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往事
經過一個多月的休養,阿枝漸漸覺得腳踝處沒有那麽疼了,最近幾日竟可以下榻走動走動。這一個多月以來,阿枝可是府裏衆人重點看護的對象。
若不是朝中事務繁多,蕭湛恨不得整日黏在阿枝身邊。時時不忘吩咐廚房精心準備養胃的飯菜,其實這些事情衛嬷嬷早已囑托了千萬遍。
這些日子下來,阿枝幾乎沒有吃到半點葷腥,可身子倒是豐腴不少。蕭湛每晚都會丈量阿枝腰間的軟肉,嬌嬌軟軟的一團,擁在懷裏才更舒服。
自從阿枝治腳那日以來,蕭湛就再沒敢碰她,恐碰到她的腳。阿枝也樂得清閑,可最近幾日,蕭湛望着自己的眸子愈發熾熱。阿枝明白,自己離遭殃已經不遠了。
朱氏這段時間趁蕭湛上朝的時候,常過來陪陪阿枝。
“娘,我這都沒去跟您請安,還勞煩您來看我。”阿枝有些歉然地說道。
“傻孩子,哎哎,慢點慢點。”朱氏連忙上前扶着阿枝。
“娘,我沒事的,柳神醫也讓我多走走。”阿枝開口說道。雖然能走路了,但仍有些細細密密地疼。
“你這孩子。”朱氏說完撫着阿枝的手嗔怪道,說完瞄了阿枝的肚子一眼。這下可好了,公主媳婦的腳治好了,要是再有乖孫女乖孫子抱就好了。哎呀,不急不急,思及此,不過朱氏還是忍不住又瞄了一眼。
阿枝見狀不禁有些心塞,十幾歲的女娃生孩子真的好麽。不過阿枝也從未想過要避孕,她看得出婆婆大人對于子嗣的期待,更何況她也想為蕭湛生個孩子。她現在能為蕭湛做的,就是好好愛他,給他生孩子。不過談及生孩子,九公主從不感到羞怯。
朱氏今日是有事兒要對阿枝說,得知是鎮國公給蕭湛送來的女人之後,朱氏氣了個半死。想到鎮國公竟做出這種事,朱氏心裏恨極。這麽多年了,還不知悔改麽。鎮國公的事情,公主媳婦有權知道。當初之所以沒告訴她,朱氏是怕阿枝聽聞蕭湛的心狠,夫妻倆産生隔閡。現在想來,倒還真不必擔心。
朱氏把阿枝扶至內室,阿枝見朱氏好似有什麽話對自己說,便揮退了周圍服侍的丫鬟。
“今日娘親要告訴你件事,想來也是府裏的醜事,公主媳婦可不要介懷。”朱氏笑意盈盈地說道。
阿枝隐隐覺得可能事關國公爺,随即開口說道:“怎麽會呢,我也是府中一份子。”嫁雞随雞,阿枝願意與蕭湛共榮辱。
之後阿枝便從朱氏口中得知當年發生的一段過往。
朱氏是大周朱大将軍的貴女,自小見到的皆是些武将,哪裏見過像蕭烨那般風流倜傥才冠京師的人物,朱氏便對蕭烨動了心。随後蕭烨前來朱府求親,朱氏哪有不應的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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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府的世子爺和将軍嫡女,郎才女貌,怎麽看怎麽般配。可朱将軍百般不應,說白了,他就是看不上蕭烨這文弱書生,蕭烨看起來也不是個長情的主兒。可朱将軍耐不住愛女的懇求,只好應下這門親事。
蕭烨和朱氏成親後,夫妻倆琴瑟和諧,恩愛非常,在當時也是一段佳話。沒過多久,朱氏便生下了蕭湛。朱将軍非常喜歡蕭湛這個外孫,連帶着看蕭烨也順眼多了。
蕭烨有個打小就跟着服侍的婢女,名叫巧姑,容色清麗,溫婉可人。朱氏嫁進國公府時,巧姑早已嫁給府裏的張管事,也已生下個兒子,名叫張沛,巧姑自己也在府裏當着管事娘子。
朱氏對早已出了嫁的巧姑倒沒有什麽介懷,巧姑很是熟悉蕭烨的各種習慣,主仆二人的關系極好。秦嬷嬷本來還防着巧姑,不久便消除了芥蒂,畢竟那樣溫柔的一個姑娘,誰都不忍心對之起疑。
朱氏生下蕭湛後,蕭烨起初也極是疼愛蕭湛,那巧姑的兒子張沛也做了蕭湛的跟班小厮。
蕭湛十二歲那年就跟着朱将軍入了軍歷練歷練一番。為此,蕭烨還跟朱氏冷戰了幾天,蕭烨想讓蕭湛成為一個文臣,而不是像朱将軍那般的野蠻武士。可蕭湛卻想成為像他外祖父那樣的英雄,蕭烨最後只得作罷。
之後的兩年,蕭湛回來的次數極少,朱氏閑極無聊,便經常跟巧姑學習針黹女紅。沒過多久,朱氏便發現自己又有了身孕。自從生下蕭湛以來,朱氏便沒再懷過,這次好不容易有了身孕,朱氏喜不自勝。可蕭烨卻表現得不鹹不淡,朱氏卻絲毫沒有察覺,自顧自地沉浸在喜悅當中。
蕭湛十五歲生辰當日,朱氏肚裏的孩子已有七個多月。朱氏當時已經三十多歲,這可能是她這輩子唯二的孩子了。
可她當晚聽到了什麽,她聽見巧姑淚水漣漣地跪在自己面前,求她給阿沛一個名分。
阿沛?張沛?名分?她有些木然地看向蕭烨,蕭烨卻垂頭低聲道:“阿沛是我的兒子。”
