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心疼

溫寒也有機會正式參觀了下沈繁星家的房子, 這個承載了沈繁星近二十年成長的地方。

複式的小洋樓, 光是這個地段的造價，如果說是整個C市最豪華的小區也不過分。

溫寒被沈繁星帶着上樓，參觀了下他的房間, 這是對于溫寒全然陌生又讓他十分好奇的地盤, 但對于沈繁星自己，似乎也充斥着很複雜的情感。

他在這個房間的床上睡覺，在書桌上寫過作業, 他曾經親手把所有獎狀貼滿了牆壁，又親手把它們都一一撕了下來。

他的房間還是朝陰的，因為原本這裏就沒有預留他的房間, 方位好的都被改成了書房, 沈父和沈千河一人一個。

沈繁星站在窗戶邊，想起很多小時候的事情，想起他如果要看看陽光什麽的，還需要去到客廳裏，或者趁父母不在的時候，溜進他們的房間裏。

太小的時候還真的沒有感覺，等成了回憶的時候, 好像一個局外人站在旁邊看, 能将這種不公平看的一清二楚, 卻又把胸口都塞得滿滿的，漲漲的疼。

但是沈繁星跟溫寒介紹的童年和青年，卻全然不是他回憶的狀态。

他給溫寒講了很多和小七的事情, 比如不喜歡學習的時候，跟父親進行過辯論。

沈父：“為什麽不好好學習？”

沈繁星：“我為什麽要好好學習。”

好好學習又不能讓爸媽和哥哥喜歡他，他又不是沒有試過，反而是不好好學習了，至少父親都來找他談話了不是嗎？

沈父一臉嚴肅：“你哥哥都在好好學習，你不學習不覺得羞恥嗎？你為什麽不能像你哥哥一樣讓人省心呢？”

沈繁星道：“爸爸你為什麽有這麽多為什麽呀，你以為我是十萬個為什麽嗎？”

沈父：“……”打孩子不是紳士所為。

沈父：“你有什麽想要的嗎？如果你期末考了一百分，爸爸可以送你禮物。”他覺得小孩子不可能是無欲無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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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繁星微微笑了，還露出來他側邊兩顆掉牙了的牙床來：“我想要小裙子，我想要媽媽給我買小裙子。”

沈父：“……”

沈父後來換了一條思路：“小七一直很想跟你玩，但你是哥哥，如果成績不好的話，小七弟弟會很丢臉的。”

沈繁星很喜歡小七的，這個弟弟不怎麽愛笑，總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但是他們倆在沈家是唯一的最小輩的那種，沈繁星動搖了。

事實證明，小七根本不會丢臉，人家從幼兒園開始，就稱霸各種學業成績單，人家根本不需要沈繁星來争臉。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溫寒很喜歡聽沈繁星講到和戚塵的這些互動，因為在這樣的故事裏，沈繁星才像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不像在他自己的家裏面，好多事情都蒙着一層薄紗，隐約是讓人不敢觸碰的東西。

他們在樓上說了很久，直到郭女士敲開門親自上來喊他們吃飯。

溫寒總覺得沈繁星的媽媽可能有個雙胞胎，不然怎麽會有如此反常的差距，還有可能是雙重人格，沉睡了多年的好媽媽人格終于清醒了過來？

他跟着往樓下走的時候，盯着郭女士挺直的背脊看了很久，還是認為她這個時候如果忽然轉身，朝兩人露出來一個得逞的笑容，溫寒也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但這頓飯吃得出乎意料的順利，郭女士還貼心地給所有人都夾了菜，包括沈繁星和溫寒。

溫寒偷偷打量過沈繁星的反應，他也愣了一下，之後很自然地把碗裏的紅燒肉吃幹淨了，然後他盯着郭女士前方的雞腿看了一會兒，就在溫寒要動手夾給他的時候……

郭女士動了，也真的把雞腿夾給了沈繁星，還順帶給了溫寒一個。

“你們都多吃點，看你們吃的開心，我的胃口都跟着好了不少。”

等溫寒他們要走的時候，郭女士還露出有些不舍的表情：“伯母以前不喜歡你，小景，你不要怪伯母，今天這樣很好，比我往常一個人守着偌大的餐廳好多了。”

“如果可以，多來看看我。”

溫寒其實不想，這樣的郭女士真的讓人有些後怕，可他注意到了，沈繁星今天多吃了整整一碗飯，真的有很久，沒有見他這樣這樣的開心了。

這和自己給他的那些開心是不一樣的，溫寒覺得。

沈繁星自己其實是有些預感的，就以他和郭女士鬥了這麽多年的經驗來說，她如果能願意改，早就會改了，怎麽可能忽然間就變了？老爺子對她應該還沒有到這麽重要的位置。

但即使如此，也無法阻撓他看到這些“轉變”而感到開心，感到釋懷，他以前不能跟自己和解的那些點終于有了淡化的痕跡，他覺得整顆內心輕松了很多。

所以他也知道，如果這是假象，背後可能隐藏着的是什麽。

他開始每天跟溫寒說“我愛你”，“我會永遠愛你”，“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要相信我愛你這件事”，不知道是在讓誰安心。

