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澄清

柳佳父親的身好體好了很多，柳佳的生活也很是充實，白天上班，晚上回來陪爸媽吃飯。周末了在相親之餘陪父親在就近的公園轉轉。

父親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愛憐，在生病的這段時間，起初總說是拖累她，後來也就一言不發了，只是看向她是目光讓她想哭。父親從來沒有那麽柔和的對自己笑過，在印象裏父親總是個嚴父，對自己的愛總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聽母親說，她那時候還小，他們家的家境也十分有限，父親帶她外出旅游，在櫥窗邊看到一雙小皮鞋，很是好看。标價卻是不怎麽美麗，小孩子的腳都長的快，一般不會給買太貴的鞋子，父親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給她買，店家那會還沒有營業，一直在那家店門口等了一個中午，等到店家開門給她把皮鞋買了。

她從來不知道父親會有這樣的浪漫細胞，從小父親就很是愛她，每次出門都會帶玩具給她，各種各樣。現在想起來心裏很是心酸，從來沒有遇到過像父親這樣對自己好的男人。從來沒有一個男人給她同時付出錢和時間。她遇見的要麽多金，什麽事情都用錢解決。要麽沒錢，整天陪着你，卻是一毛不拔。

果然如傳言所說，世界上最愛你的男人已經娶了你媽了。

父親病重，讓她覺得心裏很是慚愧，父親是個正直的男人，很是內向。有什麽事情也是自己承擔。她覺得也許是自己為家裏分擔少了，才讓父親那麽焦慮，才染上這種病。她竟一直都沒有發覺，自從母親癱瘓在床，父親就更少說話。

以前都是父親拉着她四處逛，而等她長大了，卻只能攙着父親，父親老了。父親拍拍她的手背，“小佳，等爸身體好些了，就讓你表姨回去吧，我看你最近研究這病也很久了，應該也知道，要是化療過了，基本上就好的差不多了。到時候別說照顧你媽了，上班都沒問題。”

柳佳只能點點頭。

“你也不要壓力太大，我們最艱難的日子也是頂過來了。你可別做什麽傻事……”父親欲言又止，“我聽婷婷說，你最近在相親，唉……都是爸沒用。”

淚水一瞬間就湧上了她的眼眶，父親沒有責備她，可是她心裏卻是很酸，眼睛也是很酸。這比責備她更讓她羞愧難當。她傷害了父親。在她印象裏，父親從來都是頂天立地。可是她卻想着倉促嫁人……無疑是對父親的侮辱。

“爸，你別聽婷婷瞎說，是我一個好朋友非要給我介紹，我不好意思拒絕，怕駁了朋友的面子。”柳佳說的理直氣壯，“您要是不想我嫁人，那我就在家裏再長長。”

父親嘆了一口氣，不再是看着她，“我是想，等我們家裏情況好點，你也能找個好點的男朋友，何必現在委屈了自己。”

柳佳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有男朋友會先帶給您過目的。”心裏卻是放下了再去相親的決定。

時間過的很快，離做完手術也快一個月了，到了去化療的時候。一早孫浩就開車來接她，把父親安頓在醫院，柳佳想着自己出去買點水果。卻不曾想遇見了許久不見的人。

顧堯。

他的臉上也不再是玩世不恭，看着很是頹廢，坐在他的跑車裏，柳佳看了看，旁邊也沒有濃妝豔抹的女孩子，想了想擡步走了過去。他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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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佳敲了敲車窗，顧堯擡頭看她，眼圈甚至都有些紅。“你還好吧？”柳佳小心翼翼的問。

他只是點了點頭，怕她看出他的狼狽。平靜了許久的情緒，才緩緩對柳佳開口，“你能幫我一個忙不？”

這樣的表情、語氣，實在不适合出現在他的身上。柳佳被蠱惑了，點了點頭。

随他站在病房外，柳佳忐忑道，“這樣真的可以？我穿這樣，你确定你媽會高興？”

顧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棉麻質地的衣裙，不顯姿色，卻很是清純，“沒有更好了，她一定會喜歡。”

“你确定你媽不會看出來我們是假的。”

“哎呀，你怎麽這麽啰嗦，走走走。”顧堯不耐煩的推她往病房裏走去。

病床上躺着的女人很是美麗，仿佛像又看見了江夕的母親，柳佳嗫喏好久，才擠出了一句，“阿姨。”

顧堯的母親打量她一番，很是滿意，擡手似乎想拉她，她立刻将自己的手遞過去。女人虛弱的開口，“真是個好姑娘，長得這麽水靈，叫什麽名字。”

“阿姨，我叫柳佳。”

“柳佳，好，我們家堯堯可能有的地方做的不好，希望你多擔待點，他哪裏不聽你的，你給我打電話，嗯？”女人一臉期盼的看着她。

“沒有，阿姨，顧堯他很好，對我也好。”柳佳看到的也是顧堯對他的女朋友們不錯，溫言軟語。

“我自己的兒子什麽樣我知道，你也不用給他打掩護。”，女人瞪了一眼旁邊的顧堯，似乎是恨鐵不成鋼。“佳佳，你電話號碼多少，我們互換一下。”

