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天後雖然也有心要趁旭鳳下界之時為難潤玉,可鳳凰的劫難卻是真的。倘若他在人間渡過一生,不曾接觸天界中人,這一番早已被輕輕揭過。
旭鳳在得到了前世鳳翎的記憶之前,看到的只有那三個場景。
這三個場景已經足夠他推測出很多事情,八九不離十——他自己還看不出自己在想什麽嗎?他雖不知道前世今生,但他看得出這就是潤玉始終不肯收下寰谛鳳翎的原因。
太微和荼姚不可能眼看着潤玉繼承天帝之位,卻把旭鳳擠到魔界當魔尊。潤玉是逼宮奪位的,天帝天後生死未知,旭鳳自己應該也是死在那一戰,被潤玉誘騙或說服錦覓刺殺而死。
潤玉不知道的是,鳳凰死的時候已經懷孕了。雖然他那時看起來頗為缺德,但總不會對自己的孩子下死手。
旭鳳揉了揉肚子,自嘲一笑。公鳳凰也能生得出小鳳凰,下界之前及之後的諸多不适總算破了案。
他雖然也可以爬起來溜出去,再找到曼珠沙華,先嗑它個百八十棵把劇情看完,但且不說會不會吃死,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潤玉很可能已經準備再度逼宮,而留給他準備的時間只剩下一夜。來不及去拖延矛盾爆發的時間,來不及讓他打聽清楚雙方都準備到了何種程度,甚是來不及讓他想清楚應該站在哪一邊。他所有的勢力都在兵營裏,那些都是只知道打仗的士兵,他不能将這些無辜之人牽扯入內鬥之中。
天帝嫡子,鳳凰戰神突然發現,雖然他手下有的是人,但現在他能用的好像只有他自己。
是夜,錦覓睡眼惺忪地披着衣服打開門,發現本該昏睡不醒的旭鳳出現在了她面前。
淩霄殿上,眼見旭鳳重創昏迷,站着的“旭鳳”登時急了,一跺腳道:“來人啊!他們欺負鳳……錦覓仙上!廢天帝廢天後竟無故出手,打傷人畜無害的錦覓仙上,着實可惡,兒郎們,還不速速與我拿下!”
天帝已被這幾番反轉的變故驚得呆了。他看了看躺着的旭鳳,又看了看站着的“旭鳳”,道:“你們???”
一個時辰前。
燎原君端着幾道素菜走進帥帳,卻見旭鳳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地啃着食指,吮得津津有味,口中喃喃道:“真香……”
他見人走了進來,立刻躺平,以褥掩面,奄奄一息道:“咳咳。這軍中……可有鳳爪啊?”
燎原君莫名其妙道:“鳳爪?”
Advertisement
旭鳳道:“哦哦,咳,我身子不适,竟忘了你不曉得凡間鳳爪便是指大雞爪子。”
燎原君道:“屬下曉得,只是……二殿下前幾日不是被魔氣熏染,看見葷腥之物便犯惡,還下令不許給您看見半點肉食?”
旭鳳從被子中探出頭來,皺眉道:“我說過這話?忘了,這有了身孕,記性不好了,脾氣也是反複無常,你得體諒。快去與我拿些鳳爪來,我今日又想吃了。”
燎原君忍不住一個黑人問號:“有了身孕?殿下是說何人?”
旭鳳失望道:“唉算了算了,你将這些素菜留下,且退下罷。”
燎原君不動聲色,道了聲是便退下了。
一刻鐘後。
旭鳳被五花大綁在刑架上,哭訴道:“你們不能這樣對孕婦!”
燎原君拈起一塊烙鐵,往他身上貼去,一邊冷冷道:“何方妖孽,竟膽敢冒充火神?說,殿下此刻身在何處?”
旭鳳胡亂掙紮,震得鐵鏈“哐哐”作響:“他去和潤玉結婚啦!你們放開我,我是錦覓啊!”
又一刻鐘。
“旭鳳”驚魂未定地拍着胸脯,氣喘籲籲:“那鳥兒酸的不行,生怕小魚仙倌被我沾了半點便宜去,連夜就用桂花釀賄賂我,給了我一枚幻靈丹裝作是他躺在床上,他自己變成我的樣子去和小魚仙倌結婚了。他怎能這樣疑我嘛,他們都有孩子了,我怎麽可能去橫插一道。”
燎原君:“……”火神殿下還有這功能的麽?
