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工作時的時間飛逝。

周唯贏覺得方浣錄視頻沒用多久，但是轉眼往外一看，天都要黑了。他看看自己的樣子，竟然在方浣家裏呆了整整一天。

方浣錄完視頻沒着急卸妝，他是拆快遞的中途跑去錄東西的，完事兒之後客廳裏還有一堆未拆的快遞。他要趕在周唯贏走之前奴役他完成，兩個人又回到了客廳。

“你這些東西都用得上麽？”周唯贏說，“你就一張臉，這輩子也用不完吧？”

方浣說：“用不完就收起來，總不能丢掉吧，丢掉更浪費。不過……”他回頭看了看自己卧室的方向，“我好像有點低估了自己了，我以為家裏能放下的。”

周唯贏看着成山的産品，覺得方浣需要一個倉庫。

“我幫你找個工作室吧。”周唯贏說，“我在拉團隊，這些天也一直在面試，等人手湊齊了，總不能讓他們來你家裏工作吧？”

方浣說：“你們自己不是有辦公室麽？”

周唯贏搖頭：“你的工作性質跟藝人又不一樣，早晚都要獨立出來運營的，我跟光宇聊過，他也是這個意思。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到時就不止你一個網紅了，總得需要人和地方的。”

“那你會只帶我一個麽？”方浣忽然發問。

“放心，到時候人一多，我肯定沒精力天天盯着你看。”周唯贏覺得方浣一定是想問自己到時候還會不會像個管家婆一樣管着他，他不想在方浣心裏扮演那樣的角色，也不想顯得自己很想管方浣似的，便說，“你大項的商務會經我的手，其他的事情會由你的團隊為你負責，比如這段時間網上那些節奏，本來都不應該是由我來處理的，我沒有那麽多空閑時間。你放心，到時候就算你想讓我管你，都未必能如願。”

“哦，那正好。”方浣覺得自己問那一句就是多餘，給了周唯贏嫌棄自己的機會，讓自己落了下風，仿佛自己多舍不得周唯贏似的，只能努力給自己找面子一樣地說，“你最好說到做到。”

“嗯。”周唯贏點頭。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行動派，悶不聲地就已經開始準備後續的工作了。之前負責方浣各項事務運營的團隊是從公司中東拼西湊拉出來的，本來就是應急，待人員招聘到位之後，只調了宣傳組的李樂樂過來，她有項目經驗，對美妝又感興趣，很樂意換一個新的領域大展身手。

周唯贏讓李樂樂去物色合适的辦公地點，李樂樂問周唯贏有什麽需求，周唯贏思考之後告訴李樂樂，要有一面向南的落地窗，采光要特別好，而且要離方浣家很近。

李樂樂驚愕，周唯贏看似嚴肅無趣，沒想到細微之處如此體貼，知道方浣有些視頻需要很好的自然光，就連這些都想到了。可實際上周唯贏沒有那麽多內心戲，他就是單純想到了，随口一說。他這個人只是沒有那麽多生活情趣而已，但他有着很強的工作嗅覺，他看只要看方浣工作一次，就大致了解到了對方的工作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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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李樂樂找到了一處寫字樓，周唯贏看過之後很滿意，朝南是明亮的落地窗，天氣好時站在高層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他帶着方浣去看了看，方浣也覺得不錯，周唯贏讓他自己寫裝修需求，方浣也意外地沒有推三阻四跟周唯贏鬥嘴。

從裝修到入住還需要一段時間，方浣照例在家裏工作，偶爾去工作群裏冒個泡，那些新來的工作人員都是小女孩兒，方浣就跟周唯贏抱怨為什麽不給他找個小帥哥。

“你是來工作還是來談戀愛的？”周唯贏教訓方浣，“不要對同事産生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就是随口一說，不可以麽？”方浣不滿，“誰不喜歡天天跟小帥哥在一起啊？賞心悅目不可以麽？難道你就不喜歡青春靓麗的女大學生？”他忽然想到了什麽，立刻回複周唯贏，“你不會是假公濟私才弄來一群小姑娘的吧？喂，你個老男人怎麽這樣？”

“你腦子裏怎麽裝的全是這些龌龊的東西？”

“我腦子裏裝的都是周叔叔，周叔叔是龌龊的東西麽？”方浣開始惡心周唯贏，“哎呀，周叔叔胸肌那麽好摸，腿又長，讓人惦記惦記怎麽了嘛？周叔叔讓不讓我想呀？”

