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無音

這是一群年輕而又美麗脫俗的女子,她們穿着統一的鑲金邊白袍,有的人手裏拿着一只笛子,有的人腰間挂着洞簫,有的人抱着琵琶,還有一個站在前面的女子背後背着一把古老而又神秘的琴。

那說話的女子正是背着琴的那位,她站在一位修真者的身邊,墨發如瀑,面容精致而又帶着淡淡的疏離,神态與殘雪有幾分相似,卻又不像殘雪那般自然。

明月看了一眼殘雪,她的臉上有些疑惑,顯然,她不知道這是哪一門派的修真者。

換成以前,有尋七在她身邊提醒她,現在尋七不在,明月替代了尋七的位置,她用隔空傳聲對殘雪說道:“師傅,這是伏羲山的無音尊者,剛剛說話的那位是她的大徒弟,落音。”

殘雪心中了然,也就不再疑惑,她也同樣用隔空傳聲對明月說道:“你與她們打招呼即可,不用提及我。”

說罷,殘雪給金姒一個眼神,示意金姒跟上自己,然後便往屋內走去。

明月知道,師傅不願意參與這些門派之間的關系之中,便想着,快些打發這些人,然後與師傅獨處。

“無音尊者見安。”明月對着無音行了一個禮,而後再看向落音,“落音仙子。”

落音見到明月,心中甚是高興,可是面上還是得端着,況且她的師傅無音還在這裏,她也只能笑笑不說話。

“明月出落的越發好看了,少清尊者有你這麽省心的徒兒肯定是做夢都會笑醒的。”無音是伏羲山的四長老,為人性格潇灑,恣意妄為,說話也不遮攔。

她是伏羲山唯一一位沒有法器的尊者,伏羲山上皆是音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本命法寶-樂器,可是無音卻手無任何的物品。

相傳無音尊者折枝便能吹曲,她吹出去的曲,一時半會是消散不了的,餘音繞梁五日才能消散。

而站在她身旁的落音用的則是伏羲琴,相傳伏羲琴乃伏羲所制。伏羲乃創世之神,創音律,造伏羲琴,乃是伏羲山的象征。

落音此人,面容冰冷絕美,氣質出塵,是以修真之人給她送了一個稱號“落音仙子”,落音仙子背着那伏羲琴,站在無音身旁,氣勢竟也不輸無音半分。

“您的落音仙子還在這呢,無音尊者莫取笑我。”明月看向落音,眨了眨眼,模樣俏皮可愛,落音看見了,不禁微微一笑。

無音挑了挑眉,對明月說的話不置可否,而後又問道:“我看剛剛那位女子沉穩冷靜,面容不凡,不知道是不是少清尊者?”

殘雪雖為須彌大陸修為最高的人,但是見過她真面目的人寥寥無幾,她沉迷修真,對于各大門派舉行的各種比試大會,挑選弟子大會,秘境歷險都不曾參與,許多人為了見她一面,每年的純陽宮弟子入門大會都前去觀看,卻從未見到過她出席。

就連她本身的名字,也甚有人知。

因為極高的修為,相傳驚為天人的容貌,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行蹤,見少清尊者一面曾一度成為須彌大陸的修真者最為熱衷的一件事。

無音尊者從未見過殘雪,是以突然看到明月身旁有一個陌生的面孔,而且明月還對那人十分尊敬,便猜測那人是少清尊者。

明月不想讓人知道師傅的行蹤,也不想讓師傅成為問鼎大會的聚焦點,所以笑了笑,說道:“她是雪兒,并不是少清尊者。”

