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差一秒剖白
吳九娘絲毫不在意許西元眸中探究,“呀,險些忘了正事。七哥約你後日去郊外騎馬。”
騎馬?許西元低頭看看自己這番斯文敗類的書生打扮,“你看我像是會騎馬的人麽?”
“七哥可以教你,若是你喜歡,我也可以教你。”
說不心動是假的,看了看認真替人看診的白素貞,她專注誠懇,有着這世上最善良的人,最美的側臉,叫人見了心生敬意,心生憐意。許西元搖頭道:“不要了,你看我們每天看病救人,老忙了。昨兒我醉酒誤事,還累得娘子出來替人看診。”
吳九娘随着她的眼神望向那位娴雅的娘子,端莊得挑不出一絲毛病,無怪如此令人惦記,“那下次吧。”她說:“你休診一日,我們再去騎馬,許夫人若是喜歡,可以坐轎子與我們同去。你這醫館停一天也不會死人,真要死也不差這半天一年的了。”
想到之前的雙休日和此時的年中無休,許西元道:“突然覺得你說的好有道理。”
倒是一點都不迂腐,這性子和母族的人有幾分相近。吳九娘咯咯笑了一會兒,道:“許大夫,你這人還蠻可愛的嘛。我可以和七哥一樣教你作西元麽?”
“自然可以。”許仙、許大夫、官人,這種稱呼統統不是許西元,只有西元才是她自己。
“西元,我和你說了這會子話,你不會以為我喜歡你吧。”
要不是吳九娘一臉正經,許西元一定她犯了花癡的毛病。不可否認,吳九娘美若天人,尤其是身上總有一種爽朗又嬌媚的婀娜姿态,可要喜歡她,中間還是隔了七八個白素貞的。若不是對她有興趣,又怎麽會生出說幾句話她就對自己有意思的想法?
“我可以說實話麽?”許西元癟嘴問道。
“西元但說無妨。”
“你覺得我是腦袋被門夾了還是被驢踢了,會以為你喜歡我,就因為我們站在這裏說了幾句閑話。”
“啊。”吳九娘非但沒有不高興,反而相當高興地說道,“你倒是比那些男人好許多,有些男人可煩,我一時好心情同他們閑話幾句,他們就骨頭輕得覺得我對他們有親近心。還是女人好,西元,你說是不是。”
……“我忽然又無言以對。”
吳九娘神秘兮兮地湊近了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比起男人我更喜歡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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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啊。”
吳九娘微微笑問:“好嘛?”
“很好。”
“若是我說,我喜歡許夫人呢?”吳九娘花俏的眼波投向白素貞,射出一道異常明亮的光芒。
她人見人愛,哪裏輪得到你呀。許西元心裏這麽想,口中卻道:“喜歡誰是你自己的事情,與旁人沒有關系。”
“與你可有關系?”似乎不信許西元如此豁達。
“與我?與我也沒甚關系,只是九娘,我家娘子她不會喜歡你。”她有許仙,懷了孩子,她還想做神仙,怎麽輪都輪不到一個吳九娘。
“哦,因你二人感情篤深?”
許西元倒是很想說是,可……“原因有許多,一來,她如今有了身孕,你大概不會明白孩子對她而言意味着什麽;二來,她有更遠大的目标要去追尋。”
本不過開個玩笑,誰曉得許西元答的這般認真,吳九娘眉心微蹙,随即又笑了,“許夫人有了身孕,你不是會……啧啧啧,西元,若是要找妓館,可千萬記得讓七哥介紹你幾家好去處。”
怕耳朵尖的聽去,許西元做賊似的環顧四周,見沒人留意她倆說話,方道:“找妓館做什麽,妓館裏的酒可沒有你家七哥的酒好喝。”
她倒是醉翁之意在酒,吳九娘道:“誰說是酒。我是問,你可忍得住?”
許西元才明白她話裏頭的意思,暗嘆一聲狐族血脈就是那麽百無禁忌。一個待字閨中的黃花大閨女就敢和男人這樣講話,換成白素貞,怕是連提到都會臉紅心跳。她故意正經道:“你要知道,很多事情有很多種解決方法,并不一定需要別人的幫助。”
不想她會這般作答,吳九娘上下打量她好幾眼,方顯出一個恍然的表情,懂了。
“吳家九娘?”先前白素貞忙着看診,仍分出一分心神在許西元這處,她全程聽着兩人對話,到這裏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莫說這兩人如今是一男一女,就是兩個女子這樣的談話也委實聳人聽聞,妖精都不帶這樣的。正好後頭已沒有別的病人,她走到門口,打斷了兩人談話。
吳九娘萬福道:“見過許夫人,七哥說西元有趣不似今人,一聊之下果真如此。不打擾你們救人,我該走了。西元,下次約騎馬泛舟看月亮哦。”
臨走還要坑她,真是。“她胡說的。”許西元忙表忠心。
“我知道。你怎麽不答應她兩日後去騎馬?”