任方浣怎麽語言攻擊，周唯贏都不打算理他了。不過沒關心，方浣特別享受周唯贏這種沉默地吃癟樣兒。

周唯贏不太能理解方浣，為什麽有褚勳那麽個大帥哥了還要天天朝三暮四，難道褚勳不在意麽？他覺得似乎很多同性戀者都有這樣的問題，仿佛今朝有酒今朝醉，兩個人在一起只是互相慰藉一下寂寞孤獨的靈魂，并不會想什麽長久的以後。

不過說到底，這是方浣私生活上的事兒，只要別牽扯到工作上，別惹出什麽麻煩來，周唯贏暫時還能忍受。

至于對他的私人騷擾，周唯贏就只能忍了，他罵方浣沒有用，搞不好方浣還來勁，所以他只能沉默。

方浣不知道周唯贏還有這麽多其他的思考過程，他跟周唯贏抱怨沒有用，就跑去打電話跟褚勳抱怨。

“哥，周唯贏那個老混蛋又針對我。”

褚勳問：“我看你們風平浪靜了好一陣，他又怎麽你了？”

方浣說：“他美其名曰給我組了個新團隊，其實就是不想管我了。這些都算了，裏面全是姑娘，我要這麽多姐妹幹嘛？老娘想要男人啊！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

褚勳“噗嗤”笑了：“可是你的工作性質，找到一個男生很難吧，就算找到了，你怎麽不知道是收獲了一個‘男人’，還是另外一個‘姐妹’？好啦，他應該也不是故意的，誰會拿工作開這麽無聊的玩笑呢？”

方浣說：“那你怎麽找到小輝的？”

褚勳說：“我運氣好。”

他的運氣不要太好，跟俞輝一起生活工作了一段時間之後，褚勳發覺俞輝會做的遠比他需要的更多。褚勳看上去很精致，其實私底下有點大手大腳不記事兒，馬虎得很，全靠俞輝給他記這記那。

哪段時間要測哪些産品，哪天要發什麽視頻需要什麽配合，品牌方寄過來的産品都是什麽時候寄來的分門別類地放在了哪裏，細致到早上吃什麽中午吃什麽晚上吃什麽，等等，俞輝都很細心耐心地安排得很好，從來沒出過岔子。

而且很多不易察覺的細節，俞輝都會幫褚勳記着。他待人接物很有禮貌，品牌方就算再怎麽無理取鬧，他都能耐下性子來把事情處理好。他很溫柔，但他不是軟柿子，不卑不亢，總能找尋雙方都能接受的平衡點。

久而久之，上到品牌方下到粉絲，都知道褚勳有了一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小助理。品牌方是接觸過俞輝的，對他交口稱贊。粉絲們不認識俞輝，但是在無數版本的演繹中，俞輝就成了褚勳家養的賢良淑德小嬌妻。

不過這些都是茶餘飯後的玩笑話，大家是知道褚勳筆直筆直的，也從來不需要靠賣腐去吸引眼球。要不然他早就将俞輝公之于衆，而不是仿佛什麽都未曾察覺一樣讓俞輝呆在暗處。

方浣還專門問過俞輝要不要來跟他工作，他保證工資比褚勳發的多，如果俞輝想走到前臺來，以俞輝的樣貌，他保證俞輝能紅。

可能是他太強勢的進攻性吓到了俞輝，俞輝連回複都不敢回，最後還是褚勳告訴方浣，別打俞輝注意了。

“為什麽我的運氣這麽差呢？是不是國內的水土不适合我啊？連個野男人都沒有，身邊兒只有周唯贏這種……”

“可是我看他幫你操持地很好呀。”褚勳打斷了方浣，“聽你講那麽多，我倒覺得他是個工作各方面能力都很強的人。而且他很帥啊，你又不虧。”

“帥有什麽用？又不是我的！”方浣脫口而出，“而且帥又不能當飯吃！我要‘大’！”

褚勳無語。

“勳哥。”俞輝在後面小聲叫他了一下，“吃水果了。”

褚勳點點頭，走了過去。盤子裏的蘋果被削成了小兔子的形狀，褚勳看看俞輝，俞輝用口型說：“我以為你講電話要好久，無聊削的。”

褚勳笑着把俞輝削的小兔子送進嘴裏。

“你吃什麽呢？”方浣敏銳地問。

“蘋果。”褚勳說，“小輝削的。你繼續說你的吧。”