溫寒聽到之後，忽然就掉下來一顆眼淚，就這麽猝不及防得掉下來，他自己和沈繁星都感到十分意外。

沈繁星大驚失色地跳起來：“為什麽我說句愛你，你居然會哭了，我第一次跟你表白的時候你也沒這麽激動啊？”

他懷疑是自己最近對溫寒的攻勢可能減弱了，當然沈繁星也承認自己近段時間被家庭剝奪走了一部分關注，他一下子覺得很對不起溫寒。

溫寒輕輕搖頭，說不出來話，只是內心一抽一抽地疼。

因為他現在發現自己可以說很了解沈繁星了，溫寒清楚地知道，沈繁星之所以開始天天強調愛自己這件事，其實也是擔心他的家人是在背後搞着什麽小動作。

溫寒都覺得這裏可能有什麽貓膩，沈繁星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只不過就算知道是砒霜，他或許猶豫過，但還是吞了下去就是了。

溫寒心疼的原因在于，大概是因為沒有體會過這樣的親情，沈繁星才會在踏進陷阱的同時，又一面跟自己強調這些東西。

溫寒擦了眼淚，跟沈繁星說：“我一直都确定你是愛我的啊，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沈繁星高興地摟着他，說了很多遍“我愛你”，然後也同樣得到了溫寒回應的“我愛你”，沈繁星每天不厭其煩，樂此不疲。

但他說了幾天，又擔心溫寒會覺得煩，又問他：“我每天說你會覺得煩嗎？”

“我不會煩，”溫寒告訴他，“但我覺得如果有天你不問我這句話，也能夠确定‘我愛你’這件事，那就更好了。”

沈繁星點點頭：“我只是最近因為家裏接納我們的感情了，我很開心，你知道嗎？我開心的不知道怎麽好了？”

沈繁星用力抱着溫寒，并把他整個人抱起來轉了幾圈，來表達自己的開心之情。

“等這個節目錄制結束，我們就抽個時間去照婚紗照，攝影師地點我都找好了。”沈繁星跟溫寒說。

“好，”溫寒在他唇上印了一下，把他額頭上的汗擦幹淨，“提前告訴我，我跟經紀人請個假。”

溫寒心裏一直提防着這件事，總感覺踏實不下來，但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月，也沒有他擔心的事情發生。

五月底，《少年游第三季》進行到最後一期節目的錄制。

這期節目上交手機之前，溫寒瞞着沈繁星，在微博上發了關于《給你》這首歌的一部分簡譜。

希望這期節目結束的時候，大部分網友包括沈總都差不多能解密了。

節目要結束了，最舍不得的是吳榮老師，他在鏡頭前傷感不已地說：“豪華版的免費旅游這就要結束了嗎？下季還可以邀請我來嗎？”

沈繁星在旁邊補刀：“吳老師，就沖你這個胃口，節目組下季肯定不請你。”

吳榮：“沈總你也沒好到哪裏去，我有好多次都感覺到導演想直接沖進來把你帶走。”

沈繁星笑：“所以只是感覺，他不敢。”

導演組表示：這兩位誰都不想請了，一個個都亂說什麽大實話。

最後一期內容勁爆多了，直接節目裏就把收集到的觀衆網友最感興趣的幾個問題抛了出來，讓嘉賓回答。

這一期幾乎所有看點就在吳榮和沈繁星這兩組上面。

對吳榮的問題還好，偏向八卦，都在問他到底和郭穎蔓現在是什麽關系，如果只是提攜後輩的話，那眼神已經有點像職場性，騷擾了。

吳榮聽到這個問題，沒忍住偏開頭先看了郭穎蔓一眼，然後輕輕咳了兩聲，還沒說話，感覺人有點害羞了。

主持人打趣道：“哎，我沒有看錯吧？吳老師你這是什麽表情？”

沈繁星在這種時候配合度特別高，伸手把吳榮的臉轉了轉，好讓鏡頭拍得更清晰一點，“吳老師的這個表情，像極了動畫片裏湯姆貓找到漂亮母貓時候的樣子。”

“哈哈哈哈哈沈總你真敢說啊。”

陳芙私底下是知道一點的，護着郭穎蔓：“我先把我們的漂亮姑娘多蹭一會兒，以後啊，我可能輕易找不到人了呢。”

郭穎蔓已經被逗得整個人都埋在自己胳膊下面了，然後被吳榮拽着一起站了起來：“是這樣的，既然大家也都看明白了，我也就重新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以後是我女朋友，未來老婆，大家多照顧些，不許欺負她。”

“喲！吳老師你這是老牛吃嫩草啊。”

“您不是號稱不婚主義的嗎？”

吳榮擺擺手：“莫要瞎說，那我以前沒找到我不得給自己找個臺階下嘛，說到這裏，我還真的得感謝節目組，謝謝你們給我找了個這麽好的媳婦兒！”

節目組：……我們邀請她的時候，是因為人家的實力和口碑，可不是因為你單身來着。

輪到沈繁星這組時，問題明顯都犀利了很多。

問溫寒的是：“你介意大家都覺得你是靠沈總才有的今天嗎？”

