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01、

01、

蕭邈邈醒過來的時候,習慣性地邊用右手抹了一下嘴角的口水,邊擡眼向前看去。

緊接着,她就被吓了一跳,不過出于良好的形象,她硬憋着沒有“啊”地一聲叫出來,只是張了張嘴。

“醒了?”

耳邊傳來一個低沉好聽的男人的聲音,蕭邈邈下意識地轉頭,看見那張滿含笑意的臉龐時,豁然清醒自己坐在這輛車上的理由。

腦袋裏還停留着剛剛做過的夢,栩栩如生到極致,恍若身入其境。她擠了擠仍舊有些惺忪的眸。

被黎耀“窺探”到她确實并不太優雅的睡顏,她禁不住懊惱了起來,但又不能再破壞她維持的極其辛苦的形象,只好硬生生憋出了一個微笑。

“到了嗎?我們下車吧。”

黎耀點了點頭,拔下車鑰匙,打開車門。等黎耀從車頭繞到另一邊,替她打開了車門,邈邈才一只腳跨了出來,把手搭在黎耀手上,緩緩起身。

黎耀關上了門,把車鑰匙交給了已經等待許久的保安,整了整銀色的西裝。

她勾住黎耀的右手,同黎耀一起步入了恢弘而又神秘的高級私人會所。

服務員替他們推開大門,裏面燈火通明,賓客雲集。人群不時地流動着,手裏大多舉着高腳杯,一小堆一小堆聚在一起微笑攀談。

邈邈同黎耀悠悠然走進去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倏地都投向了門口正進來的二人,眼波流轉,從黎耀身上到她身上,少數不認識她的人,選擇了無視,但大多眼中流露出的驚訝和不屑還是讓已經身經百戰的邈邈略感不适。

并不是她沒有習慣人情冷暖和今非昔比的生活,在這個圈子裏,一旦倒臺,奚落和冷漠就會接踵而至,只是再次面對這麽大的場面,被這麽多人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視,邈邈仍是說不清的難受了起來。

邈邈下意識地想要低頭,卻突然聽見黎耀很輕很輕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邈邈,擡頭,挺胸。忘了我對你說過什麽了嗎?”

邈邈想起,剛剛黎耀去接她,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邈邈,你美極了,記住,今晚你是我的人,我一定會讓所有人對你俯首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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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至此,蕭邈邈細不可察地咬了咬唇,鼓足了勇氣扯開一個她在家裏練習了無數次的笑容,昂起下巴,眼中帶笑縱觀全場,眼神流連處無不給予微笑與輕輕的點頭。

許多人見邈邈沒有絲毫怯場之色,反而如此大方得體,不由地露出因無戲可看而失望的神色,轉過頭去。

沒有一個人觀察到她的笑容下有絲僵硬及觸及某個方向後片刻的失神,除了她自己。

黎耀的手慢慢向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不禁細微地顫動了一下,黎耀不容置喙地十指相扣,牽着她穿梭到人群中。

黎耀一出現就是人群的焦點之一,他剛從國外完成學業歸國不及一年,又極少參加這樣的私人晚宴,最重要的是他這次新官上任,雖不是要職,可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這只是個跳板而已。

迎面而來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與他高挑高貴的不知是情人還是女兒的女人。

黎耀皮笑肉不笑地問候:“謝叔叔,我以為這是我們孩子們的聚會,您怎麽也來湊熱鬧了?”

中年男子嘻嘻笑了起來:“侄兒你真愛開玩笑啊,哈哈。郜家宴請我怎敢不來,你說呢?”話還想說下去,看了一眼黎耀,想起了什麽,一下子轉了個話題,“對了,近來黎老身體可好?”

“爺爺身體很好,多謝叔叔您的關心……”

一貫的寒暄試探,邈邈不願再聽下去,眼睛不由自主地飄向另一個方向。

他站在人群中,聽着別人對他的阿谀奉承,雲淡風輕地笑着,時不時地湊上酒杯喝上幾口。

邈邈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郜臨遠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她是清清楚楚的,恐怕現在他心裏正對那些人鄙夷到不行吧,不對,他根本不會在意這些,除了他感興趣的事物,他不會浪費一秒去思考。他不喜笑更不喜說話,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很少說話。除了在床上,多數時候她靠在他的懷裏,兩個人相擁着看電影、看書,又或者他忙起來,他們就各管各。

邈邈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他的身姿仍舊挺拔颀長,相較三個月以前卻顯得清瘦些許。她幸災樂禍地想,看來離開了她的郜臨遠也過得不怎麽樣。

她很輕很輕地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心裏果然好受了一些。可才過了沒一會兒,她的心情又倏地降至了谷底。

“邈邈?”黎耀在旁邊叫她。

她回過神來,睜眼疑惑地看向黎耀。

“發什麽呆?謝叔叔跟你打招呼呢。”

邈邈只好把目光投向謝至平,莞爾一笑,眉眼彎彎的樣子,看上去毫無破綻。

“謝叔叔,不好意思。我口渴了,所以剛剛正在找哪兒有喝的呢。”

“沒事,哈哈,邈邈,好久沒見過你,真是出落的越來越漂亮了。”

“謝叔叔,您太客氣了。”

“令尊無恙吧?”

邈邈的笑容頓時僵了下來,她抿了抿嘴,挑着狹長的眼眸,打量着謝至平這個老狐貍,緩緩反問道:“這個問題恐怕問您比較合适吧,謝叔叔,您說呢?”

“侄女你說什麽呢,叔叔我怎麽聽不懂,哈哈。”

“叔叔您這麽關心我父親,不如我選一個好日子,同我一起去拜訪一下?”

