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抓着我的手,叫我不要……”

田一笙羞恥不堪,使勁掐她肩膀怒道:“叫你不說了!”

陸蔓子抱着她,低笑出聲。

田一笙氣着,也笑出聲來,下巴壓着她肩膀,想想說:“其實你這樣,不算性冷淡,要不然你不會想碰我的……你只是……”

田一笙頓下,尋找委婉合适的措辭。

陸蔓子撫着她的後背,自己接出後半句:“只是你碰我的時候,我沒感覺了。”

明明剛剛已經知道了,明明應該做好準備了,可聽見這句話,理解了這幾個字的意思後,田一笙還是心髒狠狠一抽,悶得難受。

那天夜裏,兩個人到底還是沒做。

連小夜燈也沒開,就那麽睡下了,半夢半醒的時候,田一笙隐約聽見陸蔓子在講電話,沒說幾句,很快便挂掉了,重新抱住了田一笙。

田一笙沒做多想,縮在她懷裏,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陸蔓子就起了。

田一笙被她洗漱的聲音弄醒,下床時陸蔓子已經換好了衣服,靠過來親了親她的臉說:“我要回一趟家,一會中午一起吃飯,你再睡會。”

田一笙有點迷糊,卻還記得早飯,叫她忙歸忙,早飯一定要吃。

陸蔓子嗯了一聲,又說:“我給你訂了早點,一會送上來,你也要記得吃。”

田一笙點點頭,送她到門口去。

但沒想到,門一開,外面竟意外的站着人。

還是陸蔓子的母親,莊青绾。

她面容跟陸蔓子有六七分相似,但比陸蔓子更加豔美奪目,保養得當,毫不顯老,看着像才三十多歲。

身形高挑,一席收腰黑裙,耳垂挂着閃耀奪目的鑽石耳環,貴氣逼人,下巴微擡,渾身都裹着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慢和不好相處的疏離。

田一笙一見到她,就本能的發悚,整個人都僵住了。

莊青绾睨了她一眼,沒什麽表情,只對着陸蔓子說:“我在茶餐廳定好位置了,跟我去吃早飯。”

陸蔓子皺眉,但還未等她說話,就聽見莊青绾又說:“叫上那個女人一起。”

她說完,轉過身,踩着高跟徑直離開。

等她走遠,田一笙才松過一口氣,擡眸去看陸蔓子。

陸蔓子擡手整理她臉頰的亂發,輕聲問:“你能去嗎?”

不是問她要不要去,而是能不能去。

田一笙猶豫幾秒後,說:“你母親,之前很反對我們在一起……”

“她現在不會了。”陸蔓子嗓音輕柔,“我之前跟你說過,她現在,不反對了。”

田一笙疑惑:“她為什麽……不反對了?”

陸蔓子給了一個很精簡的答案:“想開了。”

田一笙啞口。

可畢竟那是陸蔓子的母親,她要跟陸蔓子在一起,就遲早要過那一關,今天莊青绾也叫了她一起吃飯,總不能不給面子。

田一笙快速洗漱,然後換好衣服,跟陸蔓子一起下樓。

莊青绾在茶餐廳裏等。

是一個古色古香的精雅包廂,袅袅茶香氤氲,極有氛圍。

莊青绾坐在正中的位置,腰背挺直,不自覺的就能透出一股與常人不同的氣質。

等田一笙跟陸蔓子落座,她就直接開口:“離婚了嗎?”

問的是田一笙。

田一笙繃起後背,拿不準莊青绾的意思。

當初,逼着自己結婚的人,就是她……現在,又這樣開門見山的問她有沒有離婚,是什麽意思?

看她有沒有好好的聽話,遵守不糾纏陸蔓子的約定嗎?

田一笙神經緊繃,思緒百轉,手心裏全是冷汗。

陸蔓子輕輕覆住她的手背,眸光柔和的安撫她一眼,代替回答:“她離了。”

莊青绾點了一下頭,端起青瓷杯,抿了一口茶,再問:“什麽時候出櫃?”

還是陸蔓子在回答:“準備好了的時候。”

莊青绾勾唇笑了一下,整個人的氣勢卻顯得更加鋒利:“我在問你呢,田一笙,五年不見,你連話,都不會說了嗎?”

☆、答案

田一笙手指一緊, 脫口道:“就跟阿蔓剛剛的答案一樣, 等準備好的時候, 我就出櫃。”

莊青绾咄咄逼人:“什麽時候準備好?你給我說一個确切的時間。”

田一笙道:“等到時間合适的時候……”

莊青绾嘲諷一笑:“沒有确定的時間, 那就等于是沒有準備出櫃。田一笙,你根本……”

“媽!”陸蔓子皺眉, “我帶她來跟你吃飯,不是讓你欺負她。”

莊青绾一下子笑了, 點頭說:“對, 你是要我當着她的面, 表明我已經接受了你們關系的态度,但是……”

她話音一轉, 眸光掃過田一笙, 最後停在陸蔓子身上,“我這麽問她,還不是為了你好?她要是一直不出櫃, 那你不就要一直受委屈了嗎?”

