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流沙逃亡二
洛覺淺忍了一百多年, 起先是對陳沐魚, 一片真心抵不過所謂眼見為實, 空頭誓言一個接着一個,沒人在乎他能不能承受的住。
風聲漸起, 狂躁的靈氣卷帶着花草植物搖曳不定, 洛覺淺左半邊臉現出了可怕的疤痕, 束起的墨發紛亂瀉下,張狂的在空中翻飛。
“屬于我的都被你們搶了去, 還有什麽能留給我?!你們都是騙子。”
發狂的洛覺淺, 謝卿第一次見, 自從假死留在琴瑟, 從剛開始的戒備到後來的全然松懈,他了解到的洛覺淺雖然每日一張冷臉, 卻也話不多, 也不給自己找麻煩,冷淡卻時刻流露溫柔, 絲毫沒有外界傳言的琴瑟之主暴戾惡毒之樣。
眼下,為了一顆龍珠,他就要大開殺戒,謝卿不明白, 也覺得他這樣做太過牽強, 實在是不至于。
他道:“就是一顆龍珠而已,世上還有很多寶貝,你若想要, 我都給你拿回來。”
洛覺淺猛地看他:“你以為我稀罕嗎,一顆珠子罷了,要不要無所謂了!”
“那你還……”謝卿話還未說完,洛覺淺變換詭異身形,來到蕭念稚面前,将人死死掐住,一掌拍飛了去。
沖勁力道大,蕭念稚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咯到了扶豔的靴子才停了下來。
扶豔伸手将他扶了起來,面露兇色,對謝卿兩人道:“你又來了,找死麽。”
洛覺淺蓄力發動更厲害的攻擊,他的功夫比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高,走歪門邪道本就事半功倍,何況他還汲取了墨鱗裏面的邪靈氣,現下怒氣橫飛,更是如虎添翼。
扶豔同他過了幾招,收了點力防身,才回退着避開了嘯淩的靈力。
扶豔無意動手,兩人暫停退開之後,不想洛覺淺又逼上來,弄得他節節敗退。
“都去死!死了我再殺了所有人給你們陪葬!”
蕭念稚從地上爬起來,張開雙臂擋在扶豔面前,給他扛下了一招。
謝卿大喊:“蕭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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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沖上去攔在洛覺淺面前,說:“小淺,你說了不會再殺人的,你忘了?”
洛覺淺幽藍的眼光看着他,道:“你算個什麽東西,給我滾開!”
洛覺淺掌中使勁,推開了謝卿,又使了八成的力将扶豔打傷。
蕭念稚撲過去看他,也沒顧上什麽,正想聚靈回擊,卻手一軟,丹田裏的氣息一點也聚不起來。
洛覺淺拿出了冰劍,将身上的靈力灌于其中。
他想——這兩個人必須得死。
可是,他這一劍沒刺出去,謝卿在後面用了符咒,将他周身靈氣暫時屏蔽,阻斷了與外界的聯系,趁此點上他的穴,來不及說話,便将人帶走了。
蕭念稚探尋扶豔的鼻息,拼命集丹田的靈氣,效果甚微,他輕輕搖晃扶豔的身體,柔聲道:“扶豔?扶豔。”
他沒有反應,周遭風向突變,接着一股靈力将他掀翻,一把劍從天而降直直插進扶豔的胸膛。
蕭念稚散亂的頭發擋住了臉,卻從縫隙中看見了熟悉的人。
——南宮盡。
那一聲咬牙切齒,恨意難消。“蕭念稚!扶豔!”
