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言府血戰
“事情就是這樣,忙活了一陣,無暇還是下落不明。”藍季沅在夢境空間瓦解潰散之後,第一時間趕回了清陽門,将無暇的事情包括這一路上的經歷全告訴了怡花祖師。
“無暇必須要找到,若君流霄真的還活着,我們需早做準備。”怡花祖師比劃了個坐的手勢,藍季沅行了一禮,走到桌案對面坐下,望着上面棋盤,便随便持了黑子落下。
“不過,更讓我詫異的是玄虛宗內部的不和。”怡花祖師道:“經你所言,玄虛宗的霧苓跟火蘊天尊有矛盾,此事屬實?”
“是。”藍季沅如實相告,語氣中帶着點幸災樂禍的調調,“而且靈尊還要毀了無暇,因此跟火蘊天尊大打出手。”
“那他們現在可是回了玄虛宗?”
“弟子不知,途中倒是跟君澈碰上了,他說自己跟火蘊天尊和幻羽公子走散了。還說……”
“什麽?”怡花祖師千年修為在身,對預算預知有獨到的見解,在藍季沅回來之前就曾經算過一卦,四大家族之間面和心不和,唯恐掀起了腥風血雨。
“雁門阮家跟江南言家結了仇,而卓家的卓老先生身死,修仙界都在傳是言家七公子殺的他。”藍季沅道。
“言七公子?”怡花祖師沒什麽印象,藍季沅一面拿起棋盤上被吃掉的白子一面道:“一個資質愚笨的驚天動地的廢柴,被稱為修仙界之恥的言家七少爺,言允初。對了,上次來清陽門,他也跟來了。”
“是麽?”怡花祖師更意外了,“既然是天資愚笨,又如何能殺得了卓老?”
“所以說,那些懷疑是言允初幹的人更加愚不可及。”藍季沅笑道:“現在阮家跟卓家練手,貌似是往江南讨伐言家去了。一個是要殺了言家全族報仇,一個是要剁了言允初為祖父報仇。”
怡花祖師落子的手頓了頓,擡起那雙絕美的杏眼看着藍季沅,“你想怎麽樣?”
藍季沅欲言又止,索性朝怡花祖師作揖道:“還請師父明示。”
“如今的藍家你是當家人,既然是四大家族之間的恩怨,清陽門是外人,管不得。你身為藍家的主事,凡事要以藍家為主,按照你自己的意思去辦即可。”
藍季沅心下坦然,“是。”
入夜,言允初在祠堂外等了很久言藺才叫他進去。站在門前,朝言藺微微見禮。言藺面對祖宗牌位,語氣平淡的問言允初,“你可知,現在外面都在傳,說是你在夢境空間殺了卓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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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路上聽到過。”言允初道。
“那你告訴為父。”言藺轉身,雙手負後,面朝着言允初道:“是他們冤枉了你對嗎?”
言允初聽得這話,露出暗嘲的笑容道:“冤枉不冤枉的又有何關系,說了冤枉,他們就會罷休嗎?我看卓家的氣勢是非把我千刀萬剮了不可。”
“你不必害怕。”言藺凝視着他,語氣铿锵有力,斬釘截鐵,“你是我的兒子,有我在,誰敢動你一下!”
這句話聽得言允初心中微顫,言藺的這種決絕,是出于父愛嗎?
父愛到底是個什麽感受,他始終沒有體會過,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要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确實也把火蘊天尊這個師父當成了父親,只是……這個“父親”是個嚴父,對他從來都是冷冷淡淡,距離很遠,遠不及寧雨珩那樣親密,所以他什麽也感覺不到。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個行色匆匆的小徒弟,氣喘籲籲的彙報道:“師父,阮家跟卓家殺上門來了!”
“允初,你就待在這裏。”言藺負手而去,走到一半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眼言允初,對身邊小徒弟低語幾句,便匆匆離開。
小徒弟露出明顯的驚愕之色,但很快就平複心情,染上一抹無奈和感慨,走到言允初身前道:“七少爺,請跟我來。”
言允初沒多問,只是跟着小徒弟一路走去,穿過大大小小的垂花門及九轉十八彎的回廊。他讓言允初稍等片刻,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小徒弟提着行囊走過來,手中還牽着一匹汗血寶馬,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對言允初道:“七少爺,師父讓我護送您離開江南,咱們上路吧!”
言允初詫異,“那父親呢?”