陸蔓子擰眉說:“這是我跟她的事情,你不用管這麽多。”

莊青绾往後靠在椅背上, 垂着眼笑:“是, 我不該管那麽多。”

沉默了幾秒後, 莊青绾又坐直了身,将菜單遞給田一笙,态度陡然柔和起來:“來,點菜吧,一笙。”

她态度轉得有點快, 田一笙微懵,接了過菜單的時候還下意識說了聲謝謝。

莊青绾又笑了一聲,意味不明。

鑒于五年前,莊青绾給田一笙的嚴重心理陰影,她現在猶如驚弓之鳥,莊青绾的一舉一動都能讓她緊張的繃起神經。

陸蔓子緊緊牽住她的手,側眸盯着莊青绾:“媽,你能不能別這樣?”

莊青绾嘆着氣解釋:“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五年了,真是一點沒變。”

永遠一副好欺負的平凡人樣子,真不知道自己女兒到底是看上了她哪裏,連沛莎的十分之一,都趕不上。

陸蔓子接話道:“你又不了解她,你怎麽知道她有沒有變?”

莊青绾點頭,沒什麽情緒道:“是,你說得對,點菜吃飯吧。”

田一笙硬着頭皮,翻開菜單,陸蔓子卻忽然伸手過來,壓住菜單,低聲問田一笙:“還想吃嗎?”

意思是,不想吃,她們馬上就走。

田一笙拉住她的手,輕輕搖頭:“反正你也沒吃早飯,就一起吃,沒關系的。”

而且莊青绾以前再怎麽樣對她,終究也還是陸蔓子的母親。

陸蔓子今天帶她過來,恐怕就是正式見家長的意思,所以她剛剛在酒店裏,才會問她,能不能去。

這頓飯,田一笙是無論如何,也要吃下去的,就當莊青绾是個不好相處的惡婆婆,需要謹慎應對。

菜還是點了。

服務員進來拿了單子,關門出去。

氣氛再次陷入安靜,直到服務員将早點端進來,才開始有了說話的聲音,是陸蔓子偶爾問她一句東西合不合胃口。

莊青绾在一旁把兩個人看了又看,最後放下了筷子,移開視線。

田一笙格外注意她,立即轉頭看了過去,輕聲詢問:“您不吃了嗎?”

莊青绾喝了一口茶,笑意淺薄:“吃不下了,你跟小蔓繼續吃吧。”

她這樣一弄,本就沒什麽胃口的田一笙,更是沒胃口了,但又不好主動說散,只能接着硬撐。

熬了半分鐘後,陸蔓子的電話突然響了。

她看了一眼,挂掉。

但或許那邊有急事,電話接着又響起來。

莊青绾開口:“接吧,怕是公事。”

陸蔓子壓下手機,按了靜音,問田一笙:“吃好了嗎?我送你回酒店。”

田一笙點點頭,又對着莊青绾說:“阿姨,我們先走了。”

莊青绾沒看她們,只是微微颔首。

陸蔓子牽着田一笙,随即從包廂裏退了出去。

她手機還在響,她邊走邊接。

果然是公事,聽着像是什麽貨源出了問題,陸蔓子壓着聲音,交談了幾句,将田一笙送出餐廳,暫時扣住電話,對她說:“你打車回酒店,等我中午來接你,一起吃飯。”

說着她又輕輕撫了撫田一笙的側臉:“抱歉,我沒想到我母親态度還是這麽糟糕。”

田一笙急忙搖頭:“沒有,比起以前,已經好很多了。”

