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不經意間的爆料

千年歷史的大家族,就算現任家主多麽不堪,但家族名望在,且實力雄厚,在修仙界以至于在京城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藍家的子嗣并不興旺,有藍季沅這個天才在,其他的人就好像被太陽覆蓋了光芒的星星,變得微不足道,默默地當個背景。

藍胖子碌碌無聞,散漫慣了,對修仙界也不上心,對修仙只求多活幾百年,根本不追求什麽大道,也不要羽化飛仙。平日裏在客棧裏當個奸商,生活樸實惬意。再收幾個慕藍家名而登門拜師的徒弟當跟班打下手,不亦樂乎。

衆人計劃着要前往皇宮尋無暇,雖然修仙者不拿皇帝老兒當個鳥,想抓貧道?一陣風遁吹不死你!

但畢竟是一國之君,起碼的尊重得給,由君澈請旨,等待皇帝召見。

“小孩兒,皇宮裏是不是有很多寶玉啊?”洛琅想入非非,笑的眼睛彎成月牙,活像只狐貍精。

“有看上的就拿。”言允初坐在游廊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烏龜的小腦袋。

洛琅以為自己聽錯了,忙從梁上跳下來道:“真的麽?我以為你會教育我。”

“也就你看得上那些破爛玩意兒。”言允初道。

“喂,說什麽呢?那可是奇珍異寶!”洛琅噘嘴,這視金錢如糞土的模樣跟喻苓謙那混蛋一模一樣!

言允初不以為然,“你喜歡就拿着,別讓人逮着了。”

“切,他們倒是有那本事。”洛琅又得意起來,美滋滋的想着自己抱得寶玉歸的時刻,精神亢奮,恨不得現在就沖入國庫盜寶。

眼皮一翻,看到了某只差點咬斷它尾巴的罪魁禍首,頓時火從尾巴來,就想上去把烏龜狠狠丢到荷花池裏泡水。結果抓了個空,那烏龜癱在言允初手裏好像在跟它叫嚣:傻了吧,人家有主人罩!

靠!洛琅氣吐血。

“你一個修煉幾百年的小妖居然跟一個才兩歲的烏龜計較。”言允初白它一眼,“丢不丢人?”

“我……”洛琅氣急敗壞,“你們懂不懂尊老愛幼啊!”

“是,您老人家消消氣。”言允初哄小孩似的伸手拍拍洛琅腦袋,洛琅那一臉憤怒突然轉為一臉驚喜若狂,那眼神就好像狗看見骨頭似的,就差流哈喇子了。

順着洛琅的目光,言允初回頭一看。在荷花池對面的游廊內緩步走過的人正是君澈,而洛琅的眼神筆直的盯着君澈腰間佩戴的玉佩。

言允初:“……”

玉癡病又犯了。

洛琅雙手撐地,撅着屁股,一個用力的起跳,看似普通,卻彈出數十丈遠。穩健而輕盈的落在游廊屋頂瓦片上,幾個矯健的跟頭翻下,尾巴靈活的繞在梁栓上,倒挂着伸手去偷玉佩。

幹瘦如枯枝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垂到君澈身後,手臂逐漸伸長,好像面條一樣拐彎從後繞到前面,眼見着爪子即将夠到玉佩,突然,君澈伸手猛地一抓,力氣極大,好懸那把細胳膊掰斷。不等洛琅喊疼,君澈已經用力拽着它胳膊狠狠朝前一甩。洛琅頓時慘叫着整個飛了出去……

洛琅淚流滿面,這難道就是命中注定?被蜥蜴妖王甩一次還不夠,現在又被人類甩?

“撲通”一聲,小妖落水,濺起水光無限好。

君澈揚眉冷笑,“還以為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原來是個無名小妖,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打本宮的主意?”

洛琅再不濟也是個修煉百年的小妖,倒不至于被水淹死。但這衆目睽睽之下,尤其還是在言允初眼皮子底下被打的這麽慘,妖也是要面子的好吧?洛琅倒真想淹死在荷花池裏算了。

走過路過的藍家奴仆交頭接耳,管家很有眼力見兒,立即跑到身份尊貴的君澈面前點頭哈腰等吩咐,“二殿下,有什麽需要幫助的麽?”

“不用。”君澈一甩前襟,伸腿踩在游廊欄杆上,笑看那在水中撲騰的洛琅,“藍府溜進了一只小妖,我順手幫你們處理幹淨。”

這是要殺妖啊!洛琅頓時急了,也不管什麽面子不面子的了,小命比尊嚴重要。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洛琅開口呼救的第一個名字居然是——

“小孩兒,快救我!!”

