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漏網之魚
回到房中, 安撫了哭鬧的許家寶。許仙仍歪歪扭扭躺在地上, 白素貞嘆息, 怎麽會變成這樣。她和許仙從一見鐘情, 全心維護,見之躍然, 到如今看到就厭煩,不過是短短幾個月時間, 兩人的關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确切的說, 應當是她單方面變了, 許仙還是老樣子。娘子管好家中事,他去保安堂做他的許大夫, 有事沒事找娘子。
說起來, 這應當是時下裏大多數女子共同的生活,相夫教子,賢良淑德, 丈夫說要就給,相比起很多人而言, 她算是好的。至少, 許仙賣相好, 知書達理,膽小聽話,一心一意。但是她不是凡婦,她是見過天高地廣的妖。就算她曾經把自己當作尋常婦人,那也是在遇到西元之前。她不曉得自己竟可以作為妖與人一起生活, 也不曉得這世上有人懼妖如虎,也有人偏愛妖精,更不曉得愛是包容所有,無論她是人是妖,在那個人眼裏她就是她。
然而這個人現下卻失蹤了。一縷魂,渺渺茫茫,遍尋無處,怎不讓她心憂如焚,心亂如麻。
見到許仙時本還有三分愧疚,畢竟,她負他在前。恐懼異類算得上人之常情,哪怕許仙的話令她傷心,但遠不及此刻。因這憂心,愧疚反倒成了不滿,白素貞厭惡許仙,因為他的重現,才使她的西元沒了軀殼,哪怕這軀殼她倆都已厭煩,哪怕這軀殼本就是這個凡夫的。于理,白素貞覺得自己不該,畢竟,這人也曾是她的恩人,她的丈夫。可一想到佛門道門用報恩之事作為較量,就像吃了只癞蛤//蟆一般惡心,連帶着越發讨厭許仙了。
吩咐小二黑将許仙搬上床榻,施個小法術讓他昏睡到天明。
小二黑寬慰她,西元一定在某處,她一定好好的。
白素貞讓他不要介意許仙說的那些話。
小二黑道:“我不介意。他不是西元,西元也曾經要我走,我就是不走。”憨厚的漢子憶起那日許西元無奈地留下他,說不盡的得意。“白娘子,雖然我法力低微,但是一定會保護你的。”
白素貞看着他黝黑真誠的面容,不禁笑了,“為了西元?”
小二黑讪讪一笑,“不光是為了她,她和你都待我很好。你勿要太難過,西元知道了,也會難過。”
白素貞道:“我省得。”
說也奇怪,白素貞可以和西元魂魄許仙身子同榻而眠,卻無法和許仙魂魄許仙身子同榻,連坐榻上都不願,于是她自個兒盤膝坐在凳子上運功。
天亮後又是新的一日,許仙醒後早已忘了昨夜發生何事,他的記憶停留在白素貞喂他兒子的那一刻。看着白素貞哄孩子帶娃,昨兒的些許不快怨念全消。帶孩子是體力活又不僅僅是體力活,他不過抱了一會兒,胳膊酸痛不說,還給許家寶哭得頭昏腦脹。若沒有對他的愛意,白素貞不會如此耐心對待他的孩子——他們許家的根。
許仙穿衣收拾床鋪,忽覺身上有樣嗝手的東西——一只草葉紋香囊,看着針線倒像是白素貞手筆。白素貞從沒給他做過這種小玩意,莫不是覺得她忽視了自己,所以做個香囊賠不是?對之前誤會白素貞,許仙有了些許歉意。但細看這香囊,盡管完好如新,從表面的磨損程度來看,并不是新制之物。莫不是之前就已随身攜帶?可許仙毫無印象。
難不成白素貞偷人!是那奸夫,留在這床榻之上?
仿佛被自己可怕的念頭吓到了,許仙抖抖顫顫地看向他的妻子,随即又覺得自己委實不該。白娘子是遠近聞名的賢良,素來對自己又好,怎會有偷人的可能。許仙輕輕給了自己一巴掌。可懷疑這種事情,一旦念起,便如同毒蛇猛獸,若無法求證,心裏倒像是被螞蟻齧咬被馬蜂蜇。
“娘子,這香囊,我怎的從未見過?可是給我的?”
白素貞一看,是她給西元做的香囊,原本是保她平安所用,現如今連魂也不見。她輕嘆一聲,道:“這香囊是我自己用的,給我吧。”
許仙方想起尚有這種可能,可是之前從未見過他娘子佩戴什麽香囊。他捏捏香囊,聞了聞,氣味不像是放些什麽草藥香料,自說自話打開瞧瞧。
才開了個口,就被白素貞劈手奪過,“拆它做什麽。”
許仙心中疑惑更深,如果他沒看錯,香囊裏除了些許香料,尚有一縷青絲。
誰會把自己的頭發藏在香囊裏自己随身攜帶?
白素貞沒給他機會問個清楚明白,只因許仙打開香囊的那個瞬間,她感覺到了西元靈魂的氣息,待她香囊在手時,這感覺越發強烈。難以抑制的激動之下,她将許家寶放入搖籃裏。“我有事去小青那裏。”
到了小青房裏,白素貞将捂在心口的香囊打開,輕念咒語,許西元的靈魂從香囊裏彈了出來。
“西元。”白素貞抱住西元的靈魂,喜極而泣。她終于找到她了。
西元不過愣了兩秒,回抱住幾日不見的娘子。
小青在一旁看着兩人深情相擁,亦喜亦憂,識趣地走了出去。
話說孟婆将許仙魂魄放歸那日,西元與白素貞水乳//交融,魂魄疲極倦極,被塞回許仙的軀殼不過是草草附着。孟婆吹了口氣,就把許仙魂魄送還到原本的身體裏。原裝标配,比鸠占鵲巢的魂魄更易與身體契合。
西元的魂魄無所憑依,觸動白素貞給她防身用的香囊,香囊中所施的法術把魂魄吸入,白素貞的法術針對妖怪厲鬼而施,許西元雖也可算成是鬼,但到底是白素貞熟悉的魂魄,因此法術沒有傷害她,自然也不會就此放走她。一連三日,她被白素貞的發絲所纏繞,過着甜蜜又煎熬的日子。
許西元每日都在想,白素貞會去何處尋她,白素貞會有多擔心,多挂念。待聽到許仙靈魂被放歸之後,她難免要想,白素貞會否錯有錯着,就此恢複原先的生活。無論怎樣,許仙都是她的救命恩人,而當初白素貞留她,也不過是因為她占了許仙的軀殼。西元又為這樣的想法感到可笑,若真是如此,道門怕是要笑壞了。為了趕白素貞回去修行,不惜設計許仙被吓死,同樣為了趕白素貞回去修行,又處心積慮把他從地府弄回來。
在聽到白素貞對許仙冷言冷語、還給了他一耳光時,許西元不禁大哭起來。
誰會想到兜兜轉轉,白蛇傳裏的白素貞最終愛上的是她而不是許仙呢。
作者有話要說: 白素貞:找不到都怪我眼神不好
許西元:蛇的視力确實……
白素貞一口咬住許西元的脖子,
許西元:說好的蟒蛇吞人纏人不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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