蕭念稚心驚,伸手妄想去夠扶豔的手,但未能如願,他被南宮盡制着喉嚨,動一下喉間的力量便會收緊,使他不能動彈。
蕭念稚看着南宮盡,卻不能說話,他想求南宮盡不要傷害扶豔,後者搶先說:“想知道我怎麽找到這裏的?呵呵,琴瑟那幫家夥也是一群蠢蛋,江湖第一刺客組織不過浪得虛名,我得謝謝他們,多虧了他們,我才能找到你,還有他。”
蕭念稚仰着頭,身體幾乎被提着懸空,他一張口,出來的便是鮮紅的血。
南宮盡手搭上插進扶豔胸膛的劍,愈加施力。“現在,為你們二十多年前犯的錯付出代價了。”
蕭念稚張嘴,無聲喊着不要。
南宮盡的臉完全扭曲,和初見南宮府那時,就像變了個人,臉更妖魔,笑起來已然不想那個原來的人了。
“不要,不要……”
南宮盡蓄最後的力,猖狂的笑,可終究差了點時間,上靈使趕了過來。
他與南宮盡纏鬥了一番,給了蕭念稚機會讓他把人趁亂帶了出去。
上靈使看他們走遠,施法将南宮盡帶去了獸坑。
獸坑上方的結界剛剛開了,裏面的兇獸從沉睡中蘇醒,啞嗓吼叫,震得大地顫抖。
南宮盡一靠近獸坑,方後知後覺不對勁,可他反應不及,被裏面伸出來的觸手拖了進去。
上靈使看着下面紅色的岩漿,殘忍的笑了笑:“你就在此安家吧。”
上靈使回去的時候,發現蕭念稚和扶豔早就不見了。
——
境外,日落西山處,蕭念稚拖着扶豔的身體艱難地走着,他沒有方向,腦子裏只有一個念想,那就是逃得越遠越好。
他一心維護扶豔,便不會再讓任何人找到他,救回之後,一切命數皆由天定。
扶豔胸口的傷疤恢複的只剩一道血色痕跡,雖昏迷不醒,但已無大礙,只需再療養生息幾日,便可痊愈。
上天垂憐,蕭念稚竟然在沙漠裏找到一座矮小的廟宇,土沙堆築,足夠遮風擋雨。
蕭念稚在這裏将扶豔安頓好,出去拾了點柴火,這沙漠天氣雖然炎熱,但晚上的溫度還是極低,稍有不慎,便會感冒。
如今扶豔的身體受了重創,萬萬不能再遭小病的侵擾。
他們在這裏歇了兩天,兩天內,都是蕭念稚照顧扶豔,這裏沒有藥,蕭念稚每天都是用自己的靈息給他調息身體,這樣長期下來,對自己的損害可想而知,但他不在乎,只要療完傷後,扶豔的脈搏平穩些,他甘之如饴。
廟宇位于沙漠偏僻角落,沒有水源,蕭念稚每天要走很遠的路去弄水來,身上靈力恢複了些,腳程會快點,他一次直打三天的水,因為放的時間久了,水不新鮮,不能入藥。
第七天,蕭念稚出去找水,扶豔睜開了沉重的眼皮,胸膛的傷尚有刺痛感,不過好多了;嘴唇留有水跡,他抹了一下,擡眼看向廟門外,一如既往,無生之息。
起身致使身上蓋着的衣服滑落,扶豔拿起看了看,覺得眼熟,好像是蕭念稚穿的衣服,不過他人不在,去哪了。
出了廟門,一望無垠的黃沙田,只有這邊有幾株枯瘦的草木幹,長期刮東風,樹枝也像旗子一樣面向西方。
扶豔漫不經心地喊了幾聲蕭寧,無人應他之後,便返身回廟,進門前,他的目光被門邊一道明黃色吸去。
那是貼在門框上的兩道符,白底紅字,不像平常的黃符,看着卻也能防辟邪祟。
扶豔不研究這個,他看不懂,憑自己直覺認為這是用來去邪的。
蕭念稚還沒回來,按理說,這是他離開的最好時機,但他卻不想離開,和此人在這裏過上幾天安穩的日子似乎是不錯的選擇。
他回到原來的地方躺下,閉目養神,不料一閉到了晚上,蕭念稚蹑手蹑腳進來踩到了蓋在他身上的衣服,感受到扯拉,扶豔睜開了眼睛。
蕭念稚的眼睛明顯充滿了驚喜,他輕聲道:“你醒啦,好點麽。”
扶豔難得收了随性的厲色,回道:“嗯,好多了。”
蕭念稚分好水,從懷裏掏出瓷瓶遞給他:“藥,喝了吧。”
瓷瓶是透明的,紅色液體,扶豔接過,問:“這是什麽?”
“你胸口的那一劍損了心神,功力沒毀全部,但也差不多了,這藥可以助你恢複靈力。”
說完,他搭上扶豔的脈搏,道:“是好點了。”他走到門外,偏着頭看了下門框上的符,道:“你今天出來了?”
扶豔喝了半瓶藥,道:“怎麽了?”
蕭念稚:“沒有,只是你傷沒好,不要到處亂走。”
扶豔笑了下:“還挺像個大夫。”待瓷瓶裏的藥喝完,扶豔覺得有些困了,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見他睡熟,蕭念稚将門口的符撕下來,重新畫了兩張貼上去。
做好一切,他回到扶豔身邊,拉開他手腕上的衣服,抽出小刀,印着上面的第一道傷痕劃了一下,放平,讓其滴落地上。
推輸靈力,規整傷口,蕭念稚給他整理好衣服,躺在一旁睡着了。
他這一天找水有些累,耗費的精氣神也多,這一閉眼就睡着了。
夢裏,剪桃來找了他。
“還剩幾天?”