溫寒搖搖頭：“以前介意的，現在不介意，這說的是事實。”

其他嘉賓：“……”真的一點反抗都沒有的嗎？

也就只有另一個當事人聽了之後還樂不可支的，他在鏡頭前摟住溫寒，道了一句：“那還有人說我在蹭溫寒的熱度呢，麻煩這兩撥網友先正式battle一下，贏了才有代表性嘛，萬一更多人覺得是我在蹭熱度呢？”

“接下來大家還有想問沈總的，”主持人念道：“網友強烈要求你回答下，看到溫寒和別的女生上了熱搜，您有什麽感覺？”

沈繁星不以為然：“是說上次那個漂亮女助理嗎？”

主持人點了下頭：“那麽漂亮的女助理，和你的……咳，社會主義好兄弟那麽親密，你當時什麽感覺啊……”

“那滋味兒……我跟你說，”沈繁星把所有人的關注點都拉了過來，然後說：“別提多棒了，非常好，我很開心，真的。”

主持人都一下子反應不過來這到底是正話還是反話了，但看沈繁星的表情似乎是……真的？

不過他懂不懂不重要，他就是一個主持人，網友們懂就行了。

提問環節過去之後，就來到了第一個夜晚的重要環節，是個小型的告別晚會，嘉賓們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回去換衣服打扮，之後會在這裏發獎狀。

衣服都是嘉賓自己帶來的，沈繁星和溫寒都是西裝革履，一個用了酒紅色的領結，一個用了酒紅色的領帶，在鏡子裏搭到不行。

有人敲了他們的房間門，傳來陳芙的聲音。

她提着裙擺遇到了點麻煩：“我帶來了這條裙子想穿給鄭影帝看，但是我自己不會化晚會妝，其他兩個女孩子自己也需要時間化妝，所以想問下你們倆，有化妝的經驗嗎？”

她說着的時候，下意識用目光盯着溫寒，畢竟是娛樂圈的，很多明星自己都是會一點的，所以陳芙把寶壓在了他身上。

但是溫寒聳了下肩膀：“我平時是個連護膚都不太懂的……直男癌？”

“但是……”溫寒指了指沈繁星：“交給他吧。”

陳芙：“？？？”認真……的嗎？

然後陳芙又抛出來了一個問題：“然後我帶的化妝品好像也有點問題，”她把自己的化妝包放在桌子上打開給沈繁星看，“好像色系不太對。”

陳芙自己是不買化妝品的，家裏卻有很多種化妝品，都是鄭影帝做活動的時候，品牌方直接送的，成套成套的，但她自己平時畫的妝是很簡單的那種幹練女性的，跟她身上這套粉嫩嫩的長禮服裙，就很不搭。

沈繁星讓她在椅子上坐好：“不用擔心，我有。”

陳芙再次：“？？？”你為什麽會有？你應該有嗎？

直到她看到沈繁星也拿出來個化妝包，裏面的東西成功讓她把要問的問題吞了回去，因為裏面的內容豐富到讓她一個女人都自慚形穢的地步。

當然她相信，很多女網友也會想要撞地板的。

陳芙本來只是想能畫的比自己那點拙劣的技術好的就行。

結果沈總直接給她來了個SSSSVIP級別的化妝，陳芙雖然是個經紀人，但她見過化妝師給藝人化妝，就這個手法和速度來說，沈總絕對可以算專業級的。

然後陳芙就看到了一個，與以往全然不同的自己。

她認真審視着鏡子裏的人，覺得陌生，又覺得很驚喜，她以前不喜歡這麽女人味的打扮一來是她的工作需要，她希望藝人們看到她是能夠信服的，二來就是麻煩，面膜經常都想不起來敷。

“沈總，你能告訴我，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會的嗎？”陳芙忍不住發問。

沈繁星把化妝用品收好：“還有很多事啊，比如我預料不到心血來潮帶上它，就真的派上用場了。”

沈繁星本來的打算是，如果時間有沖突，就這邊下飛機之後，直接坐上攝影師那邊的車，去拍就好了，他的女裝還是得自己給畫才好。

陳芙感謝完她，然後小心翼翼開開門，确定走廊裏沒有人之後，提着裙擺去找工作人員了。

她要給鄭影帝一個驚喜。

郭穎蔓自己化的妝簡簡單單，沈繁星看還有時間，就也給她重新補了一下。

真的是沈總一出手，讓女孩子都懷疑自己的性別了。

溫寒突發奇想：“如果有一天你不想當總裁了，可以去開個化妝店，我們也後半輩子不用愁了吧？”

沈總也跟他一起暢想：“那就我這個手藝，還有這些積累下來的人脈，估計很快就要開連鎖店，然後一不小心開遍全國，弄不好直接開到國際上去。”

溫寒“啧”了一聲：“那豈不是總裁又要營業了？”

“可不是嘛，”沈繁星嘆氣道：“哎，其實我一點也不想當總裁，我一點也不想掙這麽多錢，好累啊。”

溫寒：“噓，小點聲，小心被打。”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大姨媽來了也依然堅持更完了的泡泡……修改了好久，廢了三千多字的稿子，我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