“雪兒”二字從明月口中說出時,殘雪正好從屋裏走了出來,金姒已經暗自離開了。

她聽見明月這樣稱呼自己,有些不自在。

明月察覺到殘雪走出來,心中有些緊張,不知道師傅會不會不喜歡自己這樣稱呼她。

“雪兒?你竟是凡人?”無音尊者雙眸微斂,審視的看着殘雪。

殘雪早就收斂了身上的威壓,給自己設了結界,修為低于她的人都無法看清她真實的修為,只會當她是一個凡人。

這一點,殘雪會做,無音也會猜。

殘雪擡眸看了無音一眼,心中浮現八個字:潇灑恣意,風流佳人。

明明是伏羲山統一的法衣,卻被她穿得松松垮垮,墨發直接用一根銀絲系了垂在身後,落了些許碎發在兩鬓,面上挂着笑容,說話舉止卻如行雲流水般讓人覺得舒服。

“不知你有何事?”殘雪沒有承認她說的話,也沒有否認,只是站在原地,冷冷淡淡說了這麽一句話。

無音沒有在意殘雪的冷淡,走近打量着殘雪,眼神含着笑,卻又帶着寒鋒。

殘雪懶洋洋的看着無音針對的眼神,不為所動,卻不料被明月一拉,直接被明月藏在身後。

明月的手緊緊的握着殘雪的手腕,對無音尊者冷冷說道:“無音尊者吓壞我雪兒了。”

無音尊者挑眉,看了站在明月身後的那人,沉穩如水,氣息毫無波瀾,哪裏像是被吓到了的樣子。

須彌大陸大多數的人對殘雪都很好奇,想一睹她真容,無音卻對從未謀面的少清尊者讨厭的很,她覺得少清尊者作為純陽宮的一位峰主,從不參與須彌大陸的各種大會,是對其他人的藐視,不過是個自視清高之徒罷了。

今日看明月這态度,不用猜就可以知道,這位“雪兒”定是少清尊者無疑。

不過見到本尊倒不覺得她那般讨厭,因為只需一眼,就可以看出,此人涼薄入骨,那麽,她的神龍見首不見尾應該也不是她的故作姿态了。

“你雪兒?”無音揚了揚下巴,打趣的看着明月。

無音很明顯的看出了站在她身後的那個人臉色明顯的僵硬了。

明月捏了捏剛剛被抽空的手,臉色有些難看,她知道師傅是生氣了,便沒有回答無音的話。

無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應很開心,她邁着悠閑的步伐走到了殘雪身前,對殘雪說道:“不知道我們能不能一起去淼川鎮?”

殘雪聽了這話知道她已經确定了自己的身份而且想為自己保密,便點了點頭,回答道:“可以。”

說完,她走到了籬笆門口的水缸中,洗了洗手。

明月看見這一幕,臉色鐵青,就連無音看見了心中也有些感慨。

落音站在旁邊,将這些細節一一收入眼底,她看見了明月緊握殘雪的手,看見了殘雪抽走的手,看見了明月難堪的臉,看見了明月鐵青的臉,也看清了明月對殘雪的情。

“明月,你的臉色很難看,是身體不舒服嗎?”落音邁開蓮花碎步,緩緩走明月身前,伸出手握住了明月顫抖的手。

明月擡眼看着落音,落音眼中的關心毫不掩飾。

“無妨。”明月勉強對落音露出一個笑容,默默将手從落音手中抽出。

剛抽出,卻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嘆息,依舊是那冷冷清清的聲音,“手來。”

明月聽見這聲音,轉過身去,只見殘雪面無表情的擡起她的手,然後用手中的濕帕給她擦手,一邊擦一邊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對她說:“我的手弄髒了。”

殘雪微微低頭,露出潔白的脖頸,她的睫毛若羽,眼眸微動凝着波光,她拿着濕帕,細致的擦着明月手上的每一處紋路。

明月的心,一下融成了一汪水。

她盯着殘雪潔白的脖頸,任由殘雪的手托着她的手,濕帕游走于她掌中。

她的心,癢癢的。

落音被抽空的手一直僵在那裏,她眼中的關心也随着眼前的一幕覆上了冰霜。眼前的兩人看上去是那麽登對,一個沉穩如水,絕美若冠玉,另一個則意氣風發,明豔若海棠。

她們的動作,她們的眼神,仿佛是演練已久,每一處的拿捏都那般默契,沒有多一句的解釋,彼此卻都了然于胸。

落音忽然覺得喉嚨間有些苦澀。

——

告別了福婆婆,明月和殘雪跟在伏羲山的人群中一起往淼川鎮走。

越往前走,越是熱鬧,商鋪和街道漸漸多了起來,引得這群修真之人有些好奇。

賣珠寶首飾的,捏泥人的,吹糖人的,賣胭脂水粉的,布莊,酒樓,客棧等等,每一樣都是她們很少見的。

而這樣一群美若天仙的女子走在大街上,也引得凡人頻頻回頭注目。

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噠噠逼近,凡人們還沒回過神來就看見一匹棗紅色的駿馬飛馳而來,眼看着那鑲着鐵掌的馬蹄就要踏在凡人的身上了。