柳佳只能是尴尬的拿出手機，這個要怎麽辦，不是只是扮演一會嗎？

女人很是滿意的存了號碼，對柳佳說，“以後有什麽事情，直接給阿姨打電話。他哪裏做的不好，我會幫你讓他改過來的。”

這已經算是售後服務了麽？柳佳一臉空白。

……

“阿姨，那您好好養病，我先回去了，祝您早日康複。”柳佳如釋重負。

顧堯的眼神卻是黯了黯，早日康複！

“有空來看看阿姨，沒空了給阿姨打電話。顧堯還不去送送佳佳。”女人瞪了顧堯一眼，平時的眼力勁都去哪裏了。“佳佳，你別在意啊，我們堯堯平時不那麽呆的……”

“媽，我們走了。”顧堯拉着柳佳大步出了病房。

柳佳差點沒被笑死，終于明白了顧堯的克星是怎樣。對顧堯是各種诋毀與不滿，仿佛柳佳才是她親生的。

出了病房，顧堯臉上卻是沒有惱羞成怒或者類似于不滿的情緒。只是沉默着一言不發。将柳佳送到她父親的病房外轉身就走了。

柳佳卻是看到了他的欲言又止，看起來他是很想母親開心，卻不好再對她開口。柳佳想到了他母親的病房，空曠豪華，卻是沒有什麽禮物，很顯然，沒有幾個人去看她，柳佳心裏猶豫起來。

柳佳的工作做的還算不錯，沒有出過什麽問題，也從來沒有被叫到主任辦公室裏訓過話。

慢慢的和辦公室的同事也都熟絡起來，與以前的單位感覺不同的是，大約相互之間績效沒有太大的競争，大家的關系和很是和諧，她目前對這個狀态還是很滿意。

她與江夕也沒有在一個樓層，自從上班也沒有見過，也免去了不少尴尬。早晨孫浩陪沈婷去做産檢去了，還沒有回來，辦公室裏的同事也沒有等她，她中午一般不是帶飯，就是孫浩過來在找她一起去吃，在沈婷的多番教育下，孫浩待她如親妹妹一般。她其實也明白，沈婷是怕她孤單。可人不是總要學會适應環境的。

她進了餐廳打了飯，默默的坐在角落吃了起來，小麗噠噠噠的跑過來，“佳佳，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單獨吃飯也不叫上我。未免也太高冷了吧。”

“我見你們都走了，也不好意思……”她不知道如何開口。

“好啦，以後一個人吃飯就叫上我，嗯？”小麗不計前嫌，“像你這種美人，一個人吃飯多凄涼，要不要我留下來陪陪你。”

“不用啦，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叫你。真的。”柳佳誠懇的看着她，這姑娘的言辭讓她想起她們大學時候的舍友。那會她們說話也是這樣，她那會有點自閉，任憑她們在宿舍裏內衣秀，她也依舊維持着她的矜持，結果終于有一天，她們撲上來對她上下其手，她的無動于衷、不予點評惹怒了她們。

對于她的識相，小麗很是滿意，從她桌上拿起一張紙巾，擦了擦嘴，昂頭闊步的走開了。

柳佳繼續低頭吃飯，身邊又籠罩下一個黑影，“小麗……”她擡頭，接下來的話，卻是卡在喉嚨裏。

“江夕。”她不知說什麽好，“你怎麽來這裏吃飯。”她是第一次在餐廳見他。

無視她的驚訝，江夕捧着飯盒在她對邊坐下，“今天孫浩怎麽沒有陪着你一起吃飯。”

今天怎麽沒有……？原來他一直都在這裏吃，只是自己沒有看見，或者說是沒讓自己看見。

“她去陪沈婷産檢了。”想起她也許不認識沈婷解釋道：“他老婆是我高中閨蜜。”

江夕愣愣的看着她，半響才吐出一句，“沒有聽你說起過。”

“嗯。”柳佳應了一聲，“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柳佳起身，無論怎樣都無法在他面前表現的自然。

柳佳剛走了幾步，江夕喊住了她，“這兩年你還好嗎？”

柳佳轉身，“還好。”好與不好又有什麽關系。沒再多說，江夕卻是看懂了她的表情，神色一黯。

以前上學的時候都是她追問他事情，現在卻是由他來窮追不舍了。江夕還記得她第一次給他說話，眼眸閃亮，只有一句，“江夕，做我男朋友好不好。”疑問的句子，陳述的語調。表情很平靜，似乎并不覺得第一次給別人說話，說這個會有點尴尬，沒有臉紅，沒有羞怯，甚至沒有一句我喜歡你。他便知道，這個姑娘并不喜歡他。

從小江夕環境優越，被追求的多了，別人喜歡他，給他表白，他習以為常，難免有點王子病。

大學的兩年，讓他體會了砰然心動，之後的兩年讓他體會了切膚之痛。

作者有話要說：