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非禮勿視
這一日換作許西元堂中坐後,保安堂比上午又忙碌幾分,一直到夜裏打烊,許西元方有歇息的時候。小二黑把店門關了,遞一碗綠豆雪涼水給她,她斜斜靠在椅子上,兩條腿翹在案上,蕩呀蕩呀的,一副浪蕩子的模樣。許仙相貌俊俏,如她這般吊兒郎當,神情慵慵懶懶,眉目中又有一縷化不開的憂愁,直叫英俊型男小二黑看直了眼。
“許大官人,你要是簪花,必然不遜于那些公子哥兒。”
小二黑不開口則已,一開口許西元險些跌下椅子砸了手裏的碗。
時下男子簪花成風,什麽芙蓉花、四季花、石榴花,還有富貴的簪戴琉璃花。這時尚許西元吃不消,無論她是男人女人,腦袋邊上插朵花這種傻叽叽的事情,她都做不出來。
許西元笑罵道:“我們又不是那些吃飽飯四處野游的公子哥,還簪花呢,不用開門治病麽。還是你想我在門口兜搭生意?不如讓你簪花在門口拉客?啊,話說,昨日那個賊禿驢你可記得。”
殺惡鬼如捏豆腐,小二黑心有餘悸,縮了縮腦袋道一聲記得。
“你可曉得那禿驢對我說什?”許西元道,“那禿驢說,小哥,好個相貌。特麽一個出家人,號稱有道高僧,居然出言調戲老子。啊,不過沒想到這死禿驢賣相好成那樣,他對着衆生溫柔一笑,也是可以傾國傾城的。你說他這樣的禿驢用美色征服妖精鬼怪不好麽,用什麽金缽佛法呀。”
小二黑皺眉道:“許大官人的意思是,那位高僧看上了你。”
“錯。”許西元坐直了身體,笑道,“他看上的是我的身體。”看上了許仙。她就知道找那麽多虛頭八腦的借口,法海的目的就是許仙。英俊的和尚愛美貌的少年,少年的妻房是最大的障礙,法海曉得許仙的妻子是妖精,一定笑了幾天合不攏嘴吧。
可惜了,她不是許仙。
小二黑的道行尚不足以讓他發現許西元身魂不是同一人,他聽不出許西元的弦外之音,以為高僧只是垂涎許西元的肉體,就像世間迷戀男色的男人一般,有些生氣地勸慰道:“許大官人,你生的俊俏,自有許多人願與你勾搭,如今,如今連出家人都難以免俗。我知你好顏色,但他若只願與你行那事,你切不可與之茍且。我在凡間生活時日不久,但我們朝夕相處,也看得出白娘子待你一片真心。昨晚你沒來食飯,白娘子叫我去喊你,得知你去桃夭館,桃夭館還是個妓館,當下就有些不快。晚些她囑我去桃夭館候着你,免得你回來找不到路。後來她又親去尋你,她怎麽說都懷着孩子……雖說女人懷孕這段時日,男人有所不便,但是,但是去妓館,總不大好。”
說完怕許西元生氣,小二黑低下頭。
許西元沒斥他瞎三話四,心下倒有幾分感動,這山魈比人忠厚老實,張甲明裏暗裏表示若是他有需要随時可以介紹幾家妓館于他。只是他可能不曉得,白娘子未嘗不是如法海一般看中她的肉身。“我省得,只是去喝酒而已,不是其他胡天胡地的事情,我這皮相可遭人惦記呢。”頓了一會兒,又道:“你來保安堂這段時日,可還習慣?”
小二黑連忙擡起頭點一點,“習慣。你與白娘子、青娘子都對我甚好,陶掌櫃、張甲亦教我許多。”
“不惦記山中自由歲月?”
“只覺每日忙碌充實,半點都想不起來。”小二黑撓頭笑容憨憨,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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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便好,若有其他所求,只管同我說。有一個滅惡鬼的賊禿,難保沒有別人,得空你還是不要棄了修行。萬一有個神經病喊打喊殺,好歹可以逃命。”
“多謝許官人。”小二黑誠心道謝,一雙黑亮的眼睛露出期許,神色卻忸怩道,“私下裏,我可否同旁人一樣叫你西元?”
“嗯?”不防小二黑有此要求,許西元一愣。
小二黑解釋道:“我聽吳九娘叫你西元,甚是好聽,況且吳七郎、白娘子、青娘子私下裏都喚你西元,故而……”
“準了。”将剩下的綠豆雪涼水喝完,她巴不得全南宋人民都叫她西元。
“多謝西元。”小二黑心滿意足。
“是了,小二黑,剛才你說什麽我好顏色。君子好色,賞之有道,你切不可胡言亂語,叫別人聽去,還以為我是色中狂魔呢。”說罷,許西元站起來,将碗擱在桌上,走到樓梯口想起什麽道:“今兒的綠豆雪涼水不錯,不似平日甜得齁死,以後就買那家的。”
“嘿,這個別家可買不到,是白娘子親手做的,她道你不嗜甜。”
小二黑的話似黑夜裏射出的一支箭,筆直射入許西元心頭,帶出一絲交織着清甜與苦澀的滋味。
她沒有忘記白日裏想要弄清楚的那個問題。有些話需要在一定的場景下說,過了那個場景,講出來會走味。就好像現在,當她聽說這碗甚合心意的綠豆雪涼水是白素貞親手所制後,她便怎的都問不出那個問題了。
許仙愛甜,她不愛。最近的飯菜都往清淡裏靠,張甲私下同小青抗議過,小青道,許官人愛吃,白娘子特意命我做的。這話她偷偷聽見了,說不開心,那就太假了。白素貞待她如何,她當然不可能沒有察覺,像懷中揣着的香囊,被她視若珍寶的香囊,這是特意給她做的。
三兩步跑上樓,興沖沖地推門進房,“白素貞,白素貞。”她叫她的名字。
屏風後,浴桶邊,剛洗浴完穿着抹胸的白素貞尚來不及披上紗衣,就聽見許西元冒冒失失的沖進房,越過屏風走到她的跟前,滿臉的興奮立時有些扭曲。
半露的酥胸,微隆的腹部,浴後的芬芳,潮濕的空氣,無一不襯得眼前白素貞嬌豔欲滴。出于本能,許西元多看了兩眼後才挪開視線。“啊,不好意思,我不曉得你在洗浴。”
通常看到不該看的,不是應當馬上離開麽?許西元卻站在跟前一點沒有走的意思,白素貞面若赤霞,無奈道:“你先出去。”
“不是穿好了麽……”嘴上表達不解,行動上不敢含糊,退至屏風後頭。
窺不得實景全貌,便是這影子就叫人心馳神往,尤其是想到那睡裙底下一覽無餘。許西元大呼不妙,自己的靈魂怕是又要控制不了好色的身體。她不喜歡這皮囊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給點陽光就燦爛,有點yy就反應,一點都沒有給她掩飾的空間。作為一個時常腦補的現代人,她不知要如何控制這種原始的沖動,魯莽的本能。
幸好,回想白素貞現形那一幕永遠對這具身體有效。
作者有話要說: 身體:怪我咯。
靈魂:怪你。
身體:呸,色狼。
收到編輯通知,可能下周二5月2日開V,希望看官們不離不棄,江湖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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