之前,莊青绾都不帶正眼看她的,現在至少還和聲和氣的跟她說話。

陸蔓子嗯了一聲,将田一笙送進出租車裏。

她站在路邊,繼續通電話。

田一笙趴在窗外,回頭看她,正好瞧見從餐廳裏走出來的莊青绾。

她走到陸蔓子身邊時,伸手給她理了一下衣擺。

直到再看不見人後,田一笙才收回目光。

她回到酒店裏,給劉姐發了信息,問她今天有沒有什麽事情要做,劉姐讓她聽傅總安排。

那就等于是沒事了。

傅城看在陸蔓子的面子上,怎麽都不可能在這個周末,給她什麽事情做,所以她現在就是頂着出差的名義,在帶薪休假。

田一笙趴在床上,無聊的看了一會手機,又想起今天跟莊青绾一起吃飯的事情來。

莊青绾明顯還是不喜歡她的,但不知道陸蔓子到底跟她說了什麽,能讓她忍着那些不喜歡,表面和氣的面對着她。

國外那五年,陸蔓子到底都做過些什麽事情……讓她自己,還有身邊的人,都變化如此的大。

比起陸蔓子來,田一笙的确是最沒有進步那一個,混了五年,還是一事無成的模樣。

那些一直被壓在心底的那些自卑,又湧了上來。

田一笙默默将臉埋進被子裏,心裏,不可遏制的……有點煩躁。

到中午飯點,是三厭來接的田一笙,陸蔓子事情沒忙完,走不開。

路上三厭告知田一笙,今天中午一起吃飯的人,還有莫羽辰跟傅城,昨晚那場鬧劇不算聚會,今天就他們幾個人,好好聊聊。

五個人吃的海底撈,陸蔓子遲到半小時,坐下沒半小時,又被一個電話叫走,急得話都沒跟田一笙說幾句。

三厭替陸蔓子解釋說,是因為家裏和公司兩邊的事情積在一塊,陸蔓子實在是沒辦法,才會這麽忙。

田一笙連忙說:“沒關系……”

莫羽辰在一旁接話:“還是不是因為她媽倔呗,以前吃虧沒吃夠,老了還是一樣死倔,非不肯放手,陸蔓子現在這模樣,全是她媽的親傳。”

傅城道:“要我是伯母,我也不會善罷甘休,畢竟伯父一再婚,陸家的財産不知道會分出去多少,況且外面還有那麽私生子盯着,最後落在蔓子頭上,能有一半麽?”

莫羽辰鄙視道:“你那傻逼腦子裏就只有錢,伯母不肯撒手根本不是因為錢好嘛,那是因為愛,因為不甘心……”

傅城冷笑:“我才不相信全是因為愛情……”

兩個人突然就因為這個吵了起來,從愛情和金錢,扯到了過去的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乃至互翻黑歷史,彼此唾罵。

傅城雖然當面人模,背地狗樣,但心智終歸是沉穩的,現在能跟莫羽辰那麽幼稚的吵起來,讓田一笙看得頗為驚奇。

三厭似是被吵得頭疼,對着田一笙說:“讓他們自己吵,我們先走。”

田一笙本來還想道個別,但兩人吵得熱火朝天,她插不進去話,最後還是默默關上門走了。

一出餐廳,三厭就點了一支煙,抽了一口後問田一笙:“你能看出來,傅城跟羽妹以前是戀人嗎?”

田一笙茫然的懵住。

三厭帶着田一笙往停車的地方走,邊說:“聽說兩人曾為了彼此,反抗家裏出櫃。”

田一笙愣道:“那他們現在怎麽……”

三厭笑着搖搖頭:“感情複雜,人心難猜。他們為什麽分手,為什麽這樣默契的藕斷絲連,理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她走到車前,給田一笙拉開門,等她進去時,又接着說:“這世上,能初心不變,一路走到底的人,太少了。”

田一笙道:“嗯,像是阿蔓那樣的,是難得的少數。”

三厭勾唇:“你明白就好。”

車子啓動,往外開。

窗外是倒退的街景和行人,田一笙斂眸看了一會,開口道:“今天我見了阿蔓的母親了……其實以前我就見過她,那個時候,她特別讨厭我,也特別反對我跟阿蔓在一起。但現在……不知道阿蔓跟她說過什麽,她忽然……不反對我們了。”

三厭笑意溫和:“你在套我的話。”

一語猜中,田一笙臉上有點熱,但還是直接承認了。

陸蔓子在國外的五年,三厭是陪在她身邊的,她們關系好,陸蔓子的所有事情,三厭都知道。

“你女兒叫什麽名字?”三厭沒正面回答田一笙,反而問起了她問題。

田一笙茫然:“怎麽了?”

她女兒叫林思蔓,這名字裏,藏着田一笙對陸蔓子的小心思,忽然讓她自己說出來,十分不好意思。

幸好三厭也并沒有追問名字的事情。

“你想過你女兒出嫁的那一天嗎?跟一個……你認為,絕對不會給你女兒幸福的人。”

田一笙頓時明白了三厭的意思。

簡單明了的解釋就是……自家掏心掏肺,含在舌尖裏的嫩白菜被豬拱了。

她田一笙,是那只豬。

三厭繼續說:“蔓子出櫃,是出于愛你,伯母反對,是出于愛蔓子,雖然那并不是什麽良性的愛,但她現在妥協,服軟,還是因為愛蔓子。蔓子花了五年來說服伯母接受你,而伯母也願意被說服,放下驕傲去妥協接受。這就是我能告訴你的答案。”

……

☆、壓力【全章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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