言允初:“……”

喊出這話連洛琅自己都迷茫了,為啥關鍵時刻是叫一個廢柴救自己?那半截入土的藍家管家都比言允初修為高吧?

“小孩兒?”君澈扭頭一看,就瞧見對面游廊裏坐着的言允初,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在清陽門夜晚那一幕。火氣蹭的一下冒出來,也不管那個落湯猴,直接調轉炮頭對言允初開火。

“臭小子,敢對我師父大不敬,看我怎麽收拾你!”君澈右腳跟進踩上欄杆,一躍飛過荷花池,直沖到言允初身旁,不由分說的一手刀劈下。

言允初側身一閃,連屁股都沒挪,優哉游哉的看着他道:“二殿下,還有沒有點風度?”

“對倨傲無禮的人要什麽風度?”君澈“刷”的一下拔出佩劍,半點猶豫都沒有的朝言允初身上刺。

言允初起身躲避,快如電閃,借着勢頭一轉身到了君澈身後。而君澈那一劍威力驚人,足足将欄杆從中間劈開,削成了兩半,随着寶劍一收,欄杆“砰”的一下炸開,驚的四周衆人紛紛注目。

看那被劍氣炸的稀巴爛的木頭塊,言允初微微皺眉。

這小崽子,好生無禮!

管家看的眼都直了,心驚肉跳的扯嗓子喊道:“二殿下,那可是言家的七公子,都是自己人。”

“呸!誰跟他自己人?”君澈轉身,好懸突然跑到他身後的言允初偷襲似的,手持長劍發起突刺,被言允初躲了過去,咬牙切齒道:“所有對我師父不敬的人都該死!”

好你個小王八蛋!欺祖滅宗是吧!

言允初心底冒火,本不想跟他計較,但現在……就替皇帝老兒教訓教訓你,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游廊寬敞,倒也舞的開拳腳。君澈年紀不大,拜師時間有限,修行的道行也估算的出來。他的天賦不好不差,舞起劍來像模像樣,氣力和功法都蘊藏其中,氣貫長虹,鋒芒畢露,确實是玄虛宗正統的招數,寧雨珩手把手教出來的。

但畢竟初出茅廬,資歷和經驗都有限。言允初屹立如山,君澈那讓人眼花缭亂且快準狠的劍招襲來,變化無窮,勢不可擋。

言允初目光淩厲,下一秒他慢條斯理的拔出腰間別着的短刀,面對複雜多變的劍招,他輕輕伸出刀刃,在丫鬟奴仆目瞪口呆之下,只聽“當”的一聲刀劍碰撞,君澈眼睜睜的看着言允初以一把短刀架住了長劍,悄無聲息的化解了劍招的沖擊。

“這怎麽可能?”君澈難以置信,在他眼裏,玄虛宗那是無敵的存在。他的師父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是寧雨珩親傳,是寧雨珩的關門弟子,也是唯一的一個弟子。對,一定是自己學藝不精,跟玄虛宗沒關系。一定是自己末學膚受,跟師父沒關系!

君澈冷汗直流,周遭衆人詫異的目光就像毒刺一樣直往他身上紮。他堂堂玄虛宗弟子要是輸了,丢的可就是師父的臉了。

再說,他憑什麽會輸給一個凡夫俗子!?

“絕對是巧合!”君澈像是對旁人說,也像是再給自己安慰。他緊忙收劍,反手又以另一招攻擊言允初,劍影重重,青光逼人,極是陰狠。言允初以雙指還擊,金光環繞在指尖之上,将那雙指鍍了層堅固的薄膜,宛如能将虛空戳個窟窿。

雙指不偏不倚的夾住劍身,用力一別,寶劍以一種極度扭曲的姿态束縛在言允初手中。君澈臉色大變,唯恐寶劍斷送在言允初手中,忙擊出一掌直取言允初命門,言允初不慌不忙的接掌,在他周身環繞着金紋法印,此時全部彙聚于掌心,一鼓作氣,二人法力相沖,立時勁風呼嘯,強大的氣流沖擊屋頂每一塊瓦片飛揚碎裂,“噼裏啪啦”的直往四周爆散。

屋頂被掀開,磚瓦碎片撲通撲通的往水裏掉,濺起的水花潑了管家一滿臉花。

洛琅狼狽的從池子裏爬出來,被勁風吹得險些跌回去。它死命的抱住一棵樹才算穩定下弱小脆弱的身板,定睛一瞧,游廊內外一片狼藉,而罪魁禍首的二人各被沖擊到了左右兩側。

洛琅正懵着,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被一股引力整個吸過去,慘叫着就被吸到了言允初身旁。還沒等反應過來,言允初從背後狠推了它一把,可憐的小妖猴就這麽濕了光機的好像丢沙包似的硬扔到了君澈懷裏。

君澈當場炸毛,好像沾到狗屎似的把洛琅一腳踢飛。

洛琅:“……”

管家和衆仆面面相觑,言允初呼出口氣,朝那邊揮揮手笑道:“不好意思啊!”又對那個摔得四腳朝天的洛琅道:“二殿下要抄寫《論語》一百遍,好好學習為人處世的道理,還不趕緊筆墨紙硯伺候?”