“呵呵呵呵,侄女您真愛開玩笑。”

“謝叔叔,您可別叫我侄女,我可高攀不起。”

謝至平有些為難地看着黎耀,黎耀溫文爾雅地笑着,“謝叔叔,邈邈的提議似乎不錯,不如改天讓彤彤和我們幾個小的一起去看看蕭叔叔,蕭叔叔那時候對我們這些小的多好,彤彤不會忘記了吧?”

謝至平的臉上已經挂不住笑容,顫顫巍巍地答:“彤彤還小,她這會兒又在國外上學,恐怕,恐怕沒有時間,呵呵。”

裝!邈邈心裏不屑地冷哼一聲,正想說些什麽再冷嘲熱諷一番,卻聽見一個熟悉至極的輕佻聲音由遠及近,“謝叔叔,您怎麽還在這兒,家兄找您好一會兒了。”

謝至平終于找着了臺階下,順着郜臨遠的聲音說:“哦,臨遠。既然這樣……”

邈邈還沒等謝至平說完,“謝叔叔,慢走不送。”邈邈知道,若不是有黎耀幫襯着她,謝至平也不會這麽好對付。做人不能做太絕,憑她一己之力真的做不了什麽,在口頭之勢上,她已占了上風,其他的,來日方長吧。

說到底,她就是一個不成器又沒心沒肺的人吧。

謝至平呵呵笑了一下,拉着旁邊的女人離去。

剛剛過來的人離他們越來越近,邈邈禁不住瞟了幾眼,想裝出一副高貴冷豔的樣子,卻發現人兒的眼神根本不在她的身上。

“臨遠哥。”

郜臨遠舉着杯子喝了一口,“嗯,怎麽來那麽晚?”

黎耀寵溺地看了一眼邈邈,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指了指身邊的她,對郜臨遠說:“忘了介紹了,哥,這是蕭邈邈。邈邈,這是郜臨遠,今天壽星的哥哥。”

郜臨遠這才舍得把目光放在了邈邈的身上。

“你女朋友?”

“我們認識。”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黎耀似乎有些驚訝,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邈邈擡着下巴,斜眼睨着淡然無比的郜臨遠,過了一會兒,補充了一句,“不過不熟。”

黎耀略微想了想,笑着頂了郜臨遠一拳:“剛回國不久,弄不清楚狀況,你們倆明明認識你也不提醒一聲,讓我在女人面前丢臉,你還算不算兄弟啊?”

郜臨遠聳了聳肩:“不是說了不熟。”

邈邈口是心非地應和:“嗯,他剛回國的時候,爸爸還沒進去,我們兩家住一個地方,不過他有自己住的地方,不常回來。”

“哥,我嫉妒你。”黎耀恍然地說,“你竟然也不知道近水樓臺先得月,早早把邈邈這個大美女給收了。”

郜臨遠扯了扯嘴角,卻絲毫沒有開心的感覺,反而是冷到了極點。

他瞟了眼邈邈,淡淡地回了黎耀一句:“是麽,如果我追到了她,那她怎麽還會站在你的身邊。”

“那我是不是得謝謝你啊,大哥?邈邈,你老實告訴我,他真沒有追過你?”黎耀半開玩笑似的轉頭問邈邈。

邈邈一直沒有說話,這時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才回過了神,對黎耀笑了笑,“啊?沒有,怎麽了?”

“啧啧啧,他如果來追你,你千萬別答應他。”

“為什麽?”

“因為……那樣我不是沒機會了。”黎耀一臉的惡作劇得逞的笑意。

沒等邈邈開口,郜臨遠擡了擡手臂,看了眼手腕上戴着的手表,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得上去了,不然涵涵就等急了。”

黎耀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大忙人,去吧。”

郜臨遠始終沒有同邈邈正面對話,然而在臨走前,卻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邈邈,邈邈與他四目相接,快得邈邈差點沒捕捉到他眼裏的情緒,就轉身走了。

大廳裏的燈驟然暗了下來,照明燈打亮了已經站在舞臺上的人,郜臨遠一襲黑色的西裝,玉樹臨風地站在那裏。他還沒有說話,邈邈就聽到人群中一些同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子的驚呼聲和稀稀匝匝的讨論聲。

講的無非是一些客套話和對自己妹妹的祝福語,他說完之後小妹妹李一涵便出場了,邈邈再也沒有聽下去的念頭,找了個上廁所的借口溜了出去。

在外面喘了口氣兒,怕黎耀出來找她,她還是去了衛生間。

她湊近鏡子看自己,嘆了口氣,拿出化妝包,在一個比她家客廳還大、過分豪華的衛生間裏補起了妝來。

粉底、眼線、睫毛膏……她磨磨蹭蹭了很久,衛生間裏來來往往的人已經換了好幾批,她估摸着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把東西一股腦塞進自己那愛馬仕的手袋裏,翩翩然欲走出廁所。

還沒走到廁所門口,她就被一抹颀長挺拔的黑色身影堵住。

他的出現讓她吓了一跳,轉念想起剛臨別時他探究的眼神,頓覺又在情理之中了。

她眼神落向了他的臉上,悠悠然一手肘撐在另一只手上,手指看似無意地屈起,搭在下巴上,無辜地看着他。

他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裏,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地笑意,閑閑地同邈邈對視了會,指了指裏邊,開口:“有人?”

邈邈立刻就意識到了他的意圖,被眼線勾畫的如同狐貍般妩媚魅惑的雙眼瞬間眯起,她不說話,只是笑容顯得得更為燦爛了。

他沒有耐心她回答,皺了皺眉頭,一手一把盤起她纖細的腰,暴力地踢開女廁所的門。

作者有話要說:新坑~收藏撒花吧~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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