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師父!”啼莺喊了一聲,迎過去幫冷予瑾拿手裏的藥箱。

冷予瑾對他笑了一下,走進帳篷裏,這才看見坐在桌邊的扶傷。他看了一會兒,開口道:“扶傷,你來了。”

扶傷剛才瞧見冷予瑾對啼莺笑,一時驚住了。此時聽到冷予瑾的聲音,他才找回神識來,趕忙應道:“冷兄,好久不見。”

兩人打過了招呼,啼莺也放好了藥箱,三人坐在桌邊,一起喝茶聊天。冷予瑾不怎麽開口,主要是啼莺一直在問扶傷這兩年去了哪些地方。扶傷是個能說會道的,将他的經歷見聞講得生動極了。

快到晚飯點時,啼莺便起身去做飯,冷予瑾也跟着去幫忙。

扶傷看着兩人一起往外走,獨自喝茶等着。這兩年未見,啼莺看起來比以前開朗許多,想必跟着冷予瑾學醫過得挺不錯,他也就放心了。但剛才與他們說話時,扶傷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同尋常師徒,可又怕是自己多想而不敢問,心裏有些困惑矛盾。

之後啼莺和冷予瑾将飯菜端進帳篷,兩葷兩素一湯,在此時此地算是很豪華的一餐了。因為知道扶傷喜愛喝酒,啼莺還找來一小壇米酒,他們兩人也陪着他一同飲酒助興。這酒雖然不醉人,但喝了幾杯之後,倒也能壯人膽。

于是扶傷便借着酒膽,開口問道:“林七,你與冷兄,真是師徒?”

他是聽聞冷予瑾收了啼莺為徒,之前雖然不解為何冷予瑾會收徒,但也沒有懷疑過兩人的關系。只是今日相見,他瞧着兩人對視和說話的态度,比尋常師徒要更親密幾分,加上他知道啼莺欽慕男子,才猜測他們是以師徒為名,遮掩兩人之間的親密關系。

啼莺聽他這麽問,便知道他心中作何想法。這兩年發生了許多事,一時也解釋不清,啼莺便揀了重要的內容說:“扶傷,你是我唯一的知心好友,我便與你說實話。我們真是師徒,只不過後來……我與他私定了終生。”

啼莺的話音剛落,冷予瑾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像是要印證他的話一樣,跟着對扶傷說:“我與林七,既是師徒,又是夫夫。說起來,這段緣分還要感謝你。”雖然冷予瑾相信無論如何他總會遇見啼莺,但就已發生的事實來說,扶傷的确為他們牽了線。

扶傷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消化了這個事實,他問啼莺:“冷兄待你好嗎?”

在他的印象中,冷予瑾是一個不通人情又特別嚴肅的人,小時候還吓哭過他師妹。今日他見冷予瑾對啼莺面露微笑,說話又格外溫和,實在是驚奇不已。雖然他覺得冷予瑾比起龍亦昊應該靠譜多了,但還是有些擔心啼莺會不會因為冷予瑾性子的原因而受到委屈。

“他待我極好。”啼莺微笑着回道。冷予瑾将他從過去的泥沼裏救出,給了他新生,多次為他不顧原則地破例,還有獨一無二的溫柔相待,真是極好。

扶傷見他臉上的笑容十分幸福,知道這是他心中的實話。他放了心,回道:“那我便祝你們百年好合。”說罷,他舉起酒杯敬了他們兩人。

在扶傷心裏,覺得自己最對不起啼莺的,便是當年沒有告訴啼莺有關替身的真相。

他與龍亦昊是結拜兄弟,最初見啼莺時,沒有将他放在心上。後來相處多了,扶傷才漸漸為啼莺感到不值,可那時他仍然被兄弟情誼所阻,沒能開口說出真相。直到後來,龍亦昊竟然犧牲啼莺性命去救左慕白,扶傷終于認清了這個兄弟,徹底翻了臉。

啼莺感謝扶傷為他去求冷予瑾出山而做的一切,可扶傷自己清楚,他去求冷予瑾,不僅是為了救啼莺性命,也是為了給自己贖罪,替曾經的結拜兄弟收拾殘局。冷予瑾同意救人,他知道啼莺性命無憂,卻還是一直自責沒能及時讓啼莺認清龍亦昊不是良人。

如今見啼莺從過去的陰霾中走出,不僅身體恢複健康,心裏的傷似乎也得到了治愈,那一直壓在扶傷心中的愧疚之石終于能夠搬開。

三人一起喝下這杯酒,啼莺便問冷予瑾:“師父,既然扶傷是我們的媒人,那我們是不是該送他謝禮啊?”

“嗯?你想送什麽?”

啼莺試着問:“既然都是行醫之人,不然師父與他交流一番?”