當晚朱氏便難了産,差點血崩而亡。
之後鎮國公府裏的丫鬟婆子徹底更換了一番,鎮國公從此沉迷修道,不再過問紅塵之事。而當晚到底發生了何事,外人無從得知。
阿枝聽到此處,早已小聲啜泣了半晌。她不敢問,不敢問朱氏當晚生的孩子到底怎麽了,是男是女。可一想到從未聽說鎮國公府裏有個小姐,蕭湛有個妹妹,終于忍不住撲在朱氏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朱氏見狀忙把阿枝摟在懷裏:“傻孩子,你哭什麽。阿湛的妹妹叫阿瀾,今年剛好五歲,和阿湛同一天生辰。”
阿枝聞言擡首:“妹妹她……”聲音仍有些哽咽。聽朱氏的口氣,那孩子還活着,可蕭瀾在哪呢?為何從未聽人提起過。
朱氏用帕子細細擦着阿枝有些紅腫的眼,開口說道:“阿瀾不足月,身子極弱。興國寺的高僧說要寄養幾年,而且阿瀾的出生越少人知道越好,說是莫要驚了地府鎖魂的差役。”要把孩子送出去,朱氏是萬般不肯,她舍不得,阿瀾那麽小,像只小貓兒似的時時刻刻在撓着她的心窩。
“當初我也是萬般不舍,可高僧發了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不能害了她呀!”朱氏不知道這世間到底有沒有地府鎖魂的差役,她只知曉,為了孩子,她必須狠下心來。
阿枝輕輕握住了朱氏的手:“娘,我以後會好好孝敬您的。”阿瀾,阿瀾以後就是阿枝的親妹妹。
朱氏聞言不由失笑:“娘現在誰都不恨,娘要活得快快樂樂的,等着我的小阿瀾。”父親傳書說,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小阿瀾就要回來了呢。
朱氏這樣輕描淡寫地說出心裏的傷疤,更令阿枝心裏痛極。不,她心裏可能并沒有傷痕,記恨別人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懲罰,她只是在一心一意地等着自己的女兒。扪心自問,換做阿枝自己也做不到如此地步。她會把那些人千刀萬剮,然後記恨一生,可記恨有什麽用呢,不如一心一意地照顧自己的孩子。這樣的朱氏,這樣的母親,阿枝從心底裏敬佩不已。
“阿湛那晚要殺了那人,是我攔着的,我不能讓阿湛背上弑父的罪名,便饒了他一命。”如若可以,朱氏真想親自動手,可他畢竟是阿湛和阿瀾的生父,她不能讓他的血玷污倆孩子的生辰。
阿枝倚在朱氏懷裏,紅着雙眼沉默不語:孝道大于天,即使恨極,也不能弑父。
阿枝沒問巧娘和張沛的下場如何,落在蕭湛手裏,下場可想而知。
“好了,不跟你唠叨這些了,都過去了,公主媳婦也莫要再哭了。早知你哭成這樣,娘就不跟你說道這些了。”當初見到九公主和十三公主,明明十三公主跟阿瀾年紀更相近些,可她就是覺得跟阿枝投緣。可能九公主自小沒了母親,腿又跛着的緣故,讓她想起了阿瀾。她的小阿瀾身子弱,是不是也會受到別人的嘲弄。
朱氏旋即吩咐冷香冷玉給阿枝端來盆溫水洗洗臉,阿枝埋在朱氏懷裏不肯出來。
“還跟個孩子似的,再不出來,娘親自給你洗了。”朱氏開口說道。
阿枝這才擡首,讓冷香冷玉扶着自己去洗臉,兩只眼腫得跟倆桃子似的。
冷香冷玉二人神色如常地服侍着阿枝,朱氏見狀眼裏浮現一絲贊賞之色。
朱氏走後,阿枝又埋在錦被裏緩了半晌,一雙眼這才能見人。阿枝呆在那裏把朱氏所言仔細思量了一番。
那巧姑剛開始可能所求不多。可日子久了,也會生出不甘來,同樣是國公爺的兒子,一個是主,另一個卻只能是仆。人都是有野心的,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巧姑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
但阿枝仍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當初鎮國公在成親前完全可以收了巧姑做通房,可偏偏還讓她佯裝嫁給府裏的管事。朱氏怒極動了胎氣導致阿瀾早産,這一點倒還說得通。可朱氏為何在十五年後才再次有孕?
阿枝還未來得及細想,耳邊就傳來蕭湛滿含擔憂的聲音:“枝枝,你的眼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被自己寫的給虐着了,不要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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