洛琅被欺負的小金豆直飙,言允初雙臂環胸,緩步上前,看着一臉驚愕表情的君澈道:“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二殿下,熟讀精思吧!”

“你他……”君澈正欲爆粗口,突然發現自己身體不對勁,他居然動不了!

“你對我做了什麽?”君澈幾乎是暴吼出來的。

言允初不以為然的聳聳肩,“二殿下,好好抄書吧!抄夠了一百遍您就能動了。”

君澈腦子嗡的一聲響,當場臉色鐵青,“你對我下重印?”

重印,也是咒術的一種,算不上符咒的雛形,但本質上來講差不多。符咒的威力遠遠超過重印,因為符咒是修行者自身參悟煉化,自創符咒。有的人能創造出,有的人窮極一生也一無所獲。而且根據自身的天賦等因素,煉化出的符咒威力強弱不分。

相反的,重印則是修仙者大致都會的一種咒術,每個人從小練起,重印的威力強弱就看自己的修為深淺了。

君澈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言允初什麽時候對自己下的重印!剛才打鬥的時候他應該沒機會,難道是那只該死的小妖?

更讓君澈抓狂的是,這重印的威力與自己旗鼓相當,與其浪費真氣去突破重印重獲自由,倒不如坐下來抄一百遍《論語》來的方便快捷!

媽的!

“小子,你知道自己惹了誰嗎?”君澈一字一句的咬着牙說道,言允初一臉的漫不經心,“當今皇朝二殿下?哦,還有玄虛宗。”

君澈被言允初事不關己的樣子氣到,不等他再說什麽,言允初已經開口諷刺道:“出門在外,溫良恭儉讓別抛到腦後。嚣張跋扈,沖動氣盛才是真給你師父丢人。”

“靠!”君澈整個抓狂,暴跳如雷,“你算什麽東西,居然敢對我師父和玄虛宗指手畫腳?你配嗎!黃口孺子,我師父神功蓋世,英勇無敵,他的輝煌你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孩牙子能懂嗎?他師承玄虛宗,得到我師祖的獨門真傳,只待渡劫羽化飛升跳脫三界。想當年他單槍匹馬擊殺屠城的魔頭,那時候你他媽還在娘胎裏……”

“等等!”言允初突然聽到重要信息,厲聲喝止君澈,追問道:“你說清楚一點。”

君澈以為言允初感興趣,眉宇間染上一抹得意之色,笑道:“知道厲害了吧?我師父他老人家孤軍奮戰,神勇無畏的阻止屠城殺人的大魔頭君流霄,也就是他的師弟,我師祖雖然将他大義滅親,但心中不舍至今沒有将他逐出師門。算起來,他好像還是我的皇天祖父……”

“什麽時候的事?”言允初臉色驚變,“寧雨珩何時做的?”

君澈氣急攻心,“你居然敢直呼我師父的名諱!”

“快說!”言允初臉色陰寒,目光如炬,全身散發冰冷陰鸷的氣息,震懾的君澈語氣一滞,竟打從心底湧上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

“就,就三十二年前。”君澈難以理解為何面前區區一個少年,會散發出讓他都毛骨悚然的氣場。他好像一只兇獸,隐藏在叢林中靜靜蟄伏,不時出擊給予致命一擊。明明是模樣清秀俊朗的少年,卻散發着逼人的寒意及戾氣。

三十二年前——他明明在三十三年前因為在魔界受到創傷而閉關療傷,長達三年之久!也就是說,他聲名狼藉,莫名其妙成為大魔頭等等等等,這些事情他一無所知。他閉關之前還是三界仰慕,人人敬畏的冰魇仙尊。三年後,就突然成了人人唾棄,惡名昭彰的嗜血狂魔!

他一直在閉關,從未外出過。那寧雨珩又何來單槍匹馬阻止他殺人屠城之說?

作者有話要說:  《論語.子路》子曰:“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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