他現在最大的想法就是,如果你有什麽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被一個這樣的女人聽到了,全世界就聽到了。
那幻靈丹雖效果拔群,不僅能幻形,還能僞裝靈力氣息,只是靈力高強者裝低實力會被壓制到僞裝之人的水準,靈力低者裝高一與人交手便會暴露。另一個副作用便是要足足一日才能解除幻術,恢複原狀。眼下燎原君看她頂着旭鳳的臉嬌憨可愛,大有自挖狗眼的沖動。
他本想吐槽讓你躺着裝睡都能生出意外,卻又突然想到了其它,皺眉道:“殿下并非如此無聊的人。他餘毒未清,還要奔波這一路,還……”
有孕在身這幾個字他實在說不出口,便跳過去道:“絕不會只是因為不願你與大殿親密。”
錦覓一聽,登時也覺得不對:“确實,鳳凰和小魚仙倌昨日好像都怪怪的……他們不讓我去,是不是因為知道大婚時會有什麽危險啊?我們快帶人去救他們!”
燎原君為難道:“兵符在火神殿下身上……”
錦覓急道:“哎呀我這張臉就是兵符!去了有事最好,沒事我們便說是大殿成婚不能沒有排面,做兄弟的特攜十萬天兵來此表演疊羅漢,以茲慶賀。”
這十萬來表演疊羅漢的火神嫡系并不知倒下的才是真旭鳳,一聽錦覓下令,一哄而上,又風風火火加入戰局,砍向了天帝麾下的天兵。
火神麾下都是旭鳳一手調教出來的,名義上效忠天帝,實則既不聽調也不聽宣,不認得天帝天後,只認得火神和燎原君等首領,一聲令下全然不在乎造不造反,砍起同行來也毫無心理壓力,局勢瞬間往潤玉那邊傾斜。
在天後撕心裂肺的痛呼聲中,潤玉看到了旭鳳剩餘的記憶。
靈霄殿那一戰,若非錦覓那一刀殺了旭鳳,他早已輸得傾家蕩産了。
旭鳳并非自以為是,在戰事上對上他,潤玉頃刻即落到下風。他并無帶兵布陣的經驗,聚起來的天兵也無組織無紀律。而旭鳳卻久駐沙場,帶來的都是麾下身經百戰的親兵。短兵相接,潤玉的人已隐隐不敵,只是仗着人多尚看不出分曉。
旭鳳本打算将他擒拿了事,但當燎原君倒下時,旭鳳終于動了殺念。火神身為戰神,不僅是因其本身的實力,更是因為他愛兵如子。在場每一個親兵都是他親手帶出來的,許多都曾随他出生入死,比起他心中當愛人喜歡的潤玉,親兵倒更像是他的兄弟。
旭鳳擡手祭出了琉璃淨火,心想不能再打下去了,不能再讓他的子弟兵死在內鬥之中。
兄長,大不了我去陪你就是了。
就在琉璃淨火出手前那一刻,利刃忽然自身後刺入了他的內丹。
他不可置信地回過頭,就看到錦覓倒退幾步,捂着頭部,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
旭鳳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出手殺自己,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
他蜷縮在地上顫抖着,幾次以為自己已經痛呼失聲,身體卻和他一樣有骨氣地未吭一聲。他是驕傲的上古金鳳,死也得死得高貴,死得有尊嚴,決不讓人看他在血泊中呻吟掙紮的慘狀。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識的時候,他忽然感到體內有股從未察覺過的微小靈力正漸漸衰弱下去。
旭鳳本能地從休克的邊緣清醒過來,他好像隐隐明白了什麽,卻又不敢相信,只是睜着眼看着自己腹部。
那股微小的靈力正一分一秒地衰弱着,旭鳳終于害怕起來,理智徹底崩潰,本性占了上風,他向最近的那人伸出了手,聲音已帶了哭腔:“兄長……救我……”
旁邊的人不動聲色。
那股靈力已經弱到幾乎無法察覺。他倒在地上,腰腹使不上力,只能用側臉貼着黏稠的地面,一手護着腹部,一手用力地摳着地板,身體像蚯蚓一樣緩慢地蠕動,手指在血水中不斷打滑。