“店裏怎麽忙得過來,我可做不出讓你勞心勞力我去玩耍的事情,還是以後休診一日再去無妨。”倒了杯水,遞于白素貞喝。
白素貞接過,喝了幾口,把杯子還給她,眼見她拿這杯子又倒了水自己喝,臉有些發燙,“西元,你可喜歡做大夫?”
從沒想到喜歡與否,人設如此,不做大夫能做什麽。“做大夫挺好,反正我也不會別的。啊,娘子,日後休診,我們也可以出去逛逛,如果你身子方便的話。”
娘子?昨夜她是怎麽叫她的?白素貞,一字一頓。“不記得昨晚叫我名字了?”
诶?許西元一驚,昨晚還叫她名字,白素貞?素貞?連名帶姓和光叫名字不帶姓差別可有些大,但是她叫她素貞……怎麽想怎麽都覺得有些肉麻。她不信自己能叫出口,除非……“那個那個,我昨晚叫你名字做甚?昨晚我們有沒有?”
“什麽?”
“發生很奇怪的事情。”
“什麽是很奇怪的事情?”
許西元頹然,她要記得還問她做甚。“我不記得了,我就記得你來桃夭館接我,旁的什麽都不記得。所以我們有沒有發生什麽你說往後不可再有的事情?既然你說不可再有,那應該是沒有,我這力氣撲不倒你,絕對。”
白素貞:“……”
想明白此節,許西元頓時放了心。昨天發生的事情太多,都還沒來得及告訴白素貞。她拉着白素貞的手道:“昨兒那個和尚,我還沒同你說,那和尚是法海,他殺了嬌娘!”
“法海?就是你說……”
“對,就是那個禿驢,號稱有佛祖金缽,收妖滅妖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但是聽他的語氣,好像不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就不會管。這禿驢還想誘拐我出家。”他看上許仙這皮囊的事,許西元考慮了一下還是沒同白素貞講。
“那你如何答複他?”
許西元理所當然道:“我跟他說,我沉迷美色不可自拔。”
白素貞抽出被她握住的手,“哪個美色?”
“天下間除了你還有誰人。”
這話換作別人講,輕浮的很,放在許西元這裏,許是早已習慣,竟覺得天經地義。白素貞笑着嗔她一眼,“花言巧語。”
“哎哎,昨兒對不住了。”心平氣和不胡思亂想時,昨日白素貞為何會當衆推開她再明白不過。
“什麽?”
“沒經你同意,我就抱了你。禿驢給我的震撼太大,我一時覺得自己無力沒有辦法保護你,有些軟弱,以後不會了。”
“西元……”不曾想,一時的軟弱不是為了惡鬼被滅,而是因為自覺無法保護她。明知她是修行千年的妖,遠勝她這許多,她還想着要保護她麽。若是此刻在內室,白素貞不會吝惜一個擁抱。
“真的,以後不會了。你也別因為同我置氣,總自己坐堂,如今你有了身子,還是多休息為好。”
“誰同你置氣了。”白素貞橫她一眼,“為何聽你所言,我心中不安?”
“因為禿驢?”
白素貞扯她袖子一角,“我總覺得,你随時要離開我似的。”
“我能去何處,還不是靠你收留,倒是你……”
“西元。”白素貞道:“你是自由的,你并不欠我什麽,無論是身體還是別的。我雖不欲你走,但是還得要告訴你,若是想離開,你随時都可以。”光是想一想,她的俏臉不自覺地發白。她不想她走。
“我不走,就算……無論怎樣,我都不離開你。”許西元說這話時,眼眸閃亮亮的,像是承諾。“只是有件事,我想問明白。”
“何事?”
“晚上,晚上我再問吧。”哪怕已經做了決定,還是想要問個明白。不甘心,怎麽都不甘心。居于旁人的身軀已是委屈,她不想連感情都是旁人的。
“我們去樓上,你現在就問。”經過昨晚,白素貞豈會不知她想問的是何事。
“許大夫……”門口有個老頭喚她,年紀老邁,被個老太太攙扶着,顫顫巍巍的。
許西元看着白素貞并不答腔,白素貞一時無語,也沒有應聲。
老頭子又叫她:“許大夫。”
白素貞不忍,只好道:“還是晚上好不好。”似是央求。
早知便會這樣,許西元笑笑,轉頭看向那對年邁老人,朗聲道:“老人家請這邊坐。”
作者有話要說: 近來蘇州城風向不對,吹來一地爛桃花,總有人對“我”與“娘子”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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