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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招拒在與魔君混沌的一場大戰中,身負重傷,不慎從天上掉下來,落到了鹿吳山。
說來也巧,鹿吳山本就是幾百年前他在人間修行時的道場,此回故地重游,不僅沒有陌生之感,反而生出幾分親近懷念之情來。
白招拒乃是五天帝之一——西方白帝,五行屬金,而金旺于秋,作為司秋之神,他的道場自然遍植紅楓。恰巧人間立秋剛過,山上層林盡染,紅葉紛紛似火,美不勝收。
他素來是個随性散漫之人,當下未作多想,斂了神相,一路在山間信步而行,且行且看。未幾,神思困倦,便尋了處背陰的芳草坡躺下,枕手而眠。
這一覺睡得極為安穩,待他醒來時,卻驀然發覺天地已然變色,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竟不知在何時下起鵝毛大雪來。
枝頭紅葉未落,地上已是白雪皚皚,頗有些四季錯亂的荒唐感。
忽而天畔雲光乍破,一聲沉郁頓挫的鐘鼓敲擊之聲遙遙傳來。
白招拒閉着眼,默默數了數,三十六聲,代表着仙界神明的隕落。而這鐘聲不偏不倚,單單落到了鹿吳山,再加上白雪作奠,傻子也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了。
想來大戰之後,仙界諸君沒能找到他,皆以為白帝在這場轟轟烈烈的戰事中殒身了,凄凄切切地為他操辦起了喪事。
如此烏龍,只因他一朝貪眠,念及此,白招拒不覺抿唇失笑。能親耳聽見為自己而鳴的喪鐘,三界六道恐只有他一人。
耳畔傳來輕而淺的落足聲,來人在他不遠處停住。
猝不及防,一團冰冷的雪球砸到了他的胸口。
白招拒詫異側首,一只白毛紅耳的狐貍抱臂站在不遠處,歪着腦袋,吊兒郎當地看着他。見他望過來,還朝他龇牙咧嘴地做了個鬼臉。
紅的楓葉,白得雪,倒是襯得這小東西靈動又可愛。
幾片雪花落在眉睫之間,胸口的雪球融化成冰水,滲入衣襟,四肢百骸的知覺好似在這一個回眸中重新複蘇。說不準到底是驟然襲來的痛覺,還是熟悉的眼神令白招拒的心口不自覺地緩跳了兩下,下一秒,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記憶中的一對清澄眼眸。
在他殿中當值過的仙官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偏他對那人留下的記憶卻最為深刻,那雙眼睛不時便會浮現在腦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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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想不記得難,畢竟上萬年來,同他表白的小仙女無數,小仙男卻獨那人一位。
此番陰差陽錯,再能遇上,想來他們原是有些緣分的。
白招拒眉頭微挑,一雙恬淡無波的眸子上下審視了紅耳狐貍一圈兒,唇角一點一點向上彎起,露出溫溫柔柔一個笑,朝它招了招手,熟稔道:
“過來,青風。”
紅耳狐貍聞言一愣,而後眯着一雙眼,滿臉狐疑地将他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似乎很是不解為何他會知道自己名字。
察覺到它警惕的神情和疏遠的态度,白招拒心下了悟,看樣子當初的狐貍仙官選擇下凡後,忘卻了曾經曾經種種。
曾經種種啊,也罷,并沒什麽好留戀的。
白招拒垂了垂眸,無奈地搖頭笑了笑。他身上的神力流失得太快,只覺得渾身倦懶,不願多動,幹脆躺着繼續出神望着飄雪,想着作為回報,下次黑帝葉光紀隕落時他該奉獻點什麽誠意出來。
紅耳狐貍見他不動,反而慢慢走過來,在他身側蹲下,細細地觀察起他來。
白招拒未避分毫,噙着散漫的笑意,靜靜凝眸望着它,眼神中略帶興味。
紅耳狐貍伸出尖尖的爪子,試探性地朝他臉上摸去。
白招拒眉梢微動,不知想到了什麽,眸中流轉着淺淡的光,并未做任何阻攔。
紅耳狐貍輕輕捏住他的下巴,好奇地對着他左看看、右看看,見對方坦然若素,沒有任何反應,甚至大着膽子伸爪摸向那對瑩潤溫軟的耳朵。
它是塗山紅狐一族,本該天生貌美,可惜老天爺在造它之時,打了個小盹,少了些專注的心思,使得一族妖豔,唯獨它長得對不起家族的名頭。通身雪白,只有兩只耳朵稍稍點題,紅豔豔、毛茸茸。但看絕豔,可組合在一起,卻俗得好似人間簪花扮醜的傻妞。
有所缺憾,便有所執念,遇見好看的耳朵,總是容易心動手癢。
當溫暖的、粗糙的爪子落在耳垂的剎那,白招拒長睫微微一顫,雪花尚未落到臉頰,便被熏騰的熱氣一燎,飛快地化作點點晶瑩,消散空中。
“別亂動。”
一雙溫柔似水的桃花眸略無奈地瞥了眼一無所知的紅耳狐貍,白招拒伸手虛虛握住它的爪腕,輕聲嘆道。
紅耳狐貍回過神來,卻見身下人不适地咳嗽起來,連帶着一對潤如玉的耳朵也染上了淺淺的緋紅,淡金的瞳裏帶了些疲倦的霧氣,蒼白失血的唇瓣因為咳嗽微微張開輕喘着。