他之前聽扶傷說這兩年拜訪了六個州的名醫,未來一年又做好了計劃走遍剩下三個州,言語間對醫術的追求比起兩年前要癡迷了許多,便想讓冷予瑾也與他交流一下。若是換作別人,冷予瑾大概是不願意理會的,但他既然感謝扶傷為他們牽線,啼莺想他應該會同意的。

扶傷聽啼莺提起,也豎起了耳朵,凝神等着回複。自從啼莺出事之後,他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開始追求精進醫術。其實他有心想要與冷予瑾交流一番,但從小就知道冷予瑾不愛與人親近來往,也不敢貿然打擾。現在啼莺提了,便盼着冷予瑾能松口答應。

冷予瑾想了想,說:“可以是可以。只是我們出來了兩個月,瘟疫也得到了控制,還是盡快回去的好。”

畢竟他承諾了留谷三年,雖然黑鴉和幽谷昭都說了讓他們自便,但他還是不想破壞承諾,事情辦完了還是不要再耽誤了。可幽谷毒門那個地方,不比尋常門派,不好随意帶人進出。若是扶傷介意幽谷在江湖中的風評,或是幽谷不歡迎外人,都不好辦。

啼莺聽冷予瑾一說,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對扶傷解釋道:“師父應了一位長輩,為他效力三年,要到後年才能離開。這次若不是要治瘟疫,我們也不會出來。”

扶傷見啼莺說得模糊,心裏想他們許是有為難之處,又不方便明說,于是回道:“沒關系,我理解。”

“不如這樣,我們另外約時間。”冷予瑾算了算,對扶傷說,“你知道如何去我的藥廬,那便約在後年六月,藥廬相聚,如何?”

扶傷眼神一亮,答道:“好!”然後他想了想,又說,“那……在你們離開之前的這幾天,我能跟冷兄你請教一些問題嗎?”

冷予瑾見他對醫術實在上心,也生出幾分好感,回道:“可以。”他看着啼莺也樂見其成的模樣,想到啼莺說扶傷是他唯一的知心好友,就接着說,“我與徒兒之後每年夏季都會去藥廬避暑,你若是想來,随時歡迎。”

“太好了!”扶傷欣喜應道。

啼莺先是有點詫異,跟着就想明白冷予瑾歡迎扶傷去藥廬是為了自己,這大概就是愛屋及烏的表現。這麽一想,啼莺覺得心裏甜滋滋的,忍不住抿着嘴偷笑。

三人吃過飯,冷予瑾和啼莺就帶着扶傷去找了個臨時的住處。之後幾天時間裏,冷予瑾和啼莺做着治退瘟疫的收尾工作,而扶傷也幫襯着他們兩人,空餘時間才跟冷予瑾請教醫術方面的問題。

收尾工作結束之後,冷予瑾和啼莺就要帶着五位門徒返回幽谷了。他們與扶傷在據點的關卡外告別,然後坐上馬車往西駛去,而扶傷一人騎馬向東方而行,繼續他之後的雲游計劃。

馬車行了兩天,冷予瑾坐在車頭入定遐思,想起之前和啼莺說過今年夏天要去廟裏清修,可如今卻因為瘟疫之事而耽誤了。他看了看四周,記得前方再行一天的路程就有一座小廟,便掀起布簾,進了車廂與啼莺說話。

“徒兒,你還記得去年我們約定今年夏天要做什麽嗎?”冷予瑾故意先問他。

去年啼莺忘了兩人約定要一起去看紅楓林海,冷予瑾倒是不在意,可啼莺自己一直對此耿耿于懷。當時約定今年去廟裏清修時,啼莺還特意強調了他一定會記得兩人的約定。所以冷予瑾便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還記得。

啼莺聽到他的問話,心裏直覺地敲起了警鈴,立刻快速在記憶裏挖掘相關信息。去年……約定……夏天……可是他的腦海裏湧出了許多去年和冷予瑾相處的畫面,卻偏偏沒有與今年夏天約定相關的。

冷予瑾瞧他蹙眉深思的模樣,就知道他又忘了,短時間估計是想不起來了。他輕笑了一聲,點了一下啼莺的眉心,說道:“別想了。明天要路過一間小廟,清修是來不及了,我們去祈福吧。”

聽冷予瑾說出來了,啼莺才想起去年去賞紅楓林海的對話,不禁又一陣懊惱,小聲嘀咕道:“我這破記性!”

“沒關系,我記得就好。”冷予瑾柔聲安慰他。

因着門徒都在後面的兩輛馬車裏,此時車廂裏沒有外人,啼莺便撲進冷予瑾的懷裏,抱着他不撒手,生自己的悶氣。冷予瑾知道他又犟上了,也不說話,就懷抱着他,等着他慢慢緩過勁。

過了好一會兒,啼莺才擡起頭來,看着他喊了一聲:“師父。”

“嗯?”冷予瑾應聲,回望着他。

“我雖然總是記不住事,但我心裏有你。”啼莺說罷,想了想,又說,“全是你。”

冷予瑾覺得他實在是有趣又可愛,嘴角輕揚,回道:“我知道。我也是。”

兩人又貼着抱了好一會兒,才分開來坐。

第二日馬車到了小廟的山下,冷予瑾讓門徒們停下馬車,暫時等他們一個時辰。然後他下了車,将啼莺抱在懷裏,運起輕功朝山上的廟裏飛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真的是不知道都在忙啥,到了晚上九點才能開機碼字,更新晚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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