“師父身為家主,自然要留下來與言氏家族共存亡。”小徒弟道:“七少爺,您是家中幼子,師父說了,定要保護您周全。您也知道,此番言家面臨的處境……如今手中沒那讓四方忌憚的混元珠護家族周全,面對卓家的崆峒傘,阮家的殒霜琴,我看言家只怕是……”
“兇多吉少?”言允初直接将小徒弟忌諱的詞語說出來,就見那小徒弟臉色一白,冷汗直流。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言允初将小徒弟硬塞到他手裏的行囊随手一丢,回頭望去,遠方的天空染上了烏血色。
言家上下驚恐萬狀,女眷們縮在後宅不敢出門,由男丁護在左右守衛。原本熱鬧的言府外街頃刻間人流湧散,風沙落葉飛揚的到處都是,濃霧之中,阮家人并列而走,以阮瓊為首衆弟子為輔,将言家大宅外三層團團圍住。
言府大門緊閉,上面被施展了重印。阮瓊同座下大弟子喬件一起施法将重印攻破,大門被功法撞開的同時,也被擊打的粉碎。阮瓊一聲令下,周圍弟子一擁而入,外院守衛着一排言家奴仆,皆都是修仙者,手持長劍奮勇迎戰。卻被把頭的大弟子喬件一招擊退,倒在地上口吐鮮血起不來地。
對于這種小喽啰,阮瓊根本不正眼瞧一下。“等把言家子嗣全殺個幹淨之後,再來解決這些阿貓阿狗。”
“是。”喬件應聲,先一步殺進內院。阮瓊正待跟上,卻突然見喬件慘叫着飛了出來,重重摔在影壁牆上,把牆砸個坑,強忍住才不至于噴出血來。
阮瓊愣了愣,忙命令弟子去照看喬件,自己乘風飛到內院,穩健落在中央空地。原來,以言藺為首的言家衆人已經等在這裏了。
阮瓊冷笑一聲,眼中殺氣騰騰,“都齊了是吧?很好,那就把你們一鍋端,省的老娘還得挨個找挨個殺!”
“阮瓊,你如此戾氣怎配修仙得道?”言藺語氣凜然,憤然指責道:“若你手上沾了鮮血,必受到天罰。你的殺戮越多,你的業障就越多,将來萬劫不複,百年修為毀于一旦,身死魂散,你可莫要後悔!”
“少廢話!”阮瓊一揮長袍,怒喝道:“你們言家殺我兒女,還振振有詞說什麽業障?言惑言婷必須為我兒女陪葬,還有你這個老混蛋,子債父償,你也得死!”
“妖婦!”言惑氣急攻心,拔劍站到衆人面前,耍着劍招就朝阮瓊殺去:“休得無禮!”
“哼。”阮瓊瞥了眼他,魅惑的眼中射出一道狠絕的光線,看的言藺當場大驚,“惑兒小心!”
言惑一愣,就見劍尖馬上就要穿透阮瓊的咽喉,阮瓊突然揮袖一閃,竟整個人消失不見。與此同時,言惑只覺得胸口噸疼,好像被一股大力前後擠壓,五髒六腑都要被壓扁。他被迫停下來,卻渾身僵住,衆人清清楚楚的看見言惑臉上皮肉鼓起來,裏面好像有一個肉瘤在攢動,吓得言婷當場慘叫起來,“大哥!”
言藺忙攔住言婷,自己飛到言惑身邊封住言惑身上的幾處穴道,然後以真氣一催,言惑頓時吐出一大口黑血,整個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你居然使用這種邪惡的毒蟲?”言藺咬牙切齒,阮瓊不以為然的冷笑,“可還登的上臺面?”
“這都是魔的手段,你身為修仙者居然用這種邪物!”言家大弟子怒斥。
阮瓊對這等指責不屑一顧,她平攤開手,就見上面爬着兩只全身烏黑,雙眼赤紅,包裹着堅硬驅殼的毒蟲。“誰還有興致來試試這寶貝?”