它只覺胸中一顆鸾心“嗵嗵”狂跳,喉結一動,咽下一口口水。
本以為世人再美也美不過它家族人,不成想今日遛彎都能逢上個絕世美人。
只可惜美人看上去就要不久于人世,一身白裳被血染得斑斓。
紅耳狐貍伸爪小心地替他順了順氣,摘了一堆楓葉,憋紅了臉,好不容易變出一件破破爛爛的袍子,窘迫地給他蓋上後,撓撓頭後,尴尬地溜走了。
白招拒看了眼它在林中跳躍而去的輕快背影,撿了片身上的楓葉,好笑地搖了搖頭。
看來這位狐貍仙官當場決定下凡重頭來過的決心很堅定吶,連修為也悉數打散了。
不知回想起什麽,他一時出了神。
而此時,另一幫小妖不期而至。
“豹、豹爺!這、這裏有人!”一只身穿粗布短衫,身披灰絨袍,長耳大眼的兔妖一臉驚喜地指着白招拒喊道。
“啊哈哈哈!看來今日晚飯有着落了!”一頭威猛的金錢豹妖一撩披風,大步上前。
白招拒正盤腿靜坐,聞言緩緩睜眼。
一高一矮,一瘦一胖,兩只妖怪瞪圓了雙眼,湊到他跟前。
“喂!凡人,你可知這是何處?”豹妖兇咧咧問道。
白招拒嘴角含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換了個閑适的坐姿,道:“在下不知,勞駕指點。”
豹妖看着他的笑顏,不覺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此處乃鹿吳山,原是白帝修道之所,現如今歸咱賽大王管。像你這般的凡夫俗子,誤入了咱山頭,少不了得交點過路費,否則……”說着抱臂哼哼兩聲。
一旁張牙舞爪作恐吓狀的白兔精跳上前,及時補充道:“白、白刀子進,紅、紅刀子出!”
“噢!白帝……在下略有耳聞。” 白招拒摸着下巴恍然點頭,在兩妖得意神情下微微一笑,挑眉好奇道:“卻不知賽大王又是何方神聖?”
兩妖一聽賽大王就來勁,鬼迷心竅般同他細細數起自家大王的二三事來。
正當三人言笑晏晏,相談甚歡時,白招拒耳朵微動,眸光淡淡瞥向某個方向。看着那縷淡紅色的妖氣忽遠忽近,忽高忽低,他不覺低低悶笑了聲,忽地感到逆血上湧,喉頭一甜,一股猩紅血漿順着彎着的唇角流出。
面前兩妖還在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愣神之際,一道雪白身影從不遠處的楓樹上急急躍出,幾個起落間,來到白招拒跟前,一把将他的衣襟扯開!
只見胸口上一個貫穿傷猙獰可怖,正往外汩汩地淌着鮮血。
蒼白的肌膚陡然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雪花落下,很快便凍出緋紅一片。
紅耳狐貍無端心慌,忙将手中草藥咬碎,混着雪水給他小心敷在傷口附近。
吐血也罷,傷口也罷,敷藥也罷,從頭至尾,白招拒的臉上始終漾着一抹淡淡的笑,鎮靜自若。在看到紅耳狐貍一副茫茫然丢魂失魄時,甚至還拍了拍它的腦袋,輕聲安撫它。
“無妨,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不管是人是妖,若受如此重傷,屍體都該涼了。眼前之人絕不一般!
看着身形漸漸虛化的白招拒,兔妖耷拉着的耳朵猛地豎起,指着他無比震驚道:“他、他不、不是人!”
白招拒眸光微動,歪頭回望着他,很是無辜地點頭道:“我自然不是。”
“那你是什嘛?!”豹妖兔精臉色一變,齊齊抱團倒退。
白招拒看向紅耳狐貍,眉眼間盡是溫柔笑意。
“既然你回來了,那之後便麻煩你了。”
紅耳狐貍并不懂他說什麽,卻鬼迷心竅地點了點頭,還忍不住伸爪摸向他沾着血跡的薄唇……
身旁忽地一空,紅耳狐貍心中咯噔一聲。
大雪還在下,山林裏鳥獸盡藏,萬籁寂靜。
唯有芳草坡下還有人聲。
半晌,豹爺眼皮子擡了擡,嫌棄地看看這個,再瞟瞟它懷裏的那只,不滿地啧了聲。
此子身份,無需再猜,一目了然。
一只紅毛白耳狐貍、一只白毛紅耳狐貍,現如今狐貍家族這麽不講究的嘛?毛色雜成這樣!
豹爺哼哼道:“青風,既然是你的人,回頭多交一份保`護費!”說罷,領着兔精揚長而去。
僵硬的紅耳狐貍緩緩低頭,看向安安靜靜、乖乖巧巧躺在自己臂彎裏的白耳狐貍,臉色一黑,差點一口老血吐出。
什麽叫它的人?!
它咬咬牙,嫌棄地揪住白茸狐貍耳,将他從自己身上撕下來!
原來你也不過是只醜狐貍!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劇情簡單概括:兩只狐貍有愛的修hu行liao日常。
…………
讀者老爺們,六一快樂!【手動撒花
這回争取寫個甜膩膩、萌噠噠的小故事~yeah~
除了每日親親抱抱舉高高
本文就沒啥特別的了【隔壁卡文卡兩年 換個角度調整一下 所以不會hin長
沒有存稿,興之所起,筆如脫缰野馬,期望能做到日更,速戰速決
覺得合眼緣的話,讀者老爺們可随手收藏一波~
謝謝~【鞠躬
最後揪住白聚聚問一句
“明明不是狐貍身,幹嘛冒充狐貍精調戲小可愛?”
“……我樂意。”
“老流氓!”
☆、孤狐不自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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