他就這樣吃力的“爬”着,還沒爬到那人腳下便沒了力氣,徹底虛脫。
他動不了,在神智不清中想開口哀求,喉中卻已堵滿血沫,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只能口中不停地重複幾個含混的字眼:“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我……”
到後來他不知道自己已發不出聲音,嘴唇還在一張一合,不斷做出“求求你”的口型,一只手顫抖着拼命夠他的衣角。
眼見就要抓到那根救命的稻草,忽見那新郎足上的白靴不緊不慢地後退了一步。
旭鳳用盡力氣擡起頭,就看到潤玉站在一步之外,正高高在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他呆滞片刻,忽然想起來,潤玉什麽都不知道,于是他左手哆哆嗦嗦去摸自己衣帶,想讓他明白自己已經懷孕了。
太巳仙人走了過來,看了他一眼,低聲道:“火神殿下他……”
潤玉的聲音自他頭頂,自遙遠飄渺的天外傳來,他随口道:“哦,他死了。”
旭鳳忽然不動了。
你怎麽能這樣呢,他呆呆地看着潤玉心想,它也是你的孩子啊。
沒有人對他伸出手。整個大殿之上,願意對他伸出援手的如非死屍,便是正在經歷變成死屍的過程,而能拉他一把的盡在袖着手,遠遠站着,看着他在地上掙紮哀求。
新天帝說你死了,你就是死人了,和你有沒有在喘氣沒關系。
旭鳳終于明白不會有人救他了。至少在這一刻的靈霄寶殿上,他的死是衆望所歸的。
他茫然看着寶殿穹頂,雙手在血跡中一點一點艱難地挪回身邊,按住了腹部。他在意識模糊中調動起全身剩餘的靈力彙向那裏,徒勞地想要護住它,卻只得延緩了片刻,那股小小的靈力最終還是随着他的死亡而徹底渙散。
灰飛煙滅之前,他模糊的視線中又一次出現了那只白色小鳥,嫩黃的喙不舍地蹭着他掌心,哀哀叫着,身形漸漸化為透明。
鳳凰還是只小紅鳥的時候,前天後曾将他放在膝上,梳理着它光亮的羽毛:“母神剛有了你的時候,好幾次夢到小小的紅色鳥兒大張着嘴巴,管母神要吃的。”
小鳳凰道:“母神又騙我,我還沒出生,母神怎會見過我呢?我怎麽不記得了?”
天後撫着他的頭頂:“孩兒在母神肚子裏誕靈,和母神心意相通。旭兒的仙靈太調皮,老吵鬧着要和母神玩,淨在夜裏來擾母神清夢。”
小鳳凰道:“穗禾的娘親也會在夢裏看到她麽?”
天後柔聲道:“傻旭兒,小仙靈那麽弱小,她娘那種法力低微的孔雀是看不到的。”
旭鳳在彌留之際才明白過來,入他夢中,與他嬉戲玩耍,用喙啄着他指尖,用翅膀蹭他手掌的不是什麽白色小鳥,更不是什麽天意征兆。
那是一只小鳳凰,生着和它父親一樣顏色的銀白羽毛。
他的一魄被太微保了下來,無人可見,無魂的一魄能有什麽意識?這一魄在被穗禾帶走之前,曾在宮中飄飄蕩蕩,來到了璇玑宮。
也許是因為同父兄弟血脈相連,潤玉能看到他。
他并不相信鳳凰還有活路,以為看到的是幻覺,便給他斟了杯酒:“你來遲了,罰一杯。”
潤玉自飲一杯,忽然嘆道:“我一向以為火神殿下是悍不畏死的,沒想到鳳凰也會怕死,死時也會流淚,也會四處求救。”
鳳凰靜靜地看着他。
他的身形半是透明,接近虛無,淺紫紗衣随風輕輕擺動,好像随時都會飛去。
鳳凰雖然生得俊美,卻是種耀武揚威,孔雀開屏一般的侵略美,少有這樣安靜而單薄的時候,看上去多情又柔軟,纖秀且脆弱。
潤玉又道:“你死時一定很絕望。旭鳳,我娘親死時,我也是這樣求你母神的,我跪爬到她腳下,拼命磕頭……最後你也看到了,沒用,她誰也沒放過。”
旭鳳的輪廓沉默不語。
潤玉抿了一口杯中酒,繼續道:“沒有人會救你,也沒有人救得了你,他們就這樣看着。這就是天宮,這就是所謂神。我早就明白了這一點,母神剛死時,我為了保下同族也曾求過很多人,沒有一個人幫我,他們看我的眼神和看着你臨死時的眼神一模一樣。旭鳳,我曾和你一樣絕望,但我熬了過來,所以我贏了。”