“你!”言藺惱羞成怒,阮瓊眼中透着竊喜,“哦,對了,你們言家賴以生存的法寶混元珠已經丢失,現在的你們不堪一擊。我想就算我不用殒霜琴,你們也必死無疑了。”
“休要猖狂!”言婷再也忍不住了,提劍沖上去,本想直取阮瓊性命,卻被半路殺出的喬件擋了去,二人一連過了幾招,言婷疾步後退開始施展重印。
雙方弟子們見到言婷和喬件的開戰,也把持不住,一擁而上,雙方交戰,招招式式都狠毒狠辣。
又見幾道青光乍現,從天空之上落下數名禦劍而來的卓家弟子,以卓钊為首陸續到場參與混戰。卓钊在亂戰之中瞧見阮瓊,連忙快步迎過去道:“阮長者,晚輩來得晚了。”
“不晚不晚。”阮瓊道:“好戲才剛剛開始,我們的目标就是把言家全族殺個片甲不留,一只狗一只雞都不能放過。”
“好!”卓钊欣喜欲狂,眸光陰冷的望着前方混戰,道:“不過阮長者,晚輩希望您能将言允初留給我處理,他殺了我祖父,我要他生不如死!”
“言允初……”阮瓊眼中射出兩道駭人的寒光,“可以,但是在交給你之前,我會先卸下他一條胳膊賠我的協兒。”
卓钊心中了然,又朝阮瓊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正對上遠處言藺的目光,火氣從心底蹭蹭往上竄,卓钊當即上前罵道:“老匹夫,你們言家殺我祖父,當真是殘酷無情,心狠手毒!把那個殘害我祖父的小混蛋交出來!”
言藺吹胡子瞪眼,“你憑什麽認為是允初幹的?”
“有目擊證人清清楚楚的看見了,你還敢狡辯!言允初喪心病狂殺我祖父,還盜走了他的崆峒傘,你們言家簡直禽獸不如!”
“崆峒傘?”言藺微怔,卓钊怒極,“把言允初交出來!”
飛沙走石,空氣中滿是刺鼻的血腥味混雜着沙土味,三方交織的厮殺聲,刀劍相撞發出的“锵锵”聲,不時響起的叫罵聲,熏染着上方天空聚集着殺氣彌漫,言府——鮮血,殺戮,仇恨,積怨的彙聚之地。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波波的法印咒符朝對方攻擊的同時自己也在被別人攻擊。
阮家以大弟子喬件為主,同其他師弟們一起組成一個威力強大的法陣,被法陣波及之人無不因為修為不夠而血濺當場,本是如禦花園一般繁花錦簇的內院,頃刻間成了血的熔爐。
潔白的牡丹花淋了鮮血變得妖豔十足,仿佛在恥笑無知者毫無理由的争鬥。那法陣還在擴散,言家大弟子斷尾,拼力護住後方還未來得及躲閃的言家弟子們。
“以卵擊石。”喬件暗嘲,結合師弟的力量一鼓作氣将法陣的威力更提升一重。眼見言大弟子雙拳難敵四手,就要在加強的法陣之下煙消雲散,忽然——只見從天而降一道銀光,正落在喬件等阮家弟子之上,眨眼間,連同喬件一起消失不見,法陣因沒了真氣維持而不攻自破。
言大弟子僥幸活命,人還是懵的。對突然消失的喬件等人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同樣的還有周遭阮家和卓家人,卓钊在混戰中沒反應過來,阮瓊在後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這是——
“混元珠!?”阮瓊震驚失色,眼睛瞪得突大。
言藺也是難以置信,順着方才銀光坐落的方向一看——距離百米之外的閣樓頂端,正有一名手持混元珠,昂首屹立的黑發少年。混元珠所散發出的強大氣流吹動他墨發紛飛,掀起的碎發之下是一雙透着冷厲的漆黑鳳眸。
“言允初。”卓钊清清楚楚的看見了,他的牙齒幾乎被咬碎,恨不得立刻禦劍飛到那少年身旁,一劍捅死他!
随着真氣灌入,咒語的驅使,混元珠的光芒更旺,聽從言允初的指令将攻擊目标轉移到卓家身上。
“該死!”阮瓊暗罵,她左手擺出托舉狀,右手在其上輕輕一揮,只見一道華麗紫光掠過,阮瓊的手中已然捧着一把精美的古琴。長約三尺六寸,通體墨紅色,琴額上鑲嵌九顆法石,威力強大,鋒芒畢露。
“殒霜琴?”言藺大驚,急忙朝遠處閣樓上言允初喊道:“小心!千萬別被琴音擊……”
言藺一句話還未說完,阮瓊已然左手捧琴,右手五指大張,如蔥白的五根芊芊細指在琴弦上輕輕一撥,只聽低沉的一道音符響起,自琴身激發出一道豔紫色的光波,呈括弧狀朝言允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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