明月踏步飛前,在凡人面前結了一道法障,那馬蹄踏在法障上宛若踩在一睹鋼牆上,立刻被彈了回去,坐在馬上的人連人帶馬整個摔在了地上。

馬上坐着的是名男子,穿着一身紅色華服,頭上戴着金冠,額頭上一抹紅色抹額,面若春曉之月,眼不怒而威。他沒想到在這裏還有人敢攔下他的路,所以也沒有任何的防範,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

那男子從地上飛起來,一條鞭子直接朝明月甩去。

那鐵鞭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倒刺,帶着綠色的法光,像是一道閃電一樣直接朝明月劈去。

那是一件仙品的法器,若是此人修為低于明月的,那便無妨,可是明月之前受了傷,修為雖然恢複了,但是卻比以前低了兩個大境界,直接跌至了出竅後期。

殘雪一眼就看出了那男子是合體後期的修為,要是這一鞭打在明月身上,非得将她打得吐血不可。

沒有任何的思量,殘雪直接飛上前去,空手接住了那道帶着綠光的鐵鞭!

倒刺直接紮進了殘雪的手心,殘雪眉頭微皺,冷哼一聲。

那人看見殘雪握住了自己的法鞭,知道殘雪的修為高于他,便想抽手收回鞭子,殘雪卻握住那法鞭,猛的一抽,那人淩空翻了個身,手中的法鞭卻被殘雪抽走了。

明月眼睜睜的看着那鞭子被師傅握住,只覺得那鞭子上的倒刺紮進了自己的心裏,她一把握住殘雪的手腕,想要看看她的手,“師傅,您的手!”

殘雪不是體修,沒有銅皮鐵骨的身子,但是她畢竟是大乘修為的尊者,區區一條鐵鞭而已,就算她沒來得及運氣,也不至于受傷,可是看明月那麽着急,殘雪緩緩展開了自己的手,只見她的手心紋路清晰,潔白如雪。

明月這才收回自己的心,她忍着胸中的怒火,對殘雪說道:“師傅,能否将鞭子給我?”

殘雪點了點頭,将鞭子遞給了她。

明月手握着那鞭子,轉身就朝那男子劈去,男子一個側身躲過了,明月到底是個聰慧的人,料到了他要往哪裏躲,迅速又甩了一鞭子,這一鞭子又狠又準,直接甩在那人的臉上,那人的臉迅速留下了一道血痕。

“你敢打我?!”那男子捂着半邊臉,怒氣沖天的瞪着明月,道:“你可知我是誰你就敢打我?!”

明月冷笑:“我管你是誰?打得就是你!”說着,她又一鞭子抽在了那男子的身上。

男子一只手握住了那鞭子,與此同時,另一只手凝結了靈力,想要打在明月身上。

殘雪見狀,掐指彈出一道法光,法光往那人身體裏打去,他瞬間動彈不得。

“你是何人?!”男子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的确是動彈不得,看了一眼四周,早就被凡人圍得密不透風了,瞬間覺得有些難堪,但是他又打不過殘雪,便只好換個法子。

明月看見他動不了了,得意的揚了揚眉,拿着鞭子又抽了他一鞭子,他的臉上又落下一道血痕。

“你是何人?”明月将他質問殘雪的話又扔還給了他。

他聽見明月問自己的身份,趕緊嚷嚷道:“我乃純陽宮玉虛尊者的侄兒,你們若是識相就趕緊放開我!”

周圍的百姓原本都在指責那男子的草菅人命,聽見這句話卻都閉了嘴。

明月一聽他這話,勾了勾嘴角,計上心頭,“玉虛尊者可是純陽宮的尊者怎會有你這般不管別人生死的侄兒?你定是假冒的了,我便替玉虛尊者收拾了你,省的你再借着玉虛尊者的名號危害人間,憑白污了尊者的名聲。”

說着,明月就揚起鞭子,用了十成的靈力往那人頭上劈去,周圍的人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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