他揚手将這杯酒灑在地上作一圈:“我去争,去算,是因為我知道求人沒有用的。你是天之驕子,所有人争先恐後為你做事,而我求也求不來。你吃過的苦太少,所以你輸了,然後死了。”
“我沒想到她會直接殺了你。不是我不想救你,那時你已經活不成了。說起來,旭鳳,這是你第一次這樣求我,而我居然能就那樣站在一邊看着,看你倒在血泊中掙紮,哀求,心裏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自己也覺得奇怪,我以前明明最疼你的。”
潤玉沉思看着地上酒水,想起他在旭鳳成人禮後某一次,将這只傻鳥堵在了璇玑宮門口。
潤玉那時才領了夜神之職,還不太習慣徹夜不眠布星,剛開始熬夜作息混亂。月神開始當值,他打着呵欠推開璇玑宮大門,正打算醒醒神再回去值夜,忽然看到牆角處,一角橙紅衣袍在那徘徊不定。
潤玉那時也年輕,登時就被吓了一跳,清喝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那人磨蹭半晌,不情不願地從牆後溜出來,手裏還提着個小口袋,別扭道:“兄長。”
潤玉見是他,松了口氣,笑着走過去順了順他的毛:“許久不見你,長得恁高了。傻站在這裏做什麽?進來罷,我吩咐仙侍将我房間收拾出來,與你休息。”
旭鳳還是個幼雛時,身邊沒有玩伴,只好日日黏着比他大了不少的兄長,半夜偷偷飛入璇玑宮,鑽進他被子裏擾他睡眠,久而久之,潤玉也就習慣了在屋裏給他留一角位置。
眼下旭鳳悶悶點了點頭,跟着他進了宮門,沒走幾步,忽又站住,搖了搖頭,低聲道:“兄長,我不去了。”
潤玉轉過身,仔細打量他。旭鳳長得飛快,好像沒多久不見就由半大孩子抽條成了少年模樣。神族長到一個年紀後,倘若有了心上人,動情曉事,其人也會快速進入少年期。
但旭鳳很明顯不屬于這種情況。潤玉笑道:“自我歷劫回來,好久不見你人影,我還當是哪裏惹你生氣了,淨躲着我。原來我們家旭兒是見兄長都領了神職,自己卻還是個孩子,羞愧難當,閉關修煉去了。”
他嘴上這樣說,一面是為旭鳳高興,一面心裏還有點酸楚,心想旭鳳果然天之驕子,父帝估計把能摸着的天材地寶全給他用了,否則如何能長得這麽快?但無論如何,旭鳳長大了,他作兄長的總是高興的。
旭鳳的表現卻甚是奇怪,只是一昧搖頭,也不說話。
潤玉見他怪怪的,不由擔憂地皺了皺眉,柔聲道:“旭兒,今日怎麽了?同兄長無需客氣,有話直說便是。”
他以為旭鳳不願在這裏說,又拍拍他的肩膀道:“進屋說罷。”
不料他這一拍,旭鳳痛得“啊”一聲叫了出來,同時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潤玉神色一凜,這才發現他肩頭的衣服有些濕潤發暗,似是血跡。他動作輕柔地抓住旭鳳的領子,欲把斜襟從他肩上褪下來,查看他有無受傷,旭鳳卻後退一步,好像被輕薄的少女一樣,滿面羞紅地扯緊了衣領。
潤玉莫名其妙:“旭兒,你小時候不是成日光着身子往我被裏鑽,如今竟曉得害羞了……”
他把旭鳳防狼一樣的手從胸口拿開,嘆道:“我是你兄長,又同為男子,你臊什麽?該看的又不是沒看過……你先坐下,我去與你拿些藥。”
旭鳳成年未久,肩背尚顯單薄,受了傷之後更是沒有多少血色。他衣服懸在腰間,半裸着後背着趴在石桌上,還害臊地只露出了受傷的那一小塊。潤玉的動作比起司岐黃的女仙還溫柔一些,他卻還是痛得微微發着抖。
潤玉見他痛成這樣,手裏卻還緊抓着那個小袋子不放,忍不住問道:“放到桌上罷,什麽東西這樣寶貝?兄長又不搶你的。”
旭鳳悶聲道:“梼杌之爪。”
潤玉聞言一驚:“旭兒,你才千歲不到,修為尚淺,如何去招惹那等上古兇獸?”