“四十天吧。”
“這麽久,我已經快撐不住了。”
“撐不住也得撐。”
“可是他不聽我的,我看不住他。”剪桃蹙眉。
蕭念稚冷着一張臉,說:“你告訴他,如果他想我死,就鬧下去,反正死後無全屍,遂了他的原!”
剪桃面容糾結,心裏憋着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她不知道蕭念稚為何這樣做,也不知掉自己這樣幫他是對還是錯。
“好吧,我再勸勸他,你自己也要小心些,別讓那個人發現了。”
蕭念稚點頭,沒了聲音。
——
次日,蕭念稚較扶豔早起,做了藥,搖醒了扶豔。
昨晚一覺睡到現在,身上酸軟,睜開眼睛還是疲憊,扶豔只當以為身體還沒恢複好,嗜睡,模糊吃了藥,又睡了過去。
蕭念稚等了一會,重複昨天的事,将他手腕上的第二道傷口劃開,放平,将血滴到地上。
——
日子流水般過去了三十八天,還剩最後兩天。
這段日子裏,扶豔睡着的時間越來越多,清醒的時刻卻越來越少,不過他清醒的時候感覺到身體的變化,輕飄飄的,頭昏腦漲,問蕭念稚,蕭念稚只說他身體尚未痊愈,還需休息,一次兩次可以糊弄,每次問都是這個答案,扶豔便不信了,他質問蕭念稚是不是想害死自己,得到的只有冷冷的沒有二字。
扶豔變得暴躁,他有時候會打蕭念稚,蕭念稚不去反抗以免傷着他,反正那沒有靈力的小打小鬧對他來說沒什麽殺傷力,這時,扶豔便會罵他,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蕭念稚不去理他,實在受不了,會點他的啞穴,讓他消停一點。
第三十九天晚上,扶豔難得醒來,卻看見蕭念稚用刀在自己手腕上割,立馬驚得甩開他,怒道:“你幹什麽?!”
蕭念稚沒有答話,看着他心虛的樣子,扶豔忽然猜想,是不是趁自己每天睡着的時候,他都會在自己手腕上割。
“你想殺我對不對!你這個賤人!”
蕭念稚冷着眼看他,慢道:“閉嘴,把藥喝了。”
扶豔大力反抗:“我不喝,你就是想害我,你放我的血,你想讓我死。”
蕭念稚舉着瓷瓶,忽而笑了起來,嘲諷說:“讓你死?我怎麽舍得呢,我最喜歡你了。”
“你卑鄙無恥,你想報複我是不是,報複我給你吃了蠱蟲。”扶豔吼道。
蕭念稚想了一下,道:“對啊,差點忘了,你喂我吃了蠱蟲。”
扶豔急道:“告訴你別亂來,只要我命下,就會有人彈琵琶,你會痛不欲生的。”
蕭念稚慢慢湊近他,忽閃着眼睛道:“那你來啊。”
“你……”他往後躲,他剛剛響起,他現在全身無力,一絲靈力都沒有,別說控制蠱蟲了,自己的命都捏在別人手中。
蕭念稚猝然捏住他的下颌,将他嘴巴捏開,把藥灌了進去。
“咳咳……”
“忘了告訴你。”蕭念稚扯開自己的胸膛,一道貫穿鞭傷呈現在上面。
“在你放蠱蟲的第一天晚上,我就用刀割開這裏将蟲子取了出來,你以為我會敞開胸膛讓你們鞭打?不過是掩蓋一些事罷了。”
扶豔害怕的往後退,結巴道:“你,你到底還做了什麽?”
蕭念稚起身,走到柴火堆旁烤火,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扶豔,你只是占據了他的身體,和他換了靈魂。你的骨是扶豔的,初見時,我抱了你一次,确認一下。”
扶豔越發驚悚,越發覺得自己已經被這男人戳的千瘡百孔。
“謝卿的出現我确實沒想到,不過我原先是想讓獸坑裏的兇獸殺你的,我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取了你一點血,滴到了獸坑裏。”蕭念稚看着他不可思議的表情接着說:“南宮盡一直想殺我們,特別是你,我之所以在此之前屈服你,救你,是因為我要保護你這軀身體,因為他不是屬于你的,我要拿回來。”
“你早就知道……”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在扶豔被卷入北青荒裏,你是如何擒住他,與他交換身體,将他囚禁,但從現在開始,你将永世不得超生。”
扶豔後退,防備着看着蕭念稚:“你要做什麽,你別過來。”
蕭念稚蹲到他面前,說:“還有明天最後一天,我的扶豔就會真正回來了。”
“滾開!”扶豔拼命用手揮打。
蕭念稚輕笑,将食指放到嘴唇邊上,“噓,聽見了嗎,外面打雷了。”
——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可能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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