“為什麽你能有人伺候，我就沒有？”方浣不甘心地躺在床上翻滾，“啊，我要枯萎了，我需要吸點陽氣。哥，你有沒有認識的大叽叽帥哥介紹給我啊？我好久好久沒有談戀愛了，我好想談戀愛哦。”

“……我哪兒認識。”褚勳說。

方浣根本不管褚勳回答什麽，自顧自地沉浸在幻想裏：“個子高高的，肩膀很寬，腿很長的那種，最好是摩羯座A型血。”

“為什麽你連星座血型都要求？”褚勳更加不明白了。

“哎呀你不懂。”方浣八卦地說，“A型血的摩羯男號稱‘床上公務員’，風裏雨裏床上等你，光想想我就覺得好爽，但是我就是沒機會交往到。”

褚勳還在思考這是什麽玄學設定，完全沒聽方浣後面的意淫。方浣純粹是跟褚勳倒垃圾，倒完之後自己爽了，甚至忘記了打電話的初衷。

直到挂了電話，褚勳還在思考方浣說的那個問題。

“小輝，你什麽星座？”褚勳問。

“我？”俞輝說，“好像是巨蟹座吧，怎麽了？”

“哦，不是摩羯座啊。”褚勳嘀咕，“你認不認識摩羯座的男生？最好喜歡男人的那種。”

俞輝愣了，趕忙說：“我、我怎麽可能認識gay？我不認識的……”

“是嘛？”褚勳不以為意，“算了。”

俞輝小心翼翼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褚勳說，“浣浣問我，我又沒什麽朋友，只好問你。”

“哦，這樣啊……”俞輝松了口氣，撓了撓頭，“星座什麽的，我不太懂。”

褚勳說：“算了，這不重要。”

周唯贏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李光宇在他面前來回走了幾圈，試圖引起周唯贏的注意。但是周唯贏的手臂一直壓在眼睛上，像是睡着了一樣，誰都不理。

“老周。”李光宇終于按耐不住，坐下說，“你看看這幾個人怎麽樣？要是可以，我就讓人簽下來。”

“簽下來，然後呢？”周唯贏不耐煩地說，“誰有空管？”

李光宇說：“你一個也是帶兩個也是拽，到時候給他們分配執行經濟，不需要你太費心。”

周唯贏嘆了口氣，說：“大哥，你是有多久沒做過基層工作了？我現在剛剛把工作梳理出點眉目來，你就給我搞**，我有那精力麽？一個方浣我已經心很累了，你再給我弄點妖魔鬼怪來，你是不是嫌我死得不夠快？”

李光宇說：“不是說了不需要你親自過問麽，怎麽，不想離開方浣了？我記得你好像……诶你到底是心累還是身體累啊？”

“我只是對所有工作都希望能有始有終！”周唯贏想把李光宇踹下去，“收起你那副八卦的嘴臉。”

李光宇完全不聽周唯贏的，坐在他身邊，一手拍着周唯贏的肩膀說：“雖然咱們公司沒有這個先例，但是藝人和經紀人搞在一起這種事情自古有之……”他說到這裏感受到周唯贏的眼刀，立刻改口說，“但是我相信你還是非常恪守奉公的，不會幹出來這麽喪盡天良的事情，方浣就算再娘他也不是女的啊哈哈哈……那什麽，我随便開個玩笑，周總不要理我。”

他把桌子上那幾分資料遞到周唯贏的眼前，說：“你就先随便看看，合适我先簽着，然後找下面的小孩兒帶，你就先專心弄方浣的事情。”

周唯贏看了看那幾張紙，指着其中一個皺眉問道：“為什麽這麽胖還能當美妝博主？”

“我怎麽知道？”李光宇說，“拜托我只是個遞話的好不好，你就這個兇臉，誰敢跟你聊這個？”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其實根本不需要李光宇過問，只是負責博主開發的那位總監曾經被周唯贏狗血淋頭地罵過，這幾天看周唯贏總是黑着臉，就不太敢往跟前湊。

MCN是李光宇挑的頭，公司裏只有李光宇能壓周唯贏一頭，想來想去，還是得老板親自出馬。

“這個不行，太胖了。女孩兒上鏡不能這麽胖，又不是當搞笑藝人。這粉絲也太少了吧，現在新人不好培養。”周唯贏習慣了去以要求藝人的嚴苛标準去要求這些博主，沒有想太多，自然而然地把那個名叫“布塔”的博主的資料給扔了出去。

李光宇也不太在意：“那你看看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