旭鳳嘴裏咬着自己的胳膊,口齒模糊道:“我……這是我第一次獵殺魔獸,我想殺個厲害一些的,給兄長看……”
天界神族成人後,要殺一只作亂的兇獸作為第一記戰功。潤玉成人之時,殺得只是一頭普通的青面犼。他萬萬沒想到,這鳳凰竟然悶不作聲地跑到魔界,單挑他現在都覺忌憚的梼杌。
少年人喜歡攀比炫耀很正常,何況他是一只金閃閃的鳳凰,然而這回他實在是作了大死了。
潤玉心疼地微微蹙眉:“你争強好勝,也要顧惜自己,兄長還會去同你搶功麽……傷成這樣,怕是要留疤了。下次小心些,不要再讓自己受傷了,好麽?”
旭鳳道:“嗯嗯嗯。”
完全是一副左耳進右耳出,全然不在乎。潤玉給他上着藥,嘆氣道:“你這樣貪功冒進,被父帝母神知道了又是一頓好說。罷了,殺都殺了,好好保管此物。這是你成年後殺的第一只兇獸,将來要給你的天後的。”
旭鳳忽然擡起頭:“兄長,我……”
他話未出口,潤玉又蘸了藥膏,塗上他傷口最深之處。旭鳳猛地低頭咬住自己的小臂,半張臉埋進胳膊肘裏,将胳膊咬出一個青紫牙印。正咬得發狠,一只修長勁瘦的手就伸到了他的眼前。
潤玉柔聲道:“別啃你那鳳爪了,多痛啊。咬這個吧。”
他自顧用右手去抹藥膏,這只左手就堅持不懈地直挺挺放在他眼前。
旭鳳愣愣地擡起頭,道:“哥哥,你心疼我麽?”
潤玉笑了起來:“說什麽傻話,你小時皮出了事端,我哪次舍得父帝罰你了,回回都是站出來幫你背鍋。我只你一個弟弟,不疼你還去疼誰?”
旭鳳聽他說罷,忽然高興起來,閃着一雙鳳目,安靜地笑逐顏開,在他手上輕咬一口。他咬得不重,潤玉至今還記得他牙齒輕微的厮磨,和他嘴唇柔軟的觸感。
他長嘆一聲,小心把旭鳳擁在懷裏,輕撫着旭鳳傷口附近的皮膚:“旭兒,你疼成這樣,我寧願這道傷口生在我自己身上。兒時還能替你受罰,現在你大了,兄長護不了你了,照顧好自己,別讓我難過。我是你兄長,只能嘴上心疼你,要你下次小心些,我若是姐姐,想哭便哭,這會已難過得掉眼淚了……”
這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潤玉回想起來,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曾經是個好兄長,雖然偶爾有些不甘,卻也十分疼愛這只讨人喜歡的傻鳥。然而随着他們長大,時間推移,微小的怨氣在長久的孤獨和自卑中漸漸扭曲,最後被一連串的事件徹底引爆。
這些溫暖的柔情,發自內心的關懷,忽然一日就冷了,只剩下嫉妒與怨恨。
“旭鳳,我曾真心拿你當兄弟的。我想保護好你,照顧你,想給你一切你想要的。可後來我發現,我實在是太自作多情了,你好得很,你不需要。每個人都想給你最好的,我又算什麽東西。”
潤玉回過神來,微微一嘆,将最後一滴酒倒在地上,結束祭奠。
“不過,自錦覓來了天界,只怕你也沒再把我當過兄弟了。”
他将酒杯放回桌上時,旭鳳的輪廓已煙消雲散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