來帶蛋蛋打針行不行?”鄭廣濤忽然說,“我整天在外忙,都沒帶他打過預防針。”
“明天……”鐘小荷猶豫了一下,鄭廣濤怎麽說都是蛋蛋的爸爸,這個要求似乎不好拒絕。鐘小荷便說:“行啊。你明天有空就來帶他吧。”
“有空。我明天一早就過來。”見鐘小荷沒吱聲,鄭廣濤便又繼續說道:“我這陣子都